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海娟 乔振世
(浙江农林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浙江临安311300)
中国共产党在创建初期对农民进行的宣传教育活动,形成了早期的农民宣传教育思想,为农民运动的产生和发展奠定了思想基础。本文拟从党在创建初期对农民宣传教育活动的基本认识,宣传教育活动的原则、内容、主要途径和方式及开展农民宣传教育活动的价值与当代意义等方面进行探讨与分析,总结其经验教训,为新时期的宣传工作提供借鉴和启示。
中国共产党在成立之初,主要是从事工人运动,但已经初步认识到农民问题的重要性。1922年11月,中共在二大文件《中国共产党对于目前实际问题之计划》中指出:“农业是中国国民经济之基础,农民至少占全人口百分之六十以上,其中最困苦者为居农民中半数之无地的佃农;此种人数超过一亿二千万被数层压迫的劳苦大群众(专指佃农),自然是工人阶级最有力的友军,为中国共产党所不应忽视的。中国共产党若离开了农民,便很难成功一个大的群众党。”
中国共产党真正重视农民的地位和作用,是在1923年“二七”惨案发生后。中国共产党分析工人斗争失败的主要原因之一是“没有同全中国反帝国主义与军阀的各革命阶级的斗争联合起来。”“二七事变的教训,使中国无产阶级的政党中国共产党更严重地提出了建立民族革命运动的统一战线问题。”中国共产党认识到,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中国,无产阶级要领导革命取得胜利,必须要有农民同盟军参与。1923年,中共三大文件《中国共产党党纲草案》强调:“农民占中国人口百分之七十以上,占非常重要地位,国民革命不得农民参与,也很难成功。”党的早期重要领导人彭湃、邓中夏、陈独秀等同志也在革命实践中逐渐认识到,党领导人民进行民族民主革命,不把农民发动起来是绝不可能取得革命的最后成功的。1924年3月,邓中夏同志在《论农民运动的政略与方法》一文中指出:“中国的经济基础,几乎完全是农业。中国有实力的民众,或者首屈一指的要算农民。中国的国民革命,必要得到农民群众的同情与拥护方能成功。”1923年7月,陈独秀同志在《中国农民问题》一文中指出:“在经济落后的殖民地半殖民地,不但农民占全人口之大半数,其国民经济之真正基础,还是农业;在这些地方之各种革命都不可忽视了农民的力量。”
农民阶级是中国革命战线上有力的援军,但由于农民阶级自身存在着一定的历史局限性,其作用没有得到充分发挥,因此,必须加强对农民的宣传教育。
1923年12月,陈独秀同志在《中国国民革命与社会各阶级》一文中指出:“农民居处散漫势力不易集中,文化低生活欲望简单易于趋向保守,中国土地广大易于迁徙被难苟安,这三种环境是造成农民难以加入革命运动的原因。”1923年12月,邓中夏同志在《论农民运动》一文中提到:“固然农民的思想保守,不如工人之激进;农民的住处散漫,不如工人之集中。”因此,中国共产党要对农民开展宣传教育,唤醒农民的革命精神,引导农民参与到反帝反封建的斗争中去。1924年4月,恽代英同志在《我们现在应该如何努力?》一文中提到:“我们现在要向田间去,要向农民社会里去,要使一般农民觉醒;农民哪一天觉醒,改造的事业便是哪一天成功。”远东民族大会远东部长萨法洛夫同志说:“中国农民是被外国资本家,日本官吏,中国督军和地方上放债人抢掠剥削。现在第一件要事就是去唤醒这一班群众,他们是中国人民的主要成分,他们是中国的柱子,若不唤醒这班农民群众,民族的解放是无望的。”
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中国,中国农民深受帝国主义、封建主义的压迫,生活极为困苦,因而具有强烈的革命要求。新诞生的中国共产党通过对农民现状的分析认识到,通过对农民进行宣传教育,引导农民走上革命道路具有现实可能性。
