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曾羽辰
七月的一天,上午十点多,艳阳高照,我略感忐忑地跨入著名表演艺术家乔榛的家,耳边即响起那浑厚而富有磁性的声音“欢迎,欢迎!”,他边热情地伸出手,边笑着调侃道:“不要怕啊!”一下子拉近了距离,颇感亲切。
我惊讶,许久不见的乔榛剃了光头,左半身有些不太灵活,他所谓的“怕”指的是外貌的变化。我正疑惑着,光头是否是因为化疗时,他笑着告诉我,一个好朋友给他推荐了一位高人,“是位针灸高手,他劝我把头发剃掉,隔两天就给我做一次针灸,他说他有信心把我梗住的血管打通。”虽然三十多年来病魔不断地折磨他,但是乔榛的脸上不见一丝愁容,他脸色红润,笑声爽朗,精神抖擞,能深切地感受到一股蓬勃的生命气息。这天,乔榛着一身黑色的唐装,胸襟处垂挂了一条金色的怀表链,70多岁的他依然儒雅。
在客厅沙发上方挂着一幅乔榛写的书法,遒劲挺拔。在茶几上,放着他抄写的《心经》。“谢谢你们杂志关心我。我们话话家常,随便聊聊啊。”乔榛谦逊地说道,“之前你电话里说,让我聊聊我的近况,我就把这几天写的《心经》拿出来给你看。我最近在潜心练字……”
乔榛很善谈,从上午谈到了下午,四个多小时滔滔不绝,也不见一丝疲惫,让我们暗暗惊讶:比年轻人还精力充沛。谈话间,他还会善解人意地询问:“你们嫌烦吗?愿意听这段故事吗?”
乔榛的太太唐国妹一直在厨房忙碌,中午时特地为我们煮了面条。除了饭后给乔榛捧上一杯中药、拿来多种西药外,没在采访过程中露脸。拿着一堆药,乔榛又一次眼眶有些湿润地感慨道:“我的病多亏国妹悉心照顾……”这也让我更想了解乔榛背后的这位默默奉献者。
采访结束后,本以为聊了许久的乔榛要休息一下,但他说下午书法家白鹤的书法展开幕,他要去给这位亦师亦友的书法家捧场,我们也欣然一同前往。让我再次惊讶的是,乔榛居然自己开车过去,而且非常娴熟,同去的资深记者杨格的车开得慢了一些,乔榛以玩笑的口吻跟坐在后座上的我说:“告诉小杨,让她开快点,乔老师的肠子痒痒啦!”到了M50的展览厅,乔榛与白鹤等友人畅快地闲谈,并即席背诵了白鹤在书中写的对书法创作的感悟,让人感受到他对友人的真切关注。
诸多危险的生死搏斗,往事浮尘中的恩怨纠葛,这些事无不让人感叹唏嘘激动,但在乔榛的口述中一切都显得云淡风轻,如同波涛汹涌后的大海回归宁静,而我们的访谈就如同在海边的沙滩上漫步,不时弯腰捡起一些“贝壳”,那是历经磨砺后的恬淡心态。
1975年乔榛得了人中疔,这是危险三角区,弄不好就会送命。1986年乔榛被查出患了癌症,之后病魔就一直纠缠着他,不时传来他患病或病危的消息。但是他一次次以顽强的生命力挺了过来,并在话筒前、舞台上,呈现和释放他独特的光彩。是怎样的意志力让他不断地战胜病魔?在生死搏斗、是非波折中,他又总结出了怎样的生命箴言呢?
