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 瑞
上世纪90年代初期,纳拉辛哈·拉奥政府开始推行东向政策,经阿塔尔·比哈里·瓦杰帕伊、德韦·高达、因德尔·库马尔·古杰拉尔、曼莫汉·辛格等历届政府的不断扩充与推行,印度历届政府形成了一贯的亚太外交政策。同时由于多年持续不懈的努力, “东向政策”现已取得显著成效。以2003年为大致界限, “东向政策”的施行可以分为两个阶段:前一阶段意在修复与东盟的关系,以发展经济为目标;后一阶段则是对 “东向政策”的发展,扩大了东向的范围与内容,把政治安全合作放到了更加重要的位置,并扩大了其东向范围至整个太平洋地区。本文从 “东向政策”的两个阶段分别入手,探究印度实施与发展 “东向政策”的原因。
冷战期间,印度与东盟国家之间的关系逐渐变冷,直至发展到有正面冲突的趋势。东南亚国家主要依靠美国,而印度则与苏联建立了特殊的同盟关系,因此,“从50年代后期起,印度外交受制于日益加剧的全球冷战和紧张的周边关系,其东南亚政策成为这一基调的副产品,从而决定了印度与东南亚地区关系发展始终是阴差阳错,失之交臂。”①张力:冷战后印度周边环境中的东南亚因素[J].南亚研究季刊,1995(4)。在东盟成立至印度实施 “东向政策”以前,印度与东盟成员国之间以双边交往为主,重点发展与越南及新加坡等国的联系,而对与东盟的总体关系则比较疏远。1967年东盟刚成立时也曾邀请印度加入,但是基于国际国内等多方面因素的考虑,印度没有加入。随后印度与苏联关系逐步密切,而东盟则属美国为首的西方阵营,这使印度与东盟之间的隔阂与分歧加深,关系随之也逐渐走向冷淡。总体来说,冷战期间的印度—东盟关系是逐渐变坏,正因为如此,1990年东盟扩大到七个对话伙伴时,印度却仍被排斥在外。
随着冷战的结束,国际形势发生了深刻变化。长期以来,印度虽然属于苏联阵营,但同时一直采取利用两大集团矛盾、寻求平衡和左右逢源的外交策略以使自己能同时获得来自苏、美双方的利益,保证利益最大化,而自冷战结束起,这一外交政策的存在价值荡然无存。同时,苏联的解体使印度失去了一位重要的国际盟友及其经济和军事援助。这种变化使一向以 “不结盟”作为外交基石的印度不得不对其安全利益重新作出评估,重新考量并调整自己的外交政策。众所周知,在冷战结束后的世界上,国家之间的竞争已经转向以经济为主的综合国力的竞争,经济全球化趋势在进一步加快,欧洲、北美、亚太三大经济圈形成,非洲、西亚、南亚便成为被三大经济圈遗忘的角落,印度作为南亚大国经济发展滞后,如何发展国民经济与怎样去面对三大区域经济集团的挑战成为印度的心病。②尹锡南:论冷战后印度的“东向政策”[J].南亚研究,2003(2)。另一方面,苏联解体也客观上使印度摆脱了对发展与对立阵营国家结盟关系的束缚。美国逐步进行全球性的战略调整,改变冷战时期 “美巴轴心”的战略基调,实施 “印巴平衡”的意图逐渐明显,也为印度争取了调整外交政策的空间。正是在这种国际形势下,现实主义外交思想占据印度政府的主流,印度开始尝试多元化外交。当时的东南亚正处于大国影响的真空期,而东盟经过多年的发展,已逐渐成为一个涵盖整个东南亚的组织,是亚太地区国际关系中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于是印度政府便审时度势地提出了东向外交政策。
