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果花序

□周公度

1

我在清晨吻你。

我的每一个吻里，

有夜晚的气息；

而你的脸上，

有拂晓的光芒。

2

你在梦里微笑，

是苹果花蕾的形状。

你的身体蜷曲，

隐藏着我，

爱上你的秘密。

3

你有没有尝试过，

在雨里行走？

在微雨中即可。

如要哭出声音来，

那就等待大雨。

4

夜色渐深，

能遮掩我的慌乱吗？

你觉察得到吗？

你羞涩低头的时候，

知道人群走动吗？

5

夏至之前，

我想送你一本书，

书里夹一枚苹果树叶。

我到了苹果树下，

但我没有摘啊。

6

你的短裙子，

在我的面前闪烁。

每一束阳光，

在草地上也这样跳跃。

像你对着我笑。

7

从弦月到满月，

我都没有敢吻你，

只是坐在你的旁边。

我坐在你的旁边，

你在我旁边。

8

只有我与你，

坐在小超市的门口，

看对面的松树；

看它们在夕阳下，

逐渐温暖起来。

9

我给你写信的时候，

你在等待吗？

你在写信的时候，

我是在等待的。

我等得焦急万分。

10

在书橱的角落，

我看到一小袋水晶。

下跳棋的时候，

我故作轻松地送给你。

我什么都想给你。

11

你与我走过的路，

有梧桐树林，松柏林，

杨树林，还有路灯丛林。

我常常想起的是，

编号0001的槐树。

12

我在树下吻你。

从嘴唇吻到眼睛，

从鼻翼吻到你的心。

甜蜜的人，

你的心在哪里。

13

星空寥落，

那个只在夏日出现的星座，

它的名字叫什么？

我躺在操场上频频问你，

你什么都没有听见。

14

“我想沿着墙砖攀上去。”

你说完话揽着我的胳臂。

你揽着我的胳臂，

我也想沿着墙砖攀上去。

在城墙上接最深的吻。

15

有时我感觉你像天气，

使我的眼神不安，

使我的心躁乱。

即便你不是天气，

你也有天气的法力。

16

只

要看到你，

一千句话就不需要说了；

只需要看着你，

一千句话也算是说过了。

我只要看到你。

17

窗外的晨光倏忽即逝；

午间的风即将吹来。

我躺在床上，

一宿未睡；

每一个拥抱多么短暂。

18

石榴树的枝头，

与苹果树的枝头，

它们的不同在哪里？

你石榴花的裙子，

苹果花瓣的腮。

19

你的身体内有海水；

它却使你沉静，

没有波澜。

但海水的静啊，

小溪总是为之颤动。

20

在草地的中央，

我铺下几张报纸，

与你一起躺下来。

今晚的月色多么好，

如果没有多么好。

21

我指给你我看到的云，

观察它如何团聚，

如何变幻又消逝。

我吻你云一样的嘴唇，

你不要消失。

22

片刻的停留，

也要想念你在的时刻。

我的爱人，

你在的每时每刻，

都是片刻的停留。

23

我曾经给过你惊喜吗？

拥抱过于轻柔，

吻得太浅也那样缓慢；

而我给你的信，

为什么又如此频繁！

24

有一个晚上，

我想你，

想到忽然笑了起来。

我笑着穿好衣服，

想立刻就到你的面前。

25

月亮反射着日光；

你的脚步是怎样移动的？

我的节奏跟随你。

月亮的清辉盈盈笼罩，

我就在你后面。

26

要叙说朴素的场景，

纪念简单的时光，

回忆沉默的全部内容，

记录这安静的一瞬；

美只在它们之间。

27

纵使冷雨来临，

我的心归于湖底；

我所记住的你，

大多数，

是我贪婪的细节。

28

我在去找你的路上，

反复盘算着，

最好的接吻方式。

你从我的吻中，

发现我吃了冰糖吗？

29

午后的阳光啊，

慵懒地，

照耀在你的脖颈上。

细微麇集的汗珠，

自然的光彩！

30

在我的眼里，

你是拂晓之际，

闪耀着的惟一星辰。

我被你的光芒吸引，

久久注视。

31

是你带来的雨吧。

你拉着我的手，

站在繁茂的苹果树下，

微笑着看它，

吃墙根下的草。

32

我每日都在等你。

也许你会过来，

也许你不过来；

我只是把床单铺好，

把书页展开。

33

有人共饮一江水，

我们同饮一杯水。

这一只杯子，

这一杯水，

点滴都是珍奇的美。

34

你送给我的：

一盒布丁与一个八音盒，

两瓶辣椒酱，

和一枚红枣。

它们之间怎样联系啊？

35

我几乎了解了，

你出生的城市的历史，

你玩耍的街道走向；

却仍然不知道，

怎样才能得到你。

36

如果两个人爱得足够深，

如果我梦见写信，

你就应该梦见读这封信。

你读完后醒来，

便发现我在你家门前。

37

一个默契的吻之后，

南来的夏风，

飞翔过的鸟群，

也都带来，

明日的所有好消息。

38

它欢快地跑向你，

你蹲下身与它嬉戏。

你与它嬉戏，

眼睛看着我；

我吻了你的眼睛。

39

心渐渐平静了下来，

但还是常有焦急的吻，

手仍不知放在哪里。

托住你的面颊吗？

放在你的腰上吧。

40

夏季多么短暂啊，

我们还没有一起去山中。

山中的小屋，

碧草环绕的篱笆，

涧中的溪水与星光。

41

不管时光如何变迁，

这一幕总不会再有改变：

你吻过我的嘴唇，

我的嘴唇吻过你，

嘴唇到心紧紧相连。

42

河流最终通往大海。

那么每条河流，

也就拥有了海水的消息。

大海的每次潮汐，

河流都会遥遥得知。

43

昨日已经不可追回，

今日你也尚未在途中。

我想你的样子，

闪现在熟悉的小路。

是否明日也不可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