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跨界,是哗众取宠还是变革创新

2013-06-28 13:35胡凌虹
上海采风月刊 2013年10期
关键词:跨界艺术文化

文/本刊记者 胡凌虹

跨界为文化带来了什么

当下,“跨界”已经成为流行词汇。且看影视圈,一批新生代的跨界导演来势汹汹,处女作就引来高度关注,更夺下超高票房,去年年底徐峥首次执导的电影《泰囧》居然创造出13亿元票房的奇迹;赵薇导演的《致青春》,主打怀旧牌,引发了一阵老中青回忆观影热潮,一部导演系的毕业作品就拿下7亿元票房。这只是先兆,“跨界导演大潮”正风起云涌:文章不顾太太称之“不务正业”的嘲讽,硬是完成了电视剧《小爸爸》的拍摄,黄渤2011年底就开始涉足导演领域,邓超也在开掘自己的导演之路……“影视导演”似乎不再是一个高高在上的高难度职业,除了影视演员扎堆执导外,搞文字的作家、编剧也跃跃欲试,郭敬明携着《小时代》高调杀进影视界,引起一片喧嚣,而正在热播的电视剧《龙门镖局》的编剧宁财神也是该剧导演之一,《中国合伙人》的编剧周智勇也自立门户当起了导演。

再看荧屏,各类选秀节目中,评委成为一道独特的风景,刘欢、那英、庾澄庆、韩红、金星、杨丽萍、章子怡、谢霆锋、黄晓明……不管是专业的还是非专业的都坐上了导师席,也被观众们评头论足。同时,歌手跨界主持人现象也忽然“井喷”,胡海泉、田震、杨坤、杨钰莹、沙宝亮等歌手也都纷纷跨界主持不同音乐类节目。

再说书画界,更是涌入了诸多圈外人士。今年跨界当春晚导演的冯小刚去年曾跨界与画家曾梵志一起创作油画。美国歌手鲍勃·迪伦是世界乐坛响当当的人物,日前他的12幅画作首次在伦敦国家肖像画廊正式公开展览。这也是鲍勃·迪伦作品的首次大型英国个展。甚至政治界人士也开始跨界艺术,一些外国元首就被爆跨界画画。今年9月1日开学日,普金在一所中学即席涂鸦的“猫”堪称抽象作品,让人惊讶,几年前他亲手创作的一幅水彩画曾经拍出约合777万元人民币的价钱。今年2月,美国前总统小布什的6个电子邮箱遭黑客入侵,大量涉及隐私的内容被发布到网上,其中包括小布什的两幅浴室自画像。小布什的私人绘画教师、美国女画家伯尼·弗勒德透露,布什每天要花6个小时练习绘画。

近些年,各种“跨界”的新闻满天飞,名人们或跨行尝鲜或偶露一下爱好,都被冠上了时髦的“跨界”之名,无论是被褒还是被贬,几乎都得到了巨大的关注、诸多的利益,也掀起了一阵阵大众的狂欢,不过,让人疑惑的是,跨界仅在于此吗?

复旦大学中文系教授汪涌豪指出:“现在许多跨界大都是浮在表面的‘捞过界’,是功利社会的集中表现,并不具有多少正面意义。而真正的跨界是视野的融合,是以一种如鲁迅所说的无限的远方、无穷的人类都与我有关的博大的关切和悲悯心,探究世间的种种,对着超乎自己具体生存境遇的问题发言。这种跨界应该鼓励。面对当今这个‘分业的时代’,常见的所谓越界探索,其实不是表征对人类整体性精神出路的关切,而只是‘赢家通吃’的变相出演,我只能说,这一方面显示了我们创新精神的不足,一方面显示了我们对物质的崇拜,对享利者的拜服,一种无主的敬畏,是把人的纯真品味都放弃了。”

艺术家王小慧解释:“跨界艺术应该是跨学科、跨领域甚至跨文化的新成果。‘跨界’是动词,是‘正在进行时’。跨界是跨越边界或脚踩两只船,是从一种状态到另一种状态,或者是在转换的过程中。它是探索的过程,产生的应当是一种全新的艺术形式,会与多少年来人们已经熟悉了的视觉听觉经验不一样,会超出人们的想象力,给人意外惊喜,这其实也是原有的评价体系无法规范的。”