在印度独立之前,尼赫鲁在其 《印度的发现》一书中就宣称: “印度以它现在所处的地位是不能在世界上扮演二等角色的,要么有声有色,要么销声匿迹。”③贾瓦哈拉尔·尼赫鲁:印度的发现[M].北京:世界知识出版社,1956。长期以来,印度始终将自己看成是一支全球性的重要力量,或者至少在亚洲算是一个强国。印度作出的大部分重大决策都可以归结于这种希望被当作大国看待的强烈欲望。独立以来,印度历届政府都把尼赫鲁 “有声有色”的大国理想作为印度的根本战略目标。同时,印度教民族主义是鼓吹大国梦想的重要因素。在印度教民族主义的影响下,印度大力推行大国沙文主义,因此印度在苏联的支持下不断扩张军事力量,与越南建立了牢固的政治关系,曾在1947~1949、1965和1971年与巴基斯坦发生了三次战争并肢解了巴基斯坦,曾派兵进入马尔代夫,也曾驻兵斯里兰卡,在恒河水问题上要挟过孟加拉国,在许多方面也挟制过尼泊尔。随着印度在南亚地区独大地位的奠定,印度试图努力走向亚太舞台的中心,以早日在全球范围内显示自己的力量,成为 “有声有色”的大国的梦想开始更有现实的迫切性。冷战后,也正是鉴于经济改革发展的要求和谋求大国地位的需要,印度从战略上进行了根本的调整,着重改善与南亚邻国的关系。印度重新认识和发展与亚太地区的关系, 推行以东盟为重点的 “东向政策”,寻求与东南亚建立密切的伙伴关系,期待通过发展与东盟国家的经济交往来壮大自己的国家,并希望以东盟为跳板,将自己的影响力扩展到整个亚太地区乃至全球,在地区及国际事务中发挥作用,为实现大国目标铺路。
印度自独立到20世纪90年代初,实行计划经济模式,对印度公营企业的过度保护使之呈现出生产效率低下、竞争力弱、常年亏损的态势,私营企业和小型企业受到限制,本国企业在国际市场上无法立足。长期的进出口不均衡导致了巨额的贸易逆差,而恰在其时爆发的海湾战争一方面导致石油价格翻番,另一方面使中东印侨汇款猛跌,使得印度国际收支急剧恶化。印度没有足够的外汇收入来弥补,只有转向外债和外援,由此产生了印度政府1991年的外债比1980年增加了2.47倍。同时,国内通货膨胀和财政赤字日益严重, “1990~1991年度,通货膨胀率达到10.3%,财政赤字占GDP的8.4%,经常项目赤字达到GDP的3.4%,外债高达838.62亿美元,失业人数达3000多万”。④由新伟:印度九十年代初经济危机原因探析[J].南亚研究,2005(2)。80年代下半期拉·甘地进行的改革虽有成效,但留待解决的问题仍然很多。 “公营企业的改革还没有触及到问题的症结,反对改革的阻力依然很大,并对拉奥政府形成了强有力的制约。”⑤林承节:独立后的印度史[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
与此同时东盟地区则被公认是全球经济最富有活力的增长极之一。从20世纪60~70年代开始,东南亚经济发展迅速,新加坡是亚洲国家中经济最先起飞的 “四小龙”之一,80年代,泰国、马来西亚、印尼、菲律宾紧跟亚洲 “四小龙”,从80年代中期开始经济迅速发展,尤其是泰、马、印尼三国经济发展尤为突出,成为继“四小龙”之后的 “三小虎”,在1997年金融危机之前,年均经济增长率一直保持在6%~9%以上,个别年份甚至达到两位数 (如泰国1988年为13.3%),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⑥陈乔之:面向新世纪的东南亚经济[J].当代亚太,1998(3)。90年代以来,世界的经济重心向亚太地区转移,昔日被印度视为 “文化附属物”的东盟已经成为当今世界最具活力的、力量强大的经济集团之一。同时,东盟国家经济的快速发展使它拥有了大量可用于对外投资的资金,从市场来说,东盟共计有5亿多人,市场庞大,东南亚国家经济上持续、快速的增长及经济模式的成功,给印度以极大的灵感。无论是从吸引外资、拓展市场,还是吸取发展经济的经验等方面,东盟对刚开始实行经济改革的印度都有很大吸引力。
印度与东南亚国家自古就存在着紧密的文化联系,印度的宗教、文学、语言等对这些国家有着很深的影响。 “公元1世纪,印度文明开始向东南亚扩展,3~4世纪,整个大陆除了公元前140年以后越南北部并入中华帝国外,都成了印度文明区域的一部分。这种印度化的媒介是贸易和宗教,而不是军事征服,东南亚民族也不只是被动地接受印度文化。他们使这种文化明显地带上了东南亚的色彩。”⑦阿诺德·汤因比:人类与大地母亲[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92。有很多学者更直接把东南亚文化定义为 “印度化”的文化。