1922年,中共二大文件《中国共产党第二次全国大会宣言》指出:“农民因为土地缺乏,人口稠密,天灾流行,战争和土匪的扰乱,军阀的额外征税和剥削,外国商品的压迫,生活程度的增高等原因,以致日趋穷困和痛苦。”“如果贫苦农民要除去穷困和痛苦的环境,那就非起来革命不可。”1923年,中共三大文件《关于农民问题的决议案》再次强调:“种种压迫农民自然发生一种反抗的精神,各地农民之抗租抗税的暴动,即其明证,故我党第三次大会议认为有结合小农佃户及雇工以反抗牵制中国的帝国主义者,打倒军阀及贪官污吏,反抗地痞劣绅,以保护农民之抗租利益而促进国民革命运动之必要。”1923年,邓中夏同志在《论农民运动》中提到“中国农民在这样军阀征徭,外资榨取,兵匪扰乱,天灾流行,痞绅鱼肉种种恶劣环境的当中,生活的困苦,家庭的流离,何时何地不是逼迫他们走上革命的道路,所以我们敢于断定中国农民有革命的可能。”
第一,遵守党的宣传纪律原则。党的宣传教育活动必须符合党的路线、方针、政策,反映人民群众的要求、愿望和呼声。农民宣传教育活动要遵守党的宣传纪律,才能保证宣传教育活动顺利开展,实现工作目标。1921年通过的《中国共产党第一个决议》中明确规定:“一切书籍、日报、标语和传单的出版工作,均应受中央执行委员或临时中央执行委员的监督……不论中央或地方出版的一切出版物,其出版工作均应受党员的领导。任何出版物,无论是中央的或地方的,均不得刊登违背党的原则、政策和决议的文章。”1924年9月《中央通告第十七号》在反对江浙军阀战争问题上提到,“中局已决定发布一对时局宣言,表示本党对于此次战争的态度!……本党各级组织在接到此通告之后,应立即下令所有党员开始活动,万勿因循放弃此次宣传绝好机会!至活动态度,应一律依本通告及宣言所指示;此外若任何级机关或个人有独立的言动者,一律以破坏本党纪律论。”
第二,坚持物质利益原则。马克思曾指出:“人们奋斗所争取的一切,都同他们的利益有关。”中国共产党对农民进行宣传教育时,必须满足农民的实际生活要求,把党这时期的中心任务反帝反封建与农民的切身利益结合起来,制定符合农民利益的政策。1923年11月,中共颁布的《国民运动进行计划决议案》中对农民运动之策略指出:“以教育及自治入手,以‘全农民利益’为号召,如水利、防匪、排洋货、抗苛税等,不宜开始即鼓吹佃农的经济争斗致招中农之反抗。”1924年3月,邓中夏同志在《论农民运动的政略与方法》中提到:“群众如果没有经济的利益作中心,要他们团结与组织,比在石田上播种要他生长出嘉苗良穗尤为难能。所以我们不论做何种的民众运动,对于经济的利益这一层,在何时何地都是不可忘记的。”
第三,坚持群众路线原则。对农民进行宣传教育,要密切联系农民群众,对农民的实际情况深入调查研究,了解农民的真实情况,这样才能制定农民能够接受的政策。1922年7月,中共二大印发的文件《关于议会行动的决案》提到:“本党议员必须常常保持与群众的直接接触,每年必须到选举他的区域往返几次,召集选民开种种会议,演说政治经济国际等情形及访察群众的新要求。”1924年5月印发的《农民兵士间的工作问题议决案》中提到:“中央当注意全国范围的农民问题。做总的政治宣传的时候,特别预备对农民的通告,提出具体的要求和口号,应当开始选派宣传员到乡村里去。”恽代英同志也大力呼吁有志青年到民间去。1924年5月,他在《预备暑假的乡村运动》一文中提到:“真热心于革命运动的青年,真不满意于受这种列强横暴的压迫的青年,必须毫无疑惑的投身到民众中间去,为他们做工,使他们信爱我们,渐渐认识我们是他们忠实的伙伴,我们提倡的革命是为的他们的利益,然后我们容易得着他们热诚的拥护,而革命的势力亦才可以加大起来。”