玛瑞娜· 阿布拉莫维齐影人照片

马修·巴尼执导的《绘画抑制9》剧照

真正的跨界为文化注入新的血液,诞生新的艺术形式。回顾历史,跨界一直是存在的,譬如世界影史上,很多美学潮流的变迁几乎都由那些走在观念与思潮尖端的艺术家掀起:玛瑞娜·阿布拉莫维克是塞尔维亚的著名行为艺术家,2008年,她曾以导演身份执导了短片集《人权故事》, 2012年作为知名跨界艺术家当选为第69届威尼斯电影节评委。《绘画抑制9》是美国先锋艺术家马修·巴尼2005年拍摄的作品。马修·巴尼是一位幻想与捏造大师,在这部风格怪诞的实验作品中,马修·巴尼混搭了装置艺术、行为艺术等各种先锋手法。人类学家、舞蹈家及诗人的梅雅·黛伦堪称美国“先锋电影之母”,学者比尔·尼可斯评价她说:“玛雅扮演了影界的普罗米修斯的角色,从好莱坞的众神手中盗来了火把,照亮了那些不被众神认同的人们。”小野洋子是先锋戏剧家、诗人、音乐家、歌手、抽象艺术家,她与丈夫约翰·列侬合拍了前卫先锋短片《苍蝇》,试图用超广角大特写镜头,通过一只苍蝇在人体上的“痕迹”,呈现出她对“身体政治”的思考。美国波普艺术家安迪·沃霍尔拍摄的“地下电影”惊世骇俗、甚至“臭名昭彰”,但其中所进行的艺术尝试有利于电影的创新。

反观眼下那些聚光灯下的所谓跨界艺术,为文化带来什么?带来了票房,带来了收视率,荧屏上评委间的调侃、暧昧、嘴仗让观众、媒体多了些津津乐道的谈资——当然,这也不错,丰富人们的生活,但是是否能带给人们、带给文化更多一点内容呢?

“社会需要不同的声音,既需要行内的专家意见,也需要行外人的‘捞过界’,有时身在此山中,不识真面目,跨界能给那些历史比较悠久的行当吹来一股清新的风,是有利于打破僵化和固化、推动知识的更新、使老传统焕发出新意的。”汪涌豪如是说。

目前,这类的跨界也是有的。近日,《跨界——画舞形意实验舞剧》在国家大剧院小剧场公演,获得观众的好评。“跨界”实验舞剧主旨是,用舞蹈的形式演绎当代美术大家的作品。总导演陈佳慧介绍,青年编导家和舞者们期待创造出美术和舞蹈的对话语言与空间,用艺术的多变性对人人无法慢下来的当下进行解构。

19世纪法国作家福楼拜有句名言:“艺术越来越科学化,科学越来越艺术化,两者在山麓分手,有朝一日,将在山顶重逢。”而今年已十岁的上海国际科学与艺术展正印证了这一点。2004年,在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李政道博士和艺术大师吴冠中先生的积极倡导下,由上海市科学技术协会和上海市文学艺术界联合会共同主办的上海国际科学与艺术展,首次向社会公众“亮相”,一年一度的展览以新颖的创作手法和独特的视角,展示科学与艺术融合创新的时代风华和潜在魅力。日前,2013上海国际科学与艺术展举办,这一展览以“融合——十年纷呈”为主题,在回顾国家科技成就同时,运用最新展示技术向人们呈现了更多科学与艺术融合的当代成果。“水墨戏剧”展区将传统的水墨画、音乐和舞蹈与互动感应、动态投影等科技手段相结合。观众无论是点动手指,还是舞动身体,就能像画笔一样在白色屏幕上“绘”出或浓或淡的水墨画。展览上,汪耕、许学彦、刘高联等两院院士泼墨挥毫,共同绘就了《科学与艺术的春天》。同时,根据人眼立体视觉成像原理,这一画作又“变身”为裸眼3D作品,成为一幅“活着的中国画”。

“跨界是动态的,代表人类发展文化中间交替的现象,实际上人文和科技一直是交替发展的,没有思想解放运动,就可能不会有伽利略、牛顿;而牛顿花在神学上的时间精力远超科学方面,两者之间还有着极为深刻的关联。”复旦大学历史系教授顾晓鸣说道。

真正的打破专业藩篱、主旨在于创新的跨界,能推动文化、社会的发展,只是在一片热闹的跨界浪潮中,这类跨界显得少而冷清,限于专业分割、利益分割,真正敢于跨界,真正有才能自由行走在各文化领域,并将之融会贯通的研究者、艺术家寥寥。那些光鲜的、被追捧的时髦“跨界”反衬出的是现代人格局的狭隘。如果按照孔子的标准——礼、乐、射、御、书、数,六艺兼具,目前许多声势浩大的跨界人似乎都不值一提。中外历史上,百科全书式的人物不胜枚举。事实上,社会起初本无界、文化本无界,由于这个分业的时代、专业越来越细分的时代才衍生“跨界”之说、跨界现象。

然而在今天,社会发展、文化发展需要跨界,这不只是一种从个人出发的多才多艺的展示,从名利出发的前卫的行动方式,而是一种挑战自我、创新文化的自觉与必须。因此,面对如今的文化跨界热潮,我们需要冷静鉴别、深入思考。

艺术跨界,营造新的辉煌

小野洋子先锋短片《苍蝇》剧照

杨丽萍《藏继》中的“夏拉舞”

在艺术界,无论是风格的创新,还是流派的更迭,几乎都离不开跨界,只有开放的继承才赋予传统强劲的生命力。只要稍回顾一下历史便能发现,那些在艺术史上熠熠生辉的人物,都是跨界艺术的佼佼者,达·芬奇、米开朗基罗、贝多芬、莫里斯……譬如米开朗基罗,其雕塑作品可谓代表了文艺复兴时期雕塑艺术的最高峰,同时他还是圣母百花教堂的建筑设计师。现梵蒂冈圣彼得教堂门口的卫兵服装,也是出自他的手笔。