在公元前的几百年里,印度和东南亚之间已经开始了零星的接触,表现为少数印度人 (僧侣、商人等) 偶尔来到了东南亚的某些地方。公元1~2世纪,情况发生重大变化,由于东西方海上贸易的发展,印度的商人和移民由零星变成源源不断的流入,导致了一些印度化王国的建立,在这些王国里采纳了印度的艺术、风俗和宗教,梵语成为宗教语言。⑧赵自勇:古代东南亚的印度化问题浅谈[J].华南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1994(4)。印度的影响与本地文化结合,产生了一系列独特的东南亚文化。佛教被东南亚地区的上层统治者和下层群众所接受和吸收,时至今日,东南亚的泰国、柬埔寨等国家仍将佛教立为国教,印度教文化在东南亚也有着自己的影响力,印度教文化的影响仍长期地保留在东南亚的许多地区。不仅如此,印度对伊斯兰教在东南亚的传播也起过重要作用。14世纪,伊斯兰教的苏菲派正是借助印度商人与东南亚长期建立起来的贸易联系,才得以从印度传播到东南亚并迅速发展壮大。同样重要的是,印度文化在东南亚的传播是一个完全和平的相互作用的过程,它并不是靠殖民和武力征服实现的。印度文化传入东南亚后,深深地融入当地文化并成为不可分割的有机体。正是这种长期的、潜移默化的文化融合,为印度 “东向政策”的实施提供了相对深厚的基础。
此外,近现代仍继续有大批印度人移居到东南亚国家,英国殖民统治时期,大量的印度人开始迁徙到东南亚各地,特别是迁徙到英国统治下的缅甸、马来亚、新加坡等英属殖民地。而法国、荷兰等国在占领了印度部分地区后,这些地区的印度人也开始向东南亚的法属、荷兰属殖民地国家移民。事实上,印度人在东南亚是一个人口数量仅次于华人的第二大外来移民群体,遍及东南亚的每一个国家。这些印度人也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联系印度与东南亚国家的纽带作用。
印度洋是连接大西洋、太平洋的交通要冲,战略地位十分重要。 “海权论之父”马汉早在100多年前就已明确指出, “谁控制了印度洋,谁就控制了亚洲。印度洋是通向7个海、洋的要冲,21世纪的命运将在印度洋上见分晓。”⑨Scott,D.(2006).India′s‘Grand Strategy′’for the Indian Ocean: Mahanian Visions[J].Asia-Pacific Review(13)。现代条件下印度洋在国际体系中的战略重要性愈发显要,印度洋成为有利害关系的大国关注的焦点。而印度正处于印度洋的中心位置,海岸线超过6000公里,扼守着印度洋航线的枢纽,印度的安达曼群岛和尼科巴群岛环扣马六甲海峡进入印度洋的出口。印度历来致力于成为世界海洋大国,认为印度洋是 “印度之洋”,视印度洋为其势力范围,将印度洋视为印度国家安全 “生死攸关”的战略区,是 “印度的生命线”,印度的“未来有赖于保持这个海区的自由”。⑩潘尼迦:印度和印度洋[M].北京:世界知识出版社,1965。同时,马六甲海峡等进入印度洋的通道则因此也成为印度军事安全方面的核心关注点。
印度实施 “东向政策”,对于实施印度洋战略以及保证国家安全方面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东盟是连接亚太和南亚地区的战略枢纽,东盟的军事和政治重要性对印度来说不容置疑。通过与东盟的合作,可以更好地保障马六甲海峡这条连接印度洋与太平洋的海上战略通道的安全,实现对马六甲海峡的有效控制,保障印度洋利益与国家军事安全。同时,印度和东南亚国家在确保相互安全与稳定这一点上有着共同的战略利益,与东南亚国家的合作可以利用东南亚国家在远离印度洋之外的地区力量牵制它国的影响和威胁,更好地保障印度洋利益与国家安全。印度加强与东盟安全领域的合作,进可找到挤进亚太地区的突破口,退也可改善周边安全环境。因此,从保证印度洋战略的实施与国家安全的角度来看,把东南亚国家作为外交突破口无疑是十分重要而有效的战略选择。