记者:
面对癌症,你如何调整心态呢?病魔不停地来光顾,有没有产生上天不公的想法?乔榛:
我这人还挺傻的,患病还真没想过什么上天不公啊。第一次查出癌症是1986年,很要命的病,转而我很快就把心态调整过来:我有可能回避吗?不可能。那么我就坦然面对,去接受。怎么接受?首先不能精神萎靡,因为我看到很多例子,比如我们剧团的老演员,起先生龙活虎,一体检说得了癌症,一下子精神倒了,两个礼拜就没有了,所以精神是很要紧的,千万不能萎靡。其次,一个人到这个世界上,要实现人生价值,我想了想,自己是做过努力了,有那么多观众认可、喜欢我,领导对我那么器重,我已经实现了我的人生价值。让我得这个病是命运如此,如果老天能让我活长点,我肯定会很好地配合治疗,尽可能多留点作品。1999年,又不大舒服,幸好癌细胞没转移,开刀后20天、放疗还没结束,我就去上海大剧院参演《唐宋名篇音乐朗诵会》。当时觉得中气还可以,又大意了,不去复诊,中药也不吃,2001年,突然全身痛,一查是多发性骨转移至腰椎,坚持做完了四个疗程。2009年,又突发心梗,住进了第六人民医院,专家会诊、进行抢救,心血管装了两个支架,挺过来了。记者:
2009年发病时,你策划、组织的多媒体情景朗诵剧《红色箴言》正在巡演,手术一个月后,你就重回舞台,堪称奇迹,你是如何做到的?乔榛:
当时《红色箴言》要到国家大剧院演出,中央首长也要来看。上海宣传部的领导焦急异常,“怎么办,你是领衔主演,又是策划,又是带队的。能否出来亮亮相?哪怕在舞台上站一站。”我也觉得那么重要的演出我应该参加,哪怕倒在台上也值。为此,在住院期间,我刻苦锻炼,出院后,马上赶到现场振作精神投入排练,我很感谢好友濮存昕、吴京安赶来救场,帮忙担当了一部分篇目,另一些篇目还是我自己上场,《红色箴言》演出很完满。谁知第三天,下午练完太极拳回到家,国妹正在做饭,我跟她聊天,聊着聊着,忽然左半身瘫软了,马上去医院,左半边几乎完全瘫痪,我又开始努力锻炼康复。这又是一次历练。记者:
在鬼门关口走了多趟,又经历了是是非非,现在你回顾七十多年的人生路,是否总结出一些感悟呢?乔榛:
是的,我总结了四点感悟:第一,真诚,无论是对人对事业对艺术创作,都用一颗真诚的心。只有这样才能有真正的朋友,才能创作出有血有肉的作品。第二,宽容,对于一切遭遇的事情,包括癌症,都要有一颗宽容的心去接纳它、对待它。第三,感恩,对一切给予我的好,都要懂得感念。在我生病期间,朋友、上级领导都非常关心我。比如2009年左半身瘫痪后,一位老首长,也就是我第一次癌症手术后赴杭疗养的疗养院的副院长,特地从外地赶来看望我,并安排我到杭州去接受正规系统的康复训练,那是全军康复中心,进这个医院很不容易。亲友们、市领导、我们集团的领导也常来看我,要我不用担心费用问题,鼓励我安心康复,他们对我说,你是国宝级的艺术家,我们是你坚强的后盾。那么多人爱我,关心我,我能不感恩?为了报答,也更让我有了好好活下去的动力。这三点感悟的中心就是要与人为善。我并不信佛,但是我敬仰所有宗教的宗旨,普度众生、与人为善。在配音界,乔榛和丁建华是响当当的一对“黄金搭档”,很多人误以为他们是一对,但是事实上,他们各自有幸福的家庭。乔榛的太太唐国妹非常低调,在外面从不主动提乔榛是自己的先生。很多人不知道的是,她还是一位优秀的中阮演奏家,本可以有更好的发展,但为了照顾乔榛,她选择回归家庭。我问唐老师,是否有过一点犹豫或后悔,她微笑着坦言:“当时也是有过犹豫,但是我想两个人中,总要有一个人有所牺牲,我又是个传统女人,‘相夫教子’是我的天职。”前年乔榛一家去无锡灵山寺,寺里的主持说:“乔老师,你太太是你的救命活菩萨啊。一生中,他救了你多少次啊!”乔榛深悟此话,不住地点头。