中国音乐学院教授、作曲家高为杰指出,音乐艺术中的跨界方式是多种多样的,常见的比如像移植、改编,或者引用民歌、传统音乐素材来创作等等。从更加宏观的角度来看,就是在古今中外、东西南北、雅俗文野、激进保守和乐内乐外之间的纵横驰骋、自由跨越。这方面成功的例子很多,西方音乐一代宗师巴赫便是当时欧洲音乐传统的集大成者;贝多芬也是在传承莫扎特古典创作理念和手法的同时出新。

作曲家郭文景略带幽默地坦言,之前为了写一部和川剧有关的交响乐,要在里面原汁原味保留川剧的锣鼓、帮腔、唱腔等,就去重庆找到一位川剧老艺人,“他真是一个大师级的人物,我很恭敬地向他学习,结果他比我还恭敬、谦卑,他说你来关心我们川剧,真的感激不尽。其实我是‘走投无路’,到他们这儿来‘偷’东西来了。”

2013上海国际科学与艺术展

在舞蹈界,中西方艺术的跨界融合也很常见。杨丽萍的舞蹈总能让人耳目一新,但这种新奇感并非来自对西方现代舞蹈的直接模仿。比如,在《藏谜》压轴的“黑帽舞”中,杨丽萍领着五个藏族小伙跳“夏拉舞”,将藏族传统民间舞与街舞完美糅合在了一起。在杨丽萍的舞剧《孔雀》中,主演和编导几乎全是现代舞演员,使得东方的孔雀,融入更多现代气息,实现民族与现代、东方与西方的“跨界”。

跨界——画舞形意实验舞剧

艺术跨界可分为两种:一是艺术家在特定艺术范畴之内将不同国家、地域的风格、流派融汇交接,例如梵高将日本的浮世绘意境转嫁到西方油画中;二是艺术家在不同界域里游走,譬如作家写书法、学画画、拍电影,而音乐家、画家、导演等也痴迷写作。刘索拉是知名的先锋音乐家,同时她也被视为中国真正的“现代派”作家,其小说被看成是我国新时期“先锋派小说”的首批作品。对于陈丹青而言,这些年扑在写作上的、演讲方面的时间已超过了画画,在他的“画家”头衔后面还赫然挂着“文艺评论家”、“作家”的称谓。

导演贾樟柯坦言自己也跨界,“实际上我最大的跨界是:我也是一个作者,我也坚持写文章,之前也有些连续的专栏,后来因为拍片就中断了,但是写作一直是一个习惯。电影有一个故事,有一个想法想拍,从筹备到拍完,一般来说是两年的时间,但是在这么活跃的社会里,你想表达的频率会很高,你想表达怎么办,不可能说我去拍电影,我觉得写作是一个很好的出路,写作是很即兴、很即时的,有一个感想马上可以写出来,一周后就可以发表,这种跨界让我能够有一个比较活泼的思维方法、表达习惯,如果电影只是唯一的表达习惯,那它会让我变得迟钝,而写作这个跨界让我保持思想活跃。”

对谭盾而言,艺术创作在本源上并没有视觉和听觉的界限,它们作为统一的原形思维转化在他的作品中。早在上世纪八十年代,谭盾便开始尝试各艺术领域之间的融会贯通,早期作品《死与火:和画家克利的对话》就是其艺术跨界试验的开端,之后他的音乐不断跨越古典与现代、东方与西方、多媒体与表演艺术的众多界限。

有些作家、艺术家跨界,还是有自己的专攻方向,有主业,但是还有一部分艺术家更青睐于无边界。

王小慧不愿别人叫她摄影家,更愿意让人称作艺术家,“跨界艺术家”。学建筑出身的王小慧,研究生论文写的是室内设计,后来不做建筑师做艺术家,拍照片、拍电影、拍电视、写剧本、做雕塑、做装置、做影像、做设计、做新媒体艺术,做许多大型艺术活动,此外,她还写书,最近刚新出了一本《无边界——王小慧跨界艺术札记》。“有些人适合做像井那样子的向深处挖掘的类型,而我是可能像湖面这样子的向远处发展的类型。我觉得一切都顺其自然、符合艺术家个性去发展是最好的。”王小慧说道。对于她来说艺术创作最重要的是要自由,无拘无束,不去刻意强调一定要在哪个领域去深入挖掘。

当然,王小慧也不否认跨界的困难可能会更多,“最主要是因为你不熟悉,很多领域的东西都要重新去学习。比如说拍电影,很多东西都是非常专业的。我当年拍电影,很多时候是一边干一边学的,譬如,当时拍《破碎的月亮》中的月亮也是用太阳来代替的,要用什么样的滤光镜,这些都是从头学起的,要做很多的实验。可是,有时乐趣反而就在这里。最后的手伸到湖里月亮上,这个镜头是用一个大的洗澡盆在摄影棚里拍摄出来再剪接起来的,因为现场的效果还是不尽人意,但是一个艺术家在做一切得心应手的事情的话,创造性就会减弱,艺术没有创造性就没有很大的意义了。”