第一,党的中心任务的宣传。马克思在《共产党宣言》中说:“共产党人不屑于隐瞒自己的观点和意图。”我们党的宣传工作的性质,决定它的宣传内容带有鲜明的倾向性和明确的目的性。党要向人民群众大力宣传党的路线、方针、政策,有利于广大农民群众不同程度地了解党的各项政策,认识到中国共产党是代表人民群众利益的政党,从而拥护党的主张。1923年7月,中共三大印发的文件《中国共产党第三次全国大会宣言》指出了党的工作任务:“对于工人农民之宣传与组织,是我们特殊的责任,引导工人农民参加国民革命,更是我们的中心工作,我们的使命,是以国民革命来解放被压迫的中国民族,更进而加入世界革命,解放全世界的被压迫民族和压迫的阶级。”1923年7月,中共三大印发的文件《关于国民运动及国民党问题的议决案》指出:“在政治的宣传上,保存我们不和任何帝国主义者任何军阀妥协之真面目。”“目前政治的争斗,自然只是国民运动——排除外力及军阀的运动,因此,在劳动群众中须有大规模的国民运动的宣传。”
第二,揭露农民遭受苦难的根源和指出革命的道路。中国共产党通过宣传教育,以确凿的事实和充分的理论阐述,帮助农民明白他们遭受苦难的根源是来自于帝国主义和封建主义的压迫,启迪农民的民族意识与阶级意识,明确指出农民欲解除痛苦,必须起来反抗帝国主义和封建军阀压迫。1923年7月,陈独秀同志在《中国农民问题》一文中指出,农民欲解除痛苦,且引导其加入国民运动,应对农民进行宣传教育,应宣传以“排斥外力”、“打倒军阀”、“限田”、“限租”、“推翻贪官劣绅”等口号。
第三,重视对农民素质的教育。1924年3月,邓中夏同志在《论农民运动的政略与方法》中提到农民教育方面,应“多设法设立或参加农村学校和书报社,作农民之识字运动,由此把农民间的文化提高。”1924年4月,恽代英同志在《我们现在应该如何努力?》中指出:“我以为最好的农村运动,仍是平民教育……我所谓平民教育,不仅仅是一种识字运动;我以为教他们识字亦好的,教他们看较高程度的书亦好的,教他们写信亦好的,教他们习珠算亦好的;总之他们要什么,我们便可以教什么。”党在各地也开展了平民教育,组织了许多的农民夜校、识字班等来提高农民的文化水平,同时,党始终坚持用马克思主义理论对农民群众进行教育,提高农民的思想觉悟。
中国共产党成立之后,根据农民的实际情况,通过传单、标语、口号、报刊、书籍、演讲和农民夜校(包括讲习所)等多种形式对农民进行宣传教育。中共创造的这些宣传方式方法,使农民宣传工作有声有色,为广大群众所喜闻乐见。
1922年7月,中共二大印发的文件《关于议会行动的决案》中提到:“他们在议会中的演说稿,必须用一切工人、农人、妇孺都能懂解能动听的文字,常常汇印成小册子,散布于城市与乡村。”1924年5月,《农民兵士间的工作问题议决案》强调中央应当注意全国范围的农民问题。”并要求“做经常的有规划的农民宣传,印送鼓动农民的图画(花纸画片)、幻灯等;广东应当出一种农民周报,沿战线口乡村里可以张贴‘壁上新闻’。”1924年1月,邓中夏同志在《中国农民状况及我们运动的方针》中提到:“能多设补习学校或讲演所固然很好,如一时力量来不及,利用现成的教育机关亦可。至于其他如露天讲演以及新年大节休暇时聚会娱乐尤应利用时机宣传,方法愈多愈好,不细说了。”
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早期农民运动,主要工作是建立农民协会,把散漫的群众都集中在一个组织之下,领导农民投身到反帝反封建的斗争中去。党通过对农民的宣传教育,唤起农民的思想觉悟和革命精神,许多农民纷纷加入农会,使得农民运动得到迅速发展。1924年1月,邓中夏同志在《中国农民状况及我们运动的方针》一文中介绍湖南衡山岳北白果农民运动时提到,这个地方大地主虐待农民甚酷,“一般有觉悟的农民,逐奔走相告,进行组织农会。于本年旧历八月初六日开成立大会,到会者约万人。成立后,四处讲演,将农民如何受大地主及劣绅种种苛待压迫不堪忍受的情状合盘托出,农民大受感动,加入农会者突增至十余万人之多。”在党的领导下,农民思想觉悟渐渐提高,进行政治、经济等方面的初步斗争。1923年5月,彭湃同志在《海丰劳农节报告书》中提到:“农民的先锋队,拿起一面大红旗,写着‘劳动节纪念大巡行’;并有一面乌红布对角做成的农会大旗。又有白布写着‘反对升租吊田’,‘反对三下盖’(佃户纳租谷还田主时,田主必用斗盖盖三下,系田主掠夺和侮辱佃户的表示),‘反对伙头鸡’(田主每逢早冬到佃户家收租时,必要佃户贡鸡一只,谓之伙头鸡),‘反对国际资本主义’,‘打倒军阀’,‘赤化’等字样的长方旗,翻扬空中。其余,则各手执小红旗,旗里都写着警告资本家田主和军阀的标语。沿途发出宣言书数万纸。”农民革命的潜在性逐渐迸发出来,开始敢于反抗压迫阶级,成为各种群众中“崭然露头角”的新兴伟大势力。事实表明,只要我们勇于投身农民中去做有计划的宣传和组织运动,农民阶级就会成为我们革命的一个有力的支援。