记者:
听说,你的医疗卡都放在太太这边,有几次你生病,你还不太在意,都是太太硬拉你去,才逃过一劫的?乔榛与夫人唐国妹
乔榛:
我是特别感谢国妹。每次身体不适,她比我还急,我因为工作忙,不怎么在意,都是她急着去联系专家,催着我、逼着我去医院,也救了我的命。2009年3月那次,我和她都很忙,她要参与四个国家文化交流的活动,我正在筹备《红色箴言》的重要演出及巡演。一天,我稍感不适,也没心绞痛,胸也不闷,就想在家休息一下,但国妹坚持一定要我到医院检查,我只得听话,自己开着车去医院,一做心电图,熟识的医生就大喊:“家属呢?”国妹赶忙从外边进来问:“怎么啦?”“他是心肌梗塞三度,到四度就不行了。”“不得了,本来还想明天来看。”医生说:“你明天来就不在这里报到了,就在太平间了。”幸亏我的贤内助,不是她坚持,我早就走了。听说像马季、侯耀文就是这样,稍一耽搁,躺着躺着就毫无感觉地走了。后来我去杭州的疗养院疗养,国妹真是累啊,康复锻炼时我不断出汗,一天要换五六身衣服,国妹每天洗个不停,而且所有衣服都要熨过,连双袜子、连个擦汗的小毛巾都会帮我熨。我说,马虎点,别太累了。她说,你是公众人物,要注意形象,不能让人家觉得你病病歪歪,精神萎靡。一天四次,她推着我上院子里去晒太阳、散步,推得手上老茧都出来了。我左边瘫了以后,左脚腕子是翘不起来的,一直垂着,影响走路,她为了帮我锻炼,一边掰着我的脚腕子,一边强忍着内心的焦虑哼着欢快的节奏:滴噔噔滴噔噔滴滴咚咚咚(回忆起这个,乔榛哽咽了),你说我怎么受的了啊,每次这样我都要忍不住掉眼泪。护士都说:“阿姨真的不容易!”是的,你想,我六七次得要命的病,她依然顽强地挺着,不离不弃,而且为了让我振作精神,她从不在我面前流露出伤感的神态。记者:
唐老师一直很低调,我们不太熟知,能否介绍一下?乔榛:
国妹是很优秀的演奏员,1966年上海音乐附中毕业后进入上海电影乐团,是中阮声部的首席。文革时,音院小分队由她领唱的弹唱组合给大家留下很深的印象,至今还有人提起,赞赏不已。之后,作曲家徐景新上任团长时,全团考核,国妹在中阮方面是遥遥领先,即便这样她还是不断要求提高自己的业务水平,40多岁时,她要求到音乐学院再进修。这已经超过了音乐学院招进修生的年龄了。音乐学院党委为此也开会讨论,最后他们觉得唐国妹精神可嘉,就破格录取了她。那段时间她又要照顾我、照顾孩子,又要工作、又要学习,极其辛苦,但她以顽强的毅力坚持了下来,最后以优异成绩回到单位,但没多久这个团就解散了。后来她到东方广播电台公关部工作,她策划、筹备、组织了4台大型活动,出色完成了任务。这个时候她对上级领导说:“乔榛的身体状况需要我全力照顾。我要求提前退休。”所以我以有这样出色的妻子而感到欣慰,我有一个非常好的家庭。记者:
你也一直说,你之所以能恢复得那么好,是因为有一个温馨的家庭。乔榛:
是啊,我的儿子乔旸孝顺且学识渊博,创办了一个文化公司,我的儿媳妇端庄贤惠,我有个极有灵性的孙女乔敬仪,上小学二年级了,现在又添了个孙子,一岁十四个月了(谈起自己的儿子、媳妇,乔榛一脸兴奋、欣慰,特别是提起孙女,他欣然起身去电视机柜那里拿出了4封信,念给我们听。读到激动处数次哽咽)。我心梗那次,进了重症监护室,当时才两三岁的孙女就嚷着要看爷爷,大人告诉她,小孩不能去,她就说,那我给爷爷写信,于是她让大人把她想说的话写下来送给我。2011年6月,儿子一家移民澳大利亚,临行前,孙女又给我“写”了一封信,个中词语和情感让人感动得不可思议。有这样的孙女,我怎能不骄傲,有这样一个和谐温馨的家庭,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这确实是我康复得这么好的重要因素。1965年,乔榛毕业于上海戏剧学院表演系,同年入上海电影制片厂任演员。1975年任上海电影译制厂演员、导演。1984年至1986年任该厂厂长,1998年再次任厂长,直到退休。曾担任《魂断蓝桥》《叶塞尼娅》《寅次郎的故事》等近千部(集)译制片的主要创作,并任《国际女郎》《真实的谎言》等百余部(集)译制片导演。其中有十部影片获“华表奖”“政府奖”“金鸣奖”等。
在新开放的上海电影博物馆里,有一个乔榛的唇形手姿的模型,乔榛特地为之写了一段话,“常有人说,我是听着你的声音长大的,闻此不免汗颜却又暗觉欣慰,某次去江城武汉,几位热情的朋友出于厚爱,为我塑了此像,唇形手姿无声而呼之欲出,自题‘吟风’二字,意寓我一贯的创作理念,即用心灵作魂的再塑,以此与诸同仁共勉。”几十年来,乔榛一次次在生死线上挣扎时,从未放弃过语言艺术,哪怕是坐在轮椅上朗诵,与观众见面。而生活的不断历练,让他对于生命有了更多感悟,这些感悟也使他的配音、朗诵更富有情感与深意。
记者:
常年沉浸在译制艺术中,对于配音方面,你有怎样的心得?乔榛:
我从小爱读书,看了很多名著,得以用形象思维揣摩人物的心理、个性与语言,自己也经常默默地扮演不同的角色,对着镜子说话,加上平时生活中我也会观察不同个性色彩的人物,记在脑中,这样我的素材库就越来越丰富。除了这个积累之外,我认为初中高中时我参加体育活动也是很有好处,我是三项运动的二级运动员,尤其是篮球,训练了我的爆发力,也有利于我配音、朗诵。最重要的是,我是在用心创作,我并不赞同配音演员太强调自己的风格,配音演员必须忘掉自己,以不同的声音、风格塑造不同角色的不同人生。朗诵也是如此,我把作家的作品的内涵很好地领悟,把我的灵魂融入它的灵魂中,再塑造一个作品,我称之为“魂的再塑”。前年中央四套为河南洛阳偃师一座“新玄奘寺”的大雄宝殿落成举行了一个大型晚会,“新玄奘寺”的住持,是个梵学专家,写了首诗,请我去朗诵。我觉得是功德之举,就不计报酬地答应了,稿子传过来,我感觉写得很深奥,但有些话在耳感上观众不一定听得懂,在大师同意后我做了一些修改。那天表演效果很好,下台时,住持在台下对我说,谢谢你,你对我的诗领悟得那么深,更丰富了我诗中的意韵。
记者:
上译厂的译制水平处于世界先列,在任期间是否有让你特别骄傲或印象深刻的事?乔榛:
我还很清晰地记得,多年前吴贻弓局长请我第二次任上译厂厂长,当时厂里一盘散沙,人心涣散,很多人在外面接活,吴贻弓恳切地跟我谈话,他说,译制片是个朝阳工程,但现状不好,希望我作为一面旗帜带领大家把译制厂原有的优良传统好好地发扬光大。上海译制事业一直得到国际影坛的认可,公认处于世界一流水平,格里高利·派克在拜访过上译厂后说,虽然听不懂你们的语言,但是能感觉到你们对每个人物的捕捉是这样的细腻,通过你们的声音,又让我回想起当时表演时的情景。后来在市领导的支持下,上译厂搬迁到了广播大厦,建造了一流的录音棚,购置了一流的录制设备,跟好莱坞接轨了,好多国外电影技术方面的专家来到上海很吃惊,这里设备的先进超越了他们。记者:
如今,译制事业的辉煌难复,甚至有了“译制片还有没有必要存在”的疑问。你怎么看待现在的译制片事业?乔榛:
可惜现在译制事业没有得到高度的认可和发展,我觉得我们的事业应该可以申遗了。在经济浪潮的冲击下,这个事业也受到一定影响。当然现在也不乏热爱这个专业的人,包括外围人士也参与进来,我相信将来还是会发展的,有雄心的人还是有的;而“申遗”是可以激励这个事业蓬勃发展的,大家共同努力之。记者:
除了译制片,你也积极筹备、组织朗诵会,朗诵对于你而言,又有怎样的意义呢?乔榛:
九十年代起,我就有个想法,想搞出一种新剧种:以朗诵艺术为主体的一种艺术表现形式。1993年时我们曾推出一台大型交响咏颂《天作之合》,素材是古今中外经典名著的片断,运用了多媒体,加入舞蹈,当时很轰动,可惜之后没有精力复排、精排,但是想法始终有。我第三次癌症骨转移病入膏肓,这个想法也是支持我活下去的动力。后来我退休了,2005年,原本想搞一个原创的咏颂会,但是鉴于内容偏深奥,就先搞了一台汇集革命烈士诗抄的、结合共产党的先进性教育的、名为《红色箴言》的情景朗诵剧。一开始没有钱,我和丁建华各自先掏了10万元启动资金,演了近100场后,上面补给了我们钱。2009年年初,在江泽民等中央领导和市委领导的支持下,《红色箴言》又到北京及各地演出了。记者:
《红色箴言》的内容均是革命烈士的遗作,宣扬的是革命传统教育,在这么个娱乐化、快餐化的时代,不担心观众尤其是年轻观众难以接受吗?乔榛:
确实有这些担忧,《红色箴言》刚出来时,有人说政治性那么强,很单调,很怀疑是否会成功,但是演出后,发现观众反响很热烈,在留言墙上,很多观众写了感言,年老的观众感谢我们缅怀先烈;娃娃说,我们真得好好想想,原来我们现在的甜蜜生活都是烈士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还有人写道,那些贪赃枉法的狗官们,你们睁开眼睛看看,你们有脸面对这些烈士吗?一次到东莞长安镇镇长邀请我们去表演,观众是那些农民企业家,一开始我们还担心,我们说的是国语,舞台形式也相对单调,他们会不会接受,我们去连演了六天,没想到反响热烈,台上台下哭成一片,成天与钱打交道的企业家也充满了对高尚精神的渴求啊!记者:
之前你也提到,已经基本实现了人生价值,现在想想还有什么遗憾或心愿?乔榛:
我现在每天还在背新的东西,为了让自己的脑子晚一点衰老。即便是生病了,我也从不间断业务的训练,在杭州康复中心时,虽然我左半身麻了,但我一直在练习过去学校学过的灌口,背《长恨歌》《琵琶行》等。所以今年十月份我要到西安演出,如果需要的话,《琵琶行》我都可以朗诵,我相信我对《琵琶行》有所感悟,能朗诵得不错。在语言艺术方面我不会放弃。我很想出更多的专辑,录一些经典的作品片段,自己先很好地领悟,再把它们化为自己的东西,传承弘扬到我们的下一代,让大家一起来品悟我们祖先如此丰厚的文化遗产。这方面很多人很支持我,他们说,我们要同时抢救你的身体和你的艺术。听到这些,我深深感动。放心吧,我定会加倍努力,不辜负大家的厚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