对于王小慧而言,跨界最大,最具偶然性的是与纳米艺术的相遇。“之前我不仅对于纳米科技这样当代最前沿的交叉性新型学科一无所知,而且,对于几乎所有的新技术都有点天生的排斥,不仅不愿花时间学习,还认为它们会妨碍我的艺术思维与灵感。”王小慧很感谢同济大学纳米学院院长时东陆教授,因为他的邀约,她开始认识纳米,去了苏州纳米科技园,发现了超高倍显微镜下的神奇世界,饱含激情地投入创作。

画家汪建伟认为,对于一个艺术家来讲,今天如果不否认艺术也存在于人类全部知识当中的话,为什么不反过来用人类全部的知识来重新思考一下艺术,“这可能就是我自己做工作的一个基本的转折点。这种观念直接影响了我的创作。这种知识是监督你,不让你在一种绝对的知识里走得太远,因为这样会失去监督,当代艺术有一个很重要的观念,当一种知识失去别的知识监督时,它就会发生‘独裁’,而且这种‘独裁’会导致你又回到另外一个封闭的系统里去。”

谈到当代艺术的走势,艺术家蔡国强曾语出惊人:“这是一个‘不务正业’的时代,艺术家们都‘不务正业’,互相串行,并营造了一种辉煌。”当然要制造辉煌的跨界,并非为标新立异而草率地拿来主义的简单拼接,也非肤浅的、形式上的混搭越界,这些热闹光鲜只是昙花一现,真正的跨界在于艺术领域的触类旁通,从中不断激发想象力、灵感,创作出崭新的艺术样式。

知识分子跨界是题中应有之义

8月底的一个上午,我来到了延长路152弄居民之家301室,参加创意生活社区公益书坊的开幕活动,闸北区区领导、社区居民、老干部及青少年欢聚一堂,大家饶有兴趣的倾听、参与了大脑培训师、心理专家及保健养生等专家主持的讲座。创意生活社区书坊是在闸北区文化局协调下,由上海市华文创意文化中心联合上海大学中国文学与创意写作中心,在闸北区共和新路街道支持下创建的社区公益书坊。

作为书坊主要的组建者、推动者,上海大学教授葛红兵在现场表示,作为文化慈善,上海华文创意写作中心不仅要捐赠书籍,更要捐赠义工管理体系和活动(课程)配送体系,让书坊真正成为居民的公共文化客厅,引导居民自发的、积极的参与到自生性的公共文化服务体系中来。“我们希望未来能在上海捐建助建10到100家创意生活书坊,让市民在家门口5分钟的书坊里牵手、分享、奉献,获得自助互助自治的公民文化生活经验。”可见“创意生活书坊”并非一般的小区图书馆,其崭新模式的顺利推行,也在于学院、社区、区文化局等的多方联动,使书坊成为政府公共文化服务的有益补充。

既是活跃的评论家,又是高产的作家,近几年在博客、微博上频发心理学、禅学、心灵潜能激发方面的文章,让人怀疑其被盗号或转行,近年来还当起了上海市华文创意写作中心董事长,热心做起了公共文化公益项目,葛红兵近些年来的研究方向之多变不由让人诧异。面对我的疑惑,葛红兵简述了他的跨界历程:“我的硕士、博士期间的专业方向是中国现当代文学,主要从事文学理论和批评研究,之后2004年,我从英国剑桥大学任访问学者回来,认定中国高校文学教育是不对的,把文学史、文学理论作为教学重点,培养文学批评家的方法是老苏联的方法,未来的文学教育应该是创意写作教育,应该是培养创意产业的创作类从业人员的教育。之后,我在上海大学创建创意写作中心,培育中国的面向创意产业的创意写作学科,创立中国的面向创意产业的创意写作硕士点。改革非常艰难,中国承认文化创意产业是2009年,承认公共文化服务则是前年和去年才开始,以前一直把他们当做意识形态、当做思想教育战线来处理的。当时,中国根本不承认创意产业的存在,高校中文系也明确宣布不培养作家。我们的改革经历了非常艰难的过程。但是,在这个过程中,我们逐渐建立了这样几个方向:创意写作潜能激发、潜能评估、技能拓展、创作工坊等学科教育教学理论及课程体系建设研究;文化创意产业研究;公共文化服务研究。在最后一个方向上,最近几年投入了非常大的力量,上海市华文创意写作中心的成立,就是为了将此落到实处,我们不仅作为一个研究者、产业实践者参与中国文化建设,还要作为一个非政府机构来参与公共文化服务,推广创意教育,推广公民文化福利的观念,推进公共文化服务。”

顾晓鸣自称为“砖家”,他也乐于出现在诸多公众场合“抛砖引玉”。作为复旦大学历史系、旅游管理系教授,他并没有只专注自己的专业,还涉猎策划、创意设计、房地产、文化产业、社会事件评论、家庭教育等多领域。他还跨界商业,2003年被IBM誉为全球最具创意思维者,成为IBM品牌亚太地区代言人,此举开了中国学者拍广告的先河。

