英—汉习语中数词语义模糊性研究

2013-08-15 00:44:35汪玲玲
关键词:数词模糊性习语

汪玲玲

(池州学院,安徽 池州 247000)

无论是英语还是汉语,习语都是约定俗成的、最富有表现力的词语,而作为习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数字习语则能够更加鲜明地表达英汉民族的民族特色及文化底蕴。认知语言学把语言看作是一项认知活动,以认知为出发点,研究语言的形式和意义及其规律,而对自然语言意义的研究便构成了语义学。自然语言存在模糊性和精确性的差异,处于语义轴两个极端的绝对精确与清晰是有限的,这决定了语义的精确性是相对的、有条件的。而处于语义轴的广大的中间领域是过渡的、分级的,其难以划清界限的模糊现象则是普遍的,这决定了语义的模糊性是绝对的。[1]数目词本来是语义界限明确的词,用来表示一个确定的数量。但是很多数词被用来描述一个模糊的数量、程度或频度概念。英汉习语中的数目词则无一例外地都表达着模糊的语义。例如,汉语中的“两面三刀”、“低三下四”、“半斤八两”、 “不管三七二十一”和英语中的“two and two make four”、 “at sixes and sevens”、“fifty-fifty”。这些数目词都不表达精确的概念而且人们在使用过程中也不会去追究其精确的含义,人们已经逐渐地接受了其语义模糊性。

一、带有数目词的英汉习语

在英汉习语中,数目词的应用非常普遍,数目词的出现与妙用极大地丰富了语言的词汇量和表达力。数字习语是一种相沿习用的特殊固定词语,是人们在语言使用的过程中提炼出来的形式简练、意义固定的短语或短句,具有形象鲜明、表达生动的特点,而且其中数字的内涵或实或虚。汉语和英语中都存在着大量的数字习语,但是在形式和意义上能够形成对应的屈指可数。

1.汉语中的数字习语。据《汉语成语词典》和《现代汉语词典》的统计,包含数目词的汉语习语就有数千条,涵盖的数字大多是“一”到“十”及“百”“千”“万”等。例如:一蹴而就、二人同心、三顾茅庐、四书五经、五子登科、六六大顺、七步之才、八仙过海、九九归一、十全十美、百年大计、千载难逢、遗臭万年等四字格成语;以及例如:八九不离十、九牛二虎之力、九九八十一难、二一添作五等熟语;还有一些和数字有关的说法,例如:志学之年、而立之年、知命之年、不惑之年、花甲之年、古稀之年、耄耋之年等;还有一些新生的词语,如:三个代表、八荣八耻等;以及古代诗词中的词句,如: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白发三千丈等等。

2.英语中的数字习语。据《英语习语大典》和《英语谚语词典》的记载,英语中的数字习语也不下千条。本文仅例举一二,如:on cloud nine(兴奋异常)、in the seventh heaven(非常开心)、a cat has nine lives(猫有九命)、nine days'wonder(昙花一现的事物)、at the eleventh hour(在关键时刻)、throw all your eggs in one basket(孤注一掷)、one boy is a boy,two boys half a boy,three boys no boy.(一个和尚挑水喝,两个和尚抬水喝,三个和尚没水喝)、two's company but three's crowd.(两人结伴,三人不欢)、take the fifth(无可奉告)、at sixes and sevens(乱七八糟)等等。

二、习语数目词语义模糊性的认知语言学研究

下面本文将从认知语言学的视角出发,另辟蹊径,尝试性地从文化认知、词类范畴及语义框架的角度来阐述英汉习语中数目词的语义模糊性。

1.文化认知的模糊性。习语是一个民族的语言在漫长演进的过程中累积而形成的,是各民族在自己的生活实践中经过长时间的使用而提炼出来的固定短语或短句,因此,便不可避免地烙上了民族文化特制的痕迹。语言的产生和发展植根于文化这一沃土,而且与语言赖以生存的文化知识模式密切相关。语言并不是天赋的,而主要是后天习得的,所以语言能力是人们总体认知能力的一个不可分割的部分。

人类的文化认知具有模糊性,因为客观世界本身就是模糊的,索绪尔曾经指出过概念和思想的模糊性质,他说:“思想本身像一团星云,其中没有什么是必然划定好了界限的,在语言出现以前,一切都是模糊不清的。”因此,我们可以说语言、方言和土语之间也不存在截然分明的界限,因为它们都是逐渐过渡的。客观世界处于不断变化和发展之中,这一特性就能够体现在反映客观世界的语言上,为了让语言完全为人类所用,体现出人类所有的经验,语言就必须要具有多变性,而这也部分解释了语言的模糊性。其次,语言所反应的人类认知是模糊的,因为人的认知具有主观性,既然是主观性的东西就或多或少地带有一定的模糊性。[2]例如:人们通常满足于“五官端正”所表示的长相端正的模糊含义,很少过问它的精确含义,即究竟是哪五官;又如:“五谷丰登”中的“五谷”事实上已经从精确概念转变成模糊的泛指概念,即指一切农作物都丰收,而不限于具体哪五类作物。