自印度独立以来,东北部地区一直是印度民族分离运动的重灾区。该地区包括阿萨姆、那加兰、梅加拉亚、特里普拉、米佐拉姆、曼尼普尔6个邦以及所谓的“阿鲁纳恰尔邦”,该地区也是印度部族的主要聚居地区,大约有200个表列部族世居此地。除了阿萨姆邦和特里普拉邦,其余几个邦的部族人口都超过了各自邦总人口的 60%。彭秋虹:印度应对民族分离运动的措施及启示[J].江南社会学院学报,2012(1)。
该地区的宗教、文化与印度其它地区截然不同,而地理位置极为特殊,与中国、缅甸、孟加拉国、不丹等多国毗邻,漫长的边界线几乎将这一区域和印度主体大陆隔绝开来,特殊的地理位置给民族分离主义组织提供了良好的生存条件。正由于这种特殊的地理条件,印度越来越认识到,在打击东北部分离势力中与周边国家的合作十分重要,与东盟等国家合作打击分离势力也是实施 “东向政策”的因素之一。印度推行 “东向政策”后同东盟签署了 《全面经济合作框架协定》和 《打击恐怖主义联合宣言》,并对邻国推行 “古杰拉尔”政策,改善了印度的外部环境,有利于合作打击本国的分离势力。1994年1月,印度与缅甸签订维护边境地区和平与安宁的协定。次年4月至5月,印缅军队在两国边境地带联合发动军事围剿行动,打死50名地下武装分子,缴获大量武器装备。2003年12月,不丹调集6000人的军队围剿其境内的印度分离主义分子及其武装组织,摧毁了阿萨姆联合解放阵线、波多民族民主阵线等组织设在不丹的30余个营地,俘获了阿萨姆联合解放阵线的首领。彭秋虹:印度应对民族分离运动的措施及启示[J].江南社会学院学报,2012(1)。2004年,缅甸领导人国家和平与发展委员会主席丹瑞大将访印时承诺,缅甸政府绝不允许反印势力在其领土上活动。从这些合作可以看出,印度推出 “东向政策”对其打击分离主义意义重大。
2003年9月,印度外长辛哈在哈佛大学发表演讲,称印度要超越局限于东南亚的经济整合,开始寻求更为深入地介入整个东亚的全面合作。这标志着印度的 “东向”政策进入新的阶段。2003年到2013年,新阶段的 “东向”政策大致呈现两大特点:一是范围扩大,涵盖目标从东南亚扩展至整个东亚,并越来越具有扩张至整个太平洋地区的趋势。寻求与日本、韩国建立新的战略伙伴关系,拓展与澳大利亚和新西兰的关系,并多次强调对华关系是其 “东向政策”的 “重要组成部分”,这些都是其新时期 “东向政策”范围扩大的例证。二是领域拓宽,经济合作仍然是东向的重要目的,政治、外交、安全等各个层面的合作被放到了更加重要的位置。 “东向政策”发展到新阶段的背后也有多种因素的作用。
到2003年前后, “东向政策”已实行了十多年,成效十分显著。
经济方面,与东盟之间的经贸、投资关系迅速发展。在 “对话伙伴国”机制下,印度分别与泰国、菲律宾、越南、马来西亚、缅甸和老挝签订了经贸合作协定,东盟国家在21世纪初就已成为印度主要的出口市场和外资来源。双方的贸易量从20世纪90年代初的30多亿美元增至2002年的120多亿美元,其贸易平均增速达到16.5%。余芳琼:试析印度东向政策[J].思想战线,2010(4)。2002年印度与东盟首次召开 “印度东盟商业峰会”,确立了年度峰会机制。2003年东盟已成为继英国、美国之后印度的第三大贸易伙伴。
政治联系也在不断加强。拉奥的经济改革以及 “东向政策”为改善印度—东盟关系提供了契机,1992年印度成为东盟贸易、投资、旅游方面的 “部分对话伙伴国”,1995年12月升级为东盟的 “全面对话伙伴国”,双方对话定期化和机制化。2001年11月在文莱举行的第七届东盟峰会决定提升与印度的关系为 “峰会级别”,印度成为继中日韩之后单独与东盟举行峰会的国家。通过这些形式的实施,印度与东南亚国家之间重新取得和解,并在政治联系上进展顺利。