“我每次发言都希望开拓一个维度,希望影响到下一位发言者,又去开启另一个维度,这样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这是跨界的内在机制。”顾晓鸣说道。每次采访顾晓鸣,都能很明显地感受到他思维的跳跃,谈论话题之广,即便是看起来不搭界的商业方面的内容也被他融入文化主题中,例如他说最近去济南做了一个关于酒文化的报告,“《史记》里关于酒的段落很多,其实周代开始就有对酒与整个文化和礼制政治关系的深刻理解,这些都加深了我对历史的认识,讲历史大道理,可以从讲人类喝酒史切入。”

多年来,不断有人跟顾晓鸣说,你不如集中到某个专业,“但我不要这种集中,一旦有集中的迹象就马上逃脱,”在他看来各种学科到最后都有一种相通性,他早期的文集就名为《追求通观》,他研究文化、研究犹太宗教,2000年发表顾晓鸣猜想,小到个人生命现象大到民族、文化的独特性都做了哲学思考,他还写足球专栏,甚至上电视与专业的足球评论员对谈点评足球直播……他把各学科各领域各行业之间的对话、知识碰撞称之为“互灵”过程,“我很感谢动画界,他们接纳我,使我成为全国动画片学会七评委之一,我也很感谢丁是娥等老师,邀请我做戏剧节评委……是老天把一个个跨界的机会给我,我就抓住机会,认真对待它。”

王小慧摄影作品《纳米系列》

在很多人印象中,教授就是一门心思在家专研学问,频繁进入大众视野的教授难免会受到“不务正业”的非议。不过,在汪涌豪看来,专业很重要,要搞好,但知识分子天然具有公众性,决定了他必然是要跨界的,“如果老是局限在自己的专业里,自尚身份,以雅人自矜,对社会上的种种弊端、迷失和放滥不发声,不纠补,那么作为社会的守夜人和值更者,他如何能体现自己是这个社会公道与良知的守护?拉塞尔·雅各比在《最后的知识分子》一书中,就感叹现在‘专家有的是,但知识分子却历史性地消失了’。为什么?因为他们越来越退居到书斋,只注重书斋求知,全忘了广场启蒙。德国的哲学家、教育家洪堡在《德意志道路》中指出,知识分子应该永远站在社会的彼岸,对着此岸社会发生的一切保持高度警惕,他应该努力使自己成为此岸社会的‘矫正力量’。所以越是分业的时代,专业可以越分越细,但是视野必须融通,并且,正因为专业越分越细,视野才必须更加融通。一个怀着历史使命感、社会责任感的知识分子,一定会注意处理好专业分工和视野融通的关系,自然会关心书斋外的世界,专业之外的一切,进而,能自觉地将自己所做的专业,也归附于这种目的。从古代的孔、孟、苏格拉底、亚里斯多德,到现代的顾准、加缪、乔姆斯基,哪个不对社会性、世界性的话题发表自己的见解?明末清初有些士大夫,遇到国家变乱,跑到西北边疆考察地理,按今天来说完全是捞过界,梁启超什么文章都写,不仅有《变法通议》,并有《生计学学说沿革小史》,至于它的文学成就更为人熟知,对他们而言,无所谓专业,有的只是时代的需要,对大众的回应,是知识人的担当和使命感。”汪涌豪坦言自己也是跨界者,兴趣广泛,除了专研本行古典文学,还关注古代哲学与史学,又兼及当代文学批评与文化批评,不时对社会问题发言,他说道,“从求知这个意义上讲,我希望甚至巴不得让自己成为一个全才,至少成为一个视野宽广,能够跨越不同领域、研究长时段历史的人。许多学者都有这样的使命、情怀和视野。所以,他们的研究,不仅够专业也有温度。结而言之,关注社会,是做学问人的题中应有之义。”

葛红兵也表示,自己所有的跨界,都是一个核心:创作;一个基本点:教学。一个目的:贡献社会。“我反对空头理论家的空头学问,也反对‘马尾巴的功能式’教学。我也希望我的学生同样如此,能切入社会,了解社会,把握社会发展的趋势和未来。我2004年回来就说过,空头的文学系学生,将来会找不到工作,他们的工资可能抵不上一个木匠,现在这种情况已经发生了,中文系学生在中国被列为找工作最困难的学科专业生。然而,还有很多人在津津乐道这种教育教学,不愿意接受创意写作改革,中文系还在沿着苏联老路跑。跨界在我个人,一方面是迫不得已,另一方面,也是改革必然——很多工作超出了老文学系所能承受的范围。”

王小慧执导的电影《破碎的月亮》

人生本无界,摆脱标签,迎接更多的可能

若要为“跨界”寻找一个源头,无论中西方的历史长河中,都能找到身兼多项才能的典范,他们没有被冠以跨界之名。就说中国历史上,虽然古有“术业有专攻”一说,但也不乏李渔之类精通琴棋书画,能养花种树、烹调美味的奇才。除了术业上的“无界”,更有消解事物之间分野的见解,譬如庄子:“物无非彼,物无非是。自彼则不见,自知则知之。”禅宗六祖慧:“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文章执导的电视剧《小爸爸》