马克思、恩格斯是全世界无产阶级的革命领袖,他们从投身革命那天起,就积极参加工人的革命实践活动,对无产阶级群众进行思想政治教育和理论宣传,启迪无产阶级的思想政治觉悟。1847年,马克思、恩格斯起草的《共产主义者同盟章程》中明确指出,参加同盟的每个成员,都要“具有革命毅力并努力进行宣传工作。”列宁说:“共产主义青年团必须把自己的教育、训练和培养同工农的劳动结合起来,不要关在自己的学校里,不要只限于阅读共产主义书籍和小册子。只有在与工农的共同劳动中,才能成为真正的共产主义者。”在建党初期,中国共产党为实现民族独立和人民解放,将宣传工作放在重要位置,且有组织、有计划地到农民中去,热情传播新思想,通俗讲解革命道理,帮助农民提高觉悟,激发农民的革命热情。党对农民的宣传教育活动,是把理论与实践结合起来,是对马克思主义和列宁主义宣传教育思想的继承和发展。
新诞生的中国共产党,虽有理论联系实际的强烈愿望,但远非运用自如。由于宣传工作思想理论准备不足,缺乏实践经验,在工作中走过不少弯路。一是对农民宣传教育的力度不够。1923年,陈独秀同志在《中国共产党第三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中指出:“宣传工作进行得不够紧张,我们很少注意农民运动和青年运动,也没有在士兵中做工作。”建党初期,中国共产党的宣传工作面临农民群众接受困难,政治环境恶劣,人力、财力制约等诸多问题,阻碍了农民宣传教育工作的开展。二是对农民宣传教育的材料与方法不当。作为党内一名出色的理论宣传家,恽代英同志分析“农民不知渴望革命,是宣传的材料与方法不合当”。他指出做农民宣传工作时存在问题,如:“不顾乡村风俗习惯,每以态度言语等细故,惹起农民的反感;不顾农民心理,专好说些打破迷信、改革礼俗的逆耳之言;不顾农民兴趣与知识程度,说些宽泛的大事或枯燥的理论。”他提出对农民宣传教育要做到“联系农民的感情”,“研究宣传农民最合当的方法”和“研究宣传农民最合当的材料。”
[1]中共中央文件选集(第 1册)[M].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89.
[2]邓中夏文集[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3.
[3]任建树.陈独秀著作选编(第 3卷)[M].上海:人民出版社,1994.
[4]恽代英文集(上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4.
[5]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 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6.
[6]彭湃文集[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1.
[7]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 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8.
[8]列宁选集(第 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