军事交流与合作虽然处于较低水平,但也有一定的发展。自1992年起,印度多次主动提议与东盟国家举行联合军事演习、军事人员交流、互换装备、军舰互访等活动,得到了东盟国家积极响应。
前期阶段与东南亚国家的合作成就巨大,使得印度政府看到了 “东向政策”的强大效应,并激发了其对该政策的更多期待。印度政府希望能够在东向道路上更进一步,巩固并扩大 “东向政策”的效果。
印度与东盟国家之间的经贸合作发展迅猛,在2004年第三次东盟一印度峰会上,双方签署了 《和平、进步与共同繁荣伙伴关系协定》。2009年,双方签署了货物自由贸易区协定 (AIFTA)。到2011年初,印度和东盟的贸易额已猛增至570亿美元,十年内增加了8倍之多。Hussain, M.S.(2011).India-ASEAN Economic and Trade Partnership, Journal of Turkish Weekly。这种迅猛发展的经济往来很自然地带来了对政治、安全合作方面的更高需求。在过去十年间,印度与东盟国家之间在安全合作方面的需求不断增加。印度需要东南亚国家在保障马六甲海峡安全、维护印度洋权益,共同面对 “中国因素”等方面有所作为,而东南亚国家也希望印度帮助他们在军事装备、人员训练与管理等方面给予帮助。尤其近年来,越南等与中国有南海之争的国家希图通过与印度的军事合作增加胜算的筹码,更是带来了新一轮的印度—东盟的军事合作热潮。
从合作的对象上看,如果说印度的 “东向政策”在第一阶段主要目的是寻求重建与东南亚地区的经济关系,结束冷战时期相互关系的冷淡状况,借助东盟使自己摆脱经济萧条的泥潭,那么,进入新世纪后,印度的经济发展逐渐呈现出快速成长的态势,这为印度在 “东向”政策已经取得相当成功的基础上打开与更多国家的合作关系提供了可能。与日本等发达国家加强合作对吸引投资、发展双边贸易、帮助发展本国经济乃至开展政治、安全等方面的合作均有重要意义。
尼赫鲁预言, “在将来,太平洋将要代替大西洋成为全世界的神经中枢。印度虽然并非一个直接的太平洋国家,却不可避免地将在那里发挥重要的影响。在印度洋地区,在东南亚一直到中亚细亚,印度也将要成为经济和政治活动的中心。在那个将要迅速发展起来的世界的一部分,它的地位在经济上和战略上是重要的。”贾瓦哈拉尔·尼赫鲁:印度的发现[M].北京:世界知识出版社,1956。因此可见,经济发展速度令世界侧目、军事实力的增强使印度在国际舞台上越来越自信,对大国地位的追求更加迫切,希望能早日展现新兴大国的国际形象。
正因如此,过去十年间印度在经济复苏和核试验成功的基础上开始追求 “大国崛起”。积极发展军事力量,从各国大肆购买新式装备,并积极建造新式导弹武器;在马六甲海峡的西部入口修建海军基地、部署重兵,确保能源安全,保卫安达曼海的海上通道;快速提升与印度尼西亚、越南等东盟国家的军事关系,尤其是加强与越南的防务合作;高调介入南海争端,与越南就印度国有石油天然气公司在中越南海争议海域开采石油达成协议,通过加强与南海相关国家的安全合作,提高自己在亚太地区的影响力和控制力;与日本、澳大利亚等太平洋国家举行联合军事演习,并与日本缔结了安保协议,与澳大利亚发展更密切的军事关系,与韩国签署军事领域备忘录;积极与参处理国际事务,寻求加入联合国安理会常任理事国的机会等等。这一切都是其长久以来大国战略的重要步骤,目标指向大国梦想的实现。
1998年印度进行了核试验,美印关系一度十分紧张,并采取了一些制裁措施。但进入新世纪后,印美关系明显升温,尤其在“9·11事件”后,两国关系飞速发展。美国需要印度在反恐问题上的支持,同样也需要借助印度这个快速发展的经济体平衡中国在亚洲的影响力,使之成为制约中国的一枚棋子,因而美国处处拉拢印度并给予了各方面的支持与帮助。