“以前中国文化中一直是没界的,我正在主编《史记鉴赏辞典》,司马迁是最大的跨界者;鲁迅翻译的美术史,对版画的认识,其深度超过众多美术理论家。”顾晓鸣说道,他进一步指出,“其实人个体本身就是跨界的,一个人一天要干那么多人生的事,不跨界就无法生存下来。人类社会原本没有什么界,宇宙本是一家人,要真谈什么界,就是生死两茫茫的界,人与机器的界,人与动物的界。中国智慧对此是有灵性在里面的,讲究心灵之气和天地之气,客观世界和主观世界的那种通融。此外,要产生现在所谓的跨界人物,也需要特殊的时代背景。”

工业文明时代,为追求最大生产效率,工业生产更强调模式化、规格化,于是无论是流水线上的工人还是商品,都被强硬地分类,被贴上各种标签。现代化的进程,其实也是将人不断细分的过程,从而产生了各种职业、门类、学科,界限分明。

“人类的心灵,本是原始的、混沌的、通观的、跨界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有着神奇的力量,人在三岁前都处于混沌期,再复杂的语言都能学得会,可惜进了幼儿园开始分兴趣小组,以不同特长自居,天性中全能的东西被洗脑了,‘混沌’死了,永远出不了爱因斯坦。”顾晓鸣感慨着告诉我,他很感谢父母,不干预他、包容他,包括之后的高中老师宣布允许顾晓鸣不交作业,让他得以有时间绘画、篆刻、演戏,看各种书,考进复旦历史系后,他还是不“安份”,跑到中文系、哲学系去听课,看历史、美学史、经济史等各种史学书。“我很在意与生俱来的灵气,珍惜偶得此生的‘我脑’,研究时有意识的无所顾忌。毛泽东有句话:不在一城一地之得失,而在有生力量之消长。永远去探寻已有科别和界限的缝隙处。跨界的学习、创作和活动,让广袤而多元的‘外界',无限拓展自己大脑的‘内界’,使之永葆‘赤子之心’。”

“我们把专业分细了,把视野也局限了,你可以流连于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但永远要有世界的眼光,西方有句话:‘只知其一,等于一无所知’,但现在我们的研究就是,搞唐代的就不涉及宋代,也不涉及前面的六朝,这样可能做得好吗?现在,随着经济上追求GDP,学术上的GDP崇拜也蔚然成风,所以眼光高远而通达的人是越来越少了,这也是造成现在学术推进很迟滞的原因之一。钱学森提倡学科的交叉,在交叉的地方能诞生新的科学。后来,我们又引进美国的通识教育,目的就是要拆毁专业的壁垒,培养全才、通才,但是这么多年,从中小学到大学,通识教育都只停留在口号的层面,到后来还是一种专业化的教育。”汪涌豪感慨道,一次他问外文系学生,问他们敢不敢陪老外去故宫或上博转一圈,没人敢应承他,“因为他们虽然英语过专八都没问题,但那不过是只会些面上的应酬话,孔夫子这么讲,中国的书画体式如何表达,中国的瓷器、几大名窑怎么介绍,是既缺知识,也不知道相对应的词汇,到了故宫,更是瞠目结舌。老外会稀罕你英文讲的很溜吗?他们需要通过你知道中国的文化,可偏偏在这个地方,你缺专门知识,针对性的专业词汇,你这英语八级有什么用?以前,高校的外国语言文学系不乏研究外国文学的专家,而现在几乎是只有语言,没有文学,而且所谓语言也就是让你做语法,拼读写,后面少有文化。这样的培养人才如何让中国文化更好地走出去?现在,整个社会越界人才普遍缺乏。当此际,我们真应该好好体知:人活在当下,世界是整体性地呈现在你面前的,应该东西南北风,全方位地接收,不能排开其他,只挑自己熟悉的来。”

“囿于专业分割,人的眼界越来越窄,比如研究领域,有些专家有门户之见,在评审、评论其他专业的文章时,他们会有意无意地投反对票,由此不知忽视了多少优秀著作,以专业化界别扼杀文化艺术本身。”顾晓鸣感叹道。

葛红兵表示,对于一个真正的创造者来说,内心是没有界限的,只有目标,过去的界限就是用来打破的。“比如我们60年形成的文学教育界限,它是合理的吗?它和我们这个时代的社会文化产业和事业的追求是一致的吗?在我心里,这种界限就是桎梏。我宁可带着学生去产业项目里历练,去创作中历练,去公共文化服务做义工,做奉献,在这些中培养未来能从事公共文化和文化产业的创造人才。跨界者需要勇气,承担,责任感。我也总是在反思自己:我自己创造的新模式是不是也已经成了界限?也需要跨界?”

