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 弯
这一拍我背是立马挺直了,可喉中那一口饭却卡住了,吐也不是咽也不是,那一口饭此刻紧紧堵在喉咙,加上挺背而产生的微微胸闷,那一刻,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故意大声、用力地咳嗽,恨不得把那些饭连同怨恨一起吐出来。
“都怪你。”我不满地对爸爸说。
看着他那渐渐涨红的脸,我心中浮起一丝得意。殊不知他的一颗心早与我系在一起,在我一声声咳嗽中早已千疮百孔,我最后的那句话更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草。
从那天起,爸爸再也没有拍过我的背。
这一刻,我终于懂得—那轻轻的一拍,分明是爸爸对我那厚重且无言的爱。爸爸面对我的责难却始终一个人默默忍受着,我却没有道歉和弥补的勇气。
昨天,我一人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行走,看见了一对小姐妹,她们手拉手走着,天真无邪的样子,说说笑笑,快乐在小脸上泛滥开来。
我停下脚步,把目光驻留在她们身上。姐姐拿出一瓶水,问妹妹要不要,妹妹接过瓶,却递到姐姐嘴边,好像在说:“姐姐,你先喝!”姐姐喝了一口,妹妹才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我不由得想起十年前的乡下。
那是一个晴朗的天,天空干净得没有一丝阴霾,只剩下彻底的纯粹的蓝色,张狂地渲染在头顶,像是不经意间,随手打翻了的蓝墨水瓶渲染开来的千丝万缕的蓝。
那天下午的阳光和寻常夏日的阳光一样好,或者更好,我与妹妹趁奶奶午睡之际偷偷溜出去玩。夏日闷热,我们躲在大石头堆中嬉戏。玩得十分开心之际,我一不小心,“哗”一声,裤子被划出一个狰狞的口子。
我顿时又急又怕,玩乐的心思在那一刻烟消云散,留下的只有焦急和不安。
“怎么办?妈妈会骂吧……”各种想法充斥我的脑海,妹妹好像看穿了我一般,她说:“我们把裤子换一下不就行了吗?”
不好吧?我迟疑地看向她那条和我一模一样的裤子。那样我可以“脱身”,那她怎么办?
“我妈不会怪我的,何况她手艺好,肯定可以把裤子缝得和以前一模一样。”妹妹继续说。
我终于打消顾虑,心安理得地接过她的裤子。
后来的几天一直风平浪静。过了好些日子,我偶然从几个小伙伴的嘴里听说妹妹因把裤子弄破被她妈妈“面壁思过”的事。我睁大眼,一脸不可置信,一路飞奔去妹妹家。
她却若无其事地说:“谁挨骂还不都一样。”我说把裤子换回来,她急切地说:“不行,换回去你也得挨骂,我又要被骂,何必自找苦吃?”
“哎哟,没事了,事情也过去了,你不要放在心上。瞧,我不是好好的。”她一直碎碎地念着,脸上的笑容和以前一样明媚。
…………
我从回忆中醒来,微笑地看着眼前这对小姐妹,她俩的身影被阳光镀上了一层金辉。像极了从前的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