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小小的喜欢

夏正正/文

一

小姐姐有世上最美的名字，比她的名字更美的是她的眼睛。我喜欢看她长长睫毛下那两颗大大的眼睛，但却总是小心翼翼的，我怕她看到我在看她。

二

小姐姐家在小镇里开了家茶坊，他们的家就在茶坊后面，那儿有一座幽深的、寂静的庭院。我总不会忘记院子里的那棵桂花树，到了秋天，淡淡的香气飘满整个院落，这个时候的小姐姐会为我做桂花糖。

踩着小板凳，摘下几朵桂花。等桂花慢慢变软，放一层在玻璃瓶中，再铺上薄薄的一层砂糖。一层桂花一层糖，直到填满了玻璃瓶。两天后，会有香味从小瓶中溢出。

三

暮春三月，我陪小姐姐去后山采茶，那是我第一次陪她上后山。小姐姐告诉我，采茶时一定要让芽叶保持完整，动作一定要轻柔。

小姐姐那天说了许多关于采茶的话，而我一直都在认真地听她讲。但我太过专注于小姐姐说话时动听的声音了，她讲话的内容却没能记得多少。

累了的时候我们就躺到空地上。小姐姐轻声唱着采茶歌，我在歌声里看蓝天。

那天的天很蓝，蓝得不含一点点杂质。那样的天蓝色我还是第一次看到。

那样蓝的天我也只见过这么一次。

四

我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扎了一条竹筏。我把竹筏推到竹林边的小河里，我躺在竹筏上。

竹筏随着河水慢慢流，我随着竹筏慢慢流。

躺在竹筏上时我总是醉醺醺的，我想这是陶醉，因为那时候的我可以尽情地去想关于我的小姐姐的一切。

那天下午，我听到她喊我的名字，躺在竹筏上醉醺醺的我听到她的呼喊竟一下站了起来。

小姐姐是到小河边汲水洗衣服的，却带着浑身湿透的我回到她家里。

我换上她爸爸的衣服，坐到桂花树下。

小姐姐微微踮起脚尖，把我的湿衣服轻轻搭在晾衣绳上。

我想我这一生都会记得，那天下午的风是从东边吹来的，而小姐姐的裙摆微微向西。

五

那天傍晚小镇里来了位卖棉花糖的老人，小姐姐让他卷了很大的一块。她拉着我的手，我们爬上镇子外边的那小山丘。

晚风轻轻拂过，拂过小姐姐的发丝，偶尔会有那么一缕触碰到我的脸庞。

我们看着天上的云朵，吃着手中的云朵。

六

后来我的小姐姐嫁给了邻镇的王矣。

我不喜欢王矣。

摘自吉林出版集团《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