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到的道歉

徐琴

袁蜜儿今天谁也不理，脸沉得要滴水。听说，班主任方老师批评她了。方老师为什么批评她？据知情人透露，因为王晓泉告她状了。更有爆炸性的消息在后面：方老师是袁蜜儿的亲小姨！

“王晓泉，你摊上事了，摊上大事了！”几个男生推搡着王晓泉，学着小品里的口吻，嬉皮笑脸。

“她被批评，怎么跟我扯上关系啦？我没有告她的状啊！”王晓泉摸不着头脑。正纳闷着，袁蜜儿捧着一叠作业本进教室了。

“嘭”，作业本摔在讲台上，发出响亮的一声，把坐在前排聚精会神看漫画的王勇吓了一跳。

“课代表，小心轻放啊！”王勇抗议说。

“要你管！”袁蜜儿黑着脸，眼神像刀子一样瞪着他。王勇伸了下舌头，知趣地把头继续埋进漫画里去了。

“王晓泉。”袁蜜儿几乎是吼了一声，同时手里的本子也砸了过来。可怜的王晓泉没反应过来，脑袋上挨了一下子。教室里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了，大家还是第一次看到袁蜜儿有这么大的火气。平时，虽说她有点高傲，但几乎没发过火啊。

“王晓泉，你怎么得罪袁蜜儿了？”同学们纷纷向王晓泉打听。

“没有啊。”王晓泉委屈地摸着脑袋，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原因。

语文课上，王晓泉看着方老师表情生动的脸发呆，忽然他一阵紧张，难道……难道是昨天和方老师的“聊天”惹祸了？

王晓泉游离的思绪立刻集中起来，赶紧加速度，把昨天的情景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回想了一遍。

昨天放学做完值日后，王晓泉在路上遇到了方老师。方老师说她走亲戚，正好和王晓泉同路，于是他们就一起走了。

走亲戚？袁蜜儿小姨？

王晓泉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袁蜜儿家和王晓泉家离得不远，昨天方老师正是要去袁蜜儿家啊。

王晓泉想起来了，方老师确实向他问袁蜜儿了。王晓泉还当讲笑话一样，讲了袁蜜儿在数学课上的一件事情。

那件事情给王小泉的印象实在太深了。

记得那天，早读课铃响了，袁蜜儿才蹦跳着从外面进来，走到位置上忽然大叫一声：“啊，作业本！”接着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度，抱起桌上散乱一堆的数学作业本就往办公室冲去。原来她玩耍忘了时间，上课了才想起要交作业本。

上数学课了，老师一进教室就板着脸：“李胜，你的作业本怎么没交？”

“我交了啊，第一个交给袁蜜儿的。”李胜一脸委屈。

“哪儿呢？”数学老师摊开面前的一堆本子。

李胜走上讲台，果真没有他的本子。

“我真交了，就放在袁蜜儿桌上的。”他嘟囔着走到袁蜜儿的位置上。袁蜜儿桌上的书本整齐地叠放着，哪里有他的作业本？李胜不甘心，不顾袁蜜儿的反对，摊开她的书本。

“啊，在这里！”李胜惊喜地叫起来，跳着把作业本送到讲台上。

“老师，李胜把作业本插到我的本子里，我压根没看到。”袁蜜儿赶紧解释。

“我没有插到她本子里，我是第一个交本子的……”李胜急忙为自己辩解。

“你既然放到我桌上，我怎么会看不到？”袁蜜儿脸胀得红红的。

“我怎么知道你……”李胜像个小公鸡一样，昂首挺胸，课堂上开始冒出了火药味。

“好了，不要吵了，下次你俩都注意点。”数学老师皱着眉头，每人“各打五十板”，一场剑拔弩张的“舌战”，被数学老师“快刀斩乱麻”仓促结束了。

下课后，憋了一肚子气的李胜对王晓泉抱怨，“我明明放在她桌上的，她自己不小心反怪我，哼！学习好，就了不起？”

“那你觉得谁不对？”

当王晓泉讲到这里的时候，方老师忽然插进来问。

“肯定是袁蜜儿了。”王晓泉想都没想。

王晓泉当时没想，现在一想，终于找到原因了，原来，自己是个“大嘴巴”。就冲这句话，他已经得罪袁蜜儿了。

想到这里，王晓泉的肠子都悔青了。他是个胆小的男孩，从来没想过要得罪人。虽然他确实觉得袁蜜儿不够优秀，但是他从来没和人说过。他昨天不知怎么搞的，鬼使神差似的，如竹筒倒豆子，劈里啪啦地和方老师讲袁蜜儿的事情。

细想想，这可真不是一个男孩该干的事情！

“我只是实话实说。”王晓泉在心里安慰自己。谁料，越安慰越乱，胡思乱想中，王晓泉又想起了袁蜜儿的一件事。

那一回是上音乐课。音乐老师忽然看着王晓泉问：“晓泉，葫芦丝你带来了吗？”

“啊（？葫芦丝？”王晓泉很莫名其妙，“老师，您什么时候叫我带葫芦丝的？”

“我不是叫袁蜜儿通知你的吗？”音乐老师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没……没有啊。”王晓泉一紧张，说话都开始结巴了。

“袁蜜儿，你通知王晓泉了吗？”音乐老师转向袁蜜儿。

“通……通知了，我几天前就告诉他了。”袁蜜儿大声说。

什么？几天前就告诉了？王晓泉一头雾水，他拍着脑袋使劲想了半天，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好吧，这次忘了就算了，下次记得带来哟。”好脾气的音乐老师没有责怪他。

可是，那堂音乐课王晓泉无法专心了，他一直在回想着几天来和袁蜜儿接触的情景，想来想去，实在想不起来有那回事，甚至连“葫芦丝”这三个字他都没有听到过。

可是，袁蜜儿说得那么肯定，一点儿也不像撒谎。难道我王晓泉的记性真的很差很差吗？为这事，王晓泉纠结了好几天，他没有李胜胆大，不