我们可以总结说,思维决定语言,语言体现了文化。那么,人类思维的模糊性导致了语言的模糊性,而语言的模糊性也体现了文化认知的模糊性。

2.词类范畴的模糊性。在各类语法范畴中,数量范畴也许最为人所忽视,因为人们已经习惯于单数和复数的二元对立。其实它远不止人们所想象的那样简单,对数量范畴的研究是一项很复杂的工程。[3]数目词在习语中的数字概念已经不再是个实数的概念,不再表达一个确定精确的概念,而是个虚数、概数或泛指的概念。例如:twenty and twenty(许多的),at the eleventh hour(在最后一刻),ten to one(十之八九)等英语习语及如:五大三粗、三寸不烂之舌等汉语习语,数词都是表达一种模糊的程度,我们要对这些精确数字以模糊的理解。词类范畴的模糊性是何以产生的呢?其原因有三:

第一,人类的语言所能反映的客观现实是无穷无尽的,而人类自身的语言却是有限的。数词就是这样的,在任何一种语言中,数词的语素都是一定的、有限的,如何用有限的语言表达无限的客观世界,就必须要把原先表达精确概念的数字进行重新组合与搭配来表达一些抽象的、含蓄的、不明确的概念而产生新的语义,进而导致数词范畴的模糊性。

第二,人类认知的有限性,人类具有模糊思维的能力。伍铁平教授指出,语言的模糊性反映的是人类思维的模糊性,无论是东方人还是西方人。人类大脑的大量思维活动是具有模糊性的,数词范畴的模糊性正是人类思维模糊性的共性决定的。[4]

第三,在实际的语言运用中,在特定的语境下,人们故意避其精确,取其模糊,以达到更好的交际及修辞效果。数词重要修辞作用之一就是夸张,这在英语和汉语的习语中都有体现,例如: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千里之外、a thousand thanks for your kindness(万分感谢你的好意)、to have one thousand and one tings to do(有许多事情要做)等等。在数词精确的外表下寓有极其模糊的语义,能够激起人的无限遐想。

3.语义框架的模糊性。框架是一个概念系统,当人们用语言进行交际时,会自觉不自觉地运用认知资源,激活头脑中预设的网络,从而激发起各种认知活动,创建各种映射,各种知识的结合使得认知系统体系化,从而构成了一个意义完整、逻辑合理的语义框架。[5]

在查尔斯·菲尔墨 (Charles Fillmore)看来,框架的认知功能在于,框架内的一个角色一旦被提及,可能激活整个认知框架,人们在理解语言所表达的意义时很大程度上是借助了被激活的认知框架。但是,人与人之间所认识到的框架是有差异的,那么在具体运用过程中所涉及到的缺省值(Default Value)也就会有差异,认知语言学强调人类理解中的主观因素,从而使语义框架蒙上了一层模糊的面纱。[6]

约翰·泰勒 (John Tylor)指出,框架是连接多个认知域的知识网络,这些认知域都与某个特定的语言形式相关联。从一个认知域到另一个认知域的跨越,这其中必然会涉及到语义框架的缺失或增加,必然不是原先的精确所指。[7]例如:“四”在不同的认知域中体现了不同的语义框架,其谐音有顺利之意即“事事如意”;也有忌讳之意即“死”。又如:“二”在汉语里有出双入对,好事成双的意思;但是现在又有了新的含义:傻—你真“二”!因此,处于相同框架中的个体,由于所处的认知域的异同,在理解语义框架的过程中及多个认知域的过渡中也会相应地带上模糊性的特点。

另外,框架表示不同的文化背景知识,即使是相同的语词在不同社会文化背景的言语者的大脑中也会激发不同的框架。中国人和西方人由于生活经验和文化背景的不同,导致了对某些数目词的界定和理解可能不同,因而所激活的框架可能会出现差异甚至截然相反。[8]这便产生了语义框架的不确定性即模糊性。例如:数字“十三”在西方,尤其英美是头号大忌,是由于其在《圣经》中的不祥传说,因此,西方人忌讳“十三”就像是逃避瘟疫,用a baker's dozen或a great dozen来代替“十三”;而在中国则没有这样的禁忌,人们可以随意谈论它。又如:数字“七”在汉语中被看成是忌讳的数字,所以以“七”组成的词大多带有贬义,七上八下、七嘴八舌、七零八落、七手八脚等;而“seven”在西方文化中却是个十分神圣的数字,seven virtues(七大美德)、to be in the seventh heaven(极其快乐)、lucky seven(幸运之七)等。

总之,同一框架在不同的认知域中的过渡以及不同的认知背景所激活的不同框架都使得数目词的语义框架产生了一定的模糊性。

数目词是实实在在的东西,既有蕴含意义的一面,也有混沌模糊的一面。研究语义模糊现象,是为了对模糊性达到更加精确而清晰的认识和理解。在框架语义学中,框架理论中的背景知识是所在言语社区中一部分人共享的,具有群体性特征,不同的背景知识或某一背景知识的缺省会造成语义框架的模糊性。研究英汉习语中数目词的模糊性既有助于我们学习英汉数字文化,又拓宽了我们的研究视野,还能在跨文化交际中发挥一定的作用。

[1]王逢鑫.英语模糊语法[M].北京:外文出版社,2000.

[2]Joanna Channell.Vague Language[M].Shanghai: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2000.

[3]柯柏特.数量范畴[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

[4]Charles Fillmore.Frame and the Semantics of Understanding[J].Quaderni di Semantics,1985,(2):222 -253.

[5]马伟林.框架理论与意义识解[J].外语与外语教学,2007,(10):18 ~21.

[6]王寅.认知语言学探索[M].重庆:重庆出版社,2005.

[7]Taylor,John R.Linguistics Categorization:Prototypes in Linguistic Theory[M].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95.

[8]朱永生.框架理论对语境动态研究的启示[J].外语与外语教学,2005,(2):1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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