如今是一个分业的时代,专业划分细致,整个技术环境、工业环境对于整个文化生态也有一种冲击,但是若扭转利用得好,将会催生出一批新型的艺术,丰富文化生态。历史上就有例证,在新艺术运动时期,大批跨界艺术家打破纯艺术和实用艺术之间的界限,创作出大量跨界艺术作品,几乎涉及所有艺术领域。不过,要面临一个如网一样界限分明的社会,真正的跨界并非易事。

现代社会,每个人自生下来,都被盖上各种各样的烙印,有些是社会赋予的,有些是自我认定的。一般人的知识、眼界都会在一个熟悉的系统里面发展,在熟悉的行业里做一个“钉子户”,也许会做到顶尖,但接下来可能会面临的是自我重复。所谓的跨界,就是尝试不同的领域,不断地逃离各种别人的界定或自我设定,这也意味着一种冒险,要接受外界投射来的“不务正业”的目光,也要做好在陌生的领域不断地尝试最终却失败的准备。

“跨界艺术刚刚起步,具备跨界艺术素养与条件的艺术家刚刚开始做尝试。一位哲人谈论洋为中用时曾说过,刚开始可能会变成一种不中不西非驴非马的怪胎。跨界艺术大概现在也是非驴非马的孕育期,谁也说不出它应该怎么做,是什么样子。没有谁是权威,教练与裁判都是开拓者,淘金者与朝圣者也都在同一条起跑线上。不管是谁都可一试身手。这个时代是个多元的时代,一切都有可能,而且我们不应该去限制这些可能,在众多的可能中也许会出现一些精品,一些能够留在历史上的成功跨界作品。”王小慧颇有感触地说道,“要跨界成功有兴趣还是不够,天时地利人和都很重要。艺术家的艺术素养、艺术经验与艺术准备,团队的人员配置、协作经验与敬业态度,甚至经费与场地等客观条件都会影响艺术实验的品质与成败。跨界艺术实验像个系统工程,不仅需要团队操作,还需要社会支持,比传统的、单一的艺术家创作难度更大,成功率更小。”

“跨界的问题,与其说是知识储备的问题,更应该是每个人珍惜自己灵性的问题,我们要用各种各样的途径呵护生命的灵性,用开放的心态迎接世界,时刻准备着不断接收外界给我们的各式召唤、养料,使自己‘天人合一’。”顾晓鸣说道。

真正的跨界,首先是观念上的解放,“跨界”就是“无界”,真正的跨界者,有一种深藏在基因里的对新事物的亢奋,有一种探险家的好奇,他们享受着挖掘自我、挑战自我的过程,而并非执着于某一领域里成功者身份的认定。

跨界,不等于无界限

近期,郭敬明的《小时代》成为了热门话题, 也引发了一场声讨风波,影片中“拜金”“物欲”“权力崇拜”遭到了媒体人、电影人等的批评。

日前,导演高群书发表长微博,回顾与郭敬明粉丝骂战经过,并称不反对拍粉丝电影,也不反对更多跨界者拍电影,但电影的成功不能“仅仅是营销”。这是电影人的第一次正面反击。

为何郭敬明的跨界作品会引发如此激烈的争论,北京专栏作家韩浩月剖析道:“周黎明、史航、高群书等对该片的批评,是两个电影创作群体在电影理念上发生了严重冲突。对于郭敬明而言,商业力量至高无上,票房就是硬道理。电影人不喜欢票房吗?他们也喜欢,不但喜欢票房,也喜欢营销,也喜欢炒作话题,他们同样可以喝二两酒蒙蒙脸,勇敢地往上冲,但有一种东西会出卖他们,这种东西的名字叫‘电影情怀’。在他们看来,靠电影赚钱天经地义,但靠出卖情怀、牺牲底线来赚钱,他们怎么着都会觉得有点憋屈。恰好在当下,受电影市场开放冲击,电影商业化、产业化达成共识,让电影理念的冲突也到达了一个临界点。同样是赚钱,有的人可以不顾传统、不顾专业、不求长远,有的人却还是要守住底线、保持平衡、追求共赢。”电影事业要有人接班传承,新导演为电影注入时尚元素和新鲜活力,多方都可受益。徐峥、赵薇等新晋导演,就在票房与口碑上取得了双赢。不过韩浩月认为:“无论是电影老炮还是刚入门的新秀,都还是要遵守一个共同的准则,即:要拍电影就好好拍,把电影拍成一个像‘电影’的东西。但这恰恰也是电影界的软肋。面对着一个‘闯入者’,他们发现自己对电影的一点理想一点情怀在票房上根本不堪一击。或许正是这个痛处,让他们的愤怒开始爆发。”

王小慧表示,没看过《小时代》,很难评价,不过从她在不同的媒体上看到的评论来判断,这更是一个非常成功的商业项目,“是不是一个真正跨界的艺术作品,要看这个作品最后的成果是否真的被留下来,我相信时间是一个很好的试金石,真的金子它会留下来,其他都是过眼云烟。不经历大浪淘沙,将来是没有人会记住他的,这样的跨界艺术恐怕也不能被称作为艺术吧!”