2005年3月,国务卿赖斯出访亚洲,将印度作为第一站。她在新德里时公开宣称美国将 “帮助印度成为21世纪的全球大国”。2005年7月,印度总理访美受到高规格礼遇,两国宣布进入“新型全球合作伙伴关系”的时代。奥巴马政府2010年5月发布的 《国家安全战略》中称: “美国和印度正在建立一种战略伙伴关系,其基础是美印的共同利益,作为世界两个最大民主国家的共享价值观,以及美印两国人民之间的密切联系。”张力:印度 2010 年大国外交述评[J].南亚研究季刊,2011(3)。2010年11月6~9日,奥巴马率众高调访问印度,称美印关系是21世纪伙伴关系的典范,表明美国支持印度成为安理会常任理事国。2011年7月,国务卿希拉里·克林顿访问钦奈时发表讲话称:美国推动印度在邻近及其周边以外发挥影响,尤其是在中国居地区政治主导格局的东亚,印度现在“已到发挥领导作用的时候了”。2012年初,奥巴马政府高调宣布美国 “重返亚太”的战略,更是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强调印度在美国未来亚太战略布局中的特殊地位和作用。美国对印度的地位及发展前景给予极高的评价并提供了极大的帮助,给了印度政府以无限遐想的空间,极大刺激了印度提升其在亚太地区乃至全世界影响力的野心,加速了其“东向”扩张的实践。
中国自1978年实施改革开放以来,经济迅速发展,综合国力不断增强,印度对此表现出既羡慕又防备的矛盾心理。中印边境战争遗留的敌意与不信任仍然存续,边界问题悬而未决一直影响中印关系的发展。现实中,由于中印两国都在快速发展,而且在地缘政治、经济利益、发展阶段等方面两国又具有许多相似性,因而两国之间不可避免地会遇到一些竞争与摩擦,这些都成为了影响印度对华决策的不利因素,也使印度对中国经济、军事等各方面的发展感到不安。在印度看来,北部的中国是“长期对手和军事上的潜在威胁”,西部的巴基斯坦是 “现实的威胁”。因此,印度军事战略的重点仍然是攻巴防华。
近些年来,随着经济的发展,中国对能源的需求日益增加,而中国石油进口量的80%都要经印度洋和马六甲海峡等通道。中国对外贸易十分发达,而印度洋则是中国最重要的海运贸易通道之一,中国到欧洲、非洲及中东的货轮都要经过马六甲海峡和印度洋。印度洋和马六甲海峡地区的安全影响着这条事关中国经济命脉的“海上生命线”,因此被称为中国的 “马六甲困局”。陶亮:印度的印度洋战略与中印关系发展[J].南亚研究,2011(3)。为了确保能源与贸易通道安全,中国不可避免地要与巴基斯坦、缅甸等沿岸国家在港口设施建设等方面展开合作。而这些则被西方以及印度本国某些人理解为中国在实行 “珍珠链战略”,认为中国是在插足印度后院,企图包围印度,削弱印度在南亚地区的影响力。此种推测刺激了印度采取针对 “珍珠链战略”的反制措施,推动其在 “东向”道路上走得更远。印度与越南等东南亚国家打得火热,与缅甸加强联系,追赶中国在该地区的影响力,与日本、韩国等国家建立了更亲近的联系,并公开涉足中国南海地区。在印度看来,印度主动涉入南海地区,印度海军力量就可以轻易地进入中国周边海域,在某种程度上平衡中国海军在印度洋活动所带来的影响,并可以浑水摸鱼在该地区获得一些利益,比如南海石油资源等。同时,通过加强与日、韩、澳等国的高层互访与经济、军事合作,借助越南等国之邀介入南海事务,印度也可以展示其在东亚地区日益重要的地位,在周边地区施加影响,对冲中国在该地区日益升高的影响力。印度试图通过 “东向政策”进入中国的直接周边正反映出印度制衡中国的战略考量。
事实上,“由于中印两国在社会制度、意识形态上的不同,在国家利益观念和地缘政治利益上存在矛盾分歧,崛起中的印度一直怀有 ‘中国情结’,这是它心中几十年来处理对华关系时难解的疙瘩。印度将中国视为所追求的大国地位的参照底线,但也是其大国地位的竞争者或超越对象,同时还是影响它崛起的关键外部因素之一。”胡庆亮:印度的“东向政策”及其对中国的影响[D].暨南大学2003级国际政治硕士学位论文。因此,可以说中国因素也是印度实施并发展 “东向政策”的重要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