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里的小宇宙

艾小羊

在民营企业工作了半年，她已经学会了“让列宁同志先走！”

周一早晨，小赵站在公司楼下等电梯。电梯多，等电梯的人也多。小赵像高峰时段站在自己家楼下时一样，贴墙占据了电梯右侧最有利的位置。大学的时候，她是挤公交高手，后来住进了高层楼房，她又成了挤电梯的高手。

电梯来了，小赵第一个钻了进去，接着一个胖子不紧不慢地进来，另一个戴眼镜的瘦子也进来了，再进来的是一位风姿绰约的中年女子。电梯很空，门外的人却自觉地站在另一部电梯前，有人朝电梯内的胖子点头致意。电梯门自动关上了，没有人按住开门键，也没有人按关门键，一切平稳随意自然，仿佛大家都不急着打卡一样。

除小赵之外的人开始聊天，有一句没一句的，无外乎天气、爱疯5什么的。小赵在7楼下了电梯，然后看到电梯直达本幢大楼的最高一层25楼停下了。25楼是公司领导专属楼层——小赵这才回过味来，敢情自己刚才是跟一群领导抢电梯来着。

这个笑话后来一直被大家津津乐道。每次，小赵都对大家说，鄙人过去供职文化单位，那儿自由春风劲吹，拍马屁为大家所不齿，常常是一群人一起等电梯，大家都上了，领导没挤进来，电梯上了两层楼，才有人醒悟：刚才是不是应该让领导先上？下一次，大家依然蜂拥而入，腼腆一点的领导，自然又被关在了电梯外面。身为领导，都不愿意与下属贴身肉搏，倘若下属够彪悍，领导只好羞涩一点。

小赵认为这是合理的，把员工先送到指定地点，让他们打开电脑手指开动起来，领导姗姗来迟，方能显出胸有成竹的气势。

半年后，小赵去男朋友的办公室。他供职于外企，办公地点是城中地标写字楼，几乎每时每刻，电梯都是难等的。小赵与男友好不容易挤了进去，尾随他们后面的是一位体形略胖的中年老外，他一进来，电梯就超载了，他立刻退了出去。男友悄悄对小赵说，那是我们总监。

“我们应该下去，让他先上。”在民营企业工作了半年，小赵已经学会了“让列宁同志先走”。

“为什么？是他进来之后，电梯才超载的。”男友坚持，“只有规则是公平的”，电梯规则就是谁造成超载谁退出。

直到下班与朋友饭局，两人还在争论这件事。与他们一起吃饭的是位IT男，跳出来打圆场，说：“你们的故事都没我的好听。我们领导个子特别矮，每次进了电梯就看不着，搞IT的思维比较直线，想到什么说什么，往往下电梯的时候，才发现领导就在大家中间，追悔莫急。于是大家商量，发现领导在电梯里的人，要给后来者报警。”

“怎么报警？”小赵好奇地问。

“聊乔布斯。”IT男说。

大家笑。办公室说无聊够无聊，说有趣又很有趣。无论你在不在，江湖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