“我对郭敬明不反感,如果认定他是一个商人的话,我甚至还佩服他,他在营销上颇有一套,而且不是靠拼爹,是自己打拼出来的。”汪涌豪说道,继而他强调道,“但是,不要和文学的崇高性挂起钩来,这是两道,你做商业一道,佩服你,但是不能赢者通吃,不要无视文学的神圣性进而玷污了她。画家陈逸飞也做过导演,也越界搞过大文化、大艺术,为何没有引起像郭敬明这样的反弹?因为像陈逸飞,大家很感念他大文化的抱负,他把拍电影等跨界实践当作事业来做,付出巨大的财力和精力,不计成败,甚至不惜搭上性命也要完成自己的夙愿。这与郭敬明公开称自己最大的目标是获利,是码洋和票房,能一样吗?现在社会上有一种弊病,鼓励名家通吃,越界本身没错,有丰厚的知识,有广大的关怀,总是能说出懂行的、有把握的话,那有什么越界?有才、有料、有准备,当然可以跨界。现在,人们之所以对越界者不满意、有批评,是因为其跟商业沾边的吸引眼球的功利方式,是以市侩的、粗鄙的市场逻辑,覆盖了人对文化的追求。又譬如,现在人们对一些著名的公知多不感冒,因为他们常常倚老卖老,不懂装懂,不提供专业的分析,只为点击率、只为名利,不做准备就信口开河,或者老是站在道德高地谴责别人,充满了对大众的偏见,对社会的隔膜,当然要招来人们的反感。从这个意义上,我对许多浮在面上的越界是有警惕、有保留的。”

文化跨界并非彻底的无界限,文化不同于商业,有特有的崇高使命,并且每个艺术门类都有各自的传统和基本的标准,因此艺术跨界也需要有一个“度”,要在这些“底线”的基础上进行超越性尝试。

最近,张艺谋跨界执导京剧也引发了争议。张艺谋可谓是国内导演中跨界最多的一位,早在1997年,他就执导完成歌剧《图兰朵》,并在意大利佛罗伦萨演出;2001年,他还执导大型三幕芭蕾舞剧《大红灯笼高高挂》;2006年,他执导的原创歌剧《秦始皇》在美国大都会上演。尽管这些演出市场都很成功,但却遭到业内人士的批评,文艺评论家余杰对张艺谋玩舞台剧如此评价:“我在那部充满波普色彩的新编芭蕾舞剧《大红灯笼高高挂》中就闻到一种腐尸的气味。”而打造大型山水实景演出《印象》系列期间,张艺谋更是多次被指责破坏生态、商业气息浓重等。这次张艺谋执导京剧《天下归心》,也被人质疑是不是“附庸风雅”,追求票房。

活跃在电视荧幕上的跨界明星们

“追求跨界后的陌生感,容易出效果,但也可能会流于滑稽、浮躁与华伪,有时还会亵渎历史,让人失掉对历史的敬畏,对传统的疼惜感。一个京剧表演艺术家,唱念做打,一辈子的功夫,你能漠视功夫的积累,随便去跨界?”汪涌豪说道,同时他指出,一般世俗层面上鼓励名家通吃,会剥夺另一部分实实在在打拼者的资源与机会。“一个合理的社会,是一个众声喧哗的社会,百家齐放、百花争鸣。社会完全有良好的心态、空间,让郭敬明这样的人表演,同时,更应该俯下身来,去关注和倾听那些弱势的声音。”

文艺复兴、新艺术运动时期,社会新兴财富及权利阶层的兴起,为艺术家们提供了很多跨界创作的机会与支持。某种程度上,资本对艺术领域的强势介入,也加强了艺术内部,艺术与非艺术间合作,助推了艺术跨界的热潮。当今消费主义时代,随着文化艺术市场的日益繁荣,艺术与商业和产业的联系更加紧密,艺术跨界时尚已经是一种常态。但同时由于商业过度的介入,某些跨界,可能是资方搞的噱头,是商业炒作和迎合市场的一种营销策略,这样的跨界是需要警惕的。

在当今后现代社会的文化图景中,艺术跨界作为一种新型艺术创作路径得到越来越多人的认可,但是事实上真正的跨界需要多层准备,包括有正确的定位,不为商业所左右,事实上文化人为追逐名利和跨界风尚而进行的“玩票”,最终会伤害自身的创作,砸了自己的招牌。最近正在荧屏上炙手可热的金星坦言,“我需要时不时回归舞台,让自己的精力充沛,保持最佳状态,否则要被电视榨干了”。至于那些初出茅庐的坚守艺术纯粹性的跨界者,他们跨界中遭遇的失败往往会被认为瞎胡闹,社会应该多给予一些包容与鼓励。

张艺谋执导的芭蕾舞剧《大红灯笼高高挂》

“跨界意味着创新,意味着勇闯禁区,意味着个人突破,也意味着这个时代的行业界限在突破。跨界,是勇敢者的游戏,但是,也是创造者的险途。跨界不那么容易,要付出更多代价和心血。希望社会多理解和支持。未来中国,跨界创新可能是创新的重要形式,我们要多容忍和包容。”葛红兵说道。

地球村时代,给文化创作者提供了广阔的舞台,跨界成为文化发展中重要的途径,我们要谨慎对待,使跨界摆脱过度商业诱惑下的浮夸喧闹,直达文艺的本质,推动文化真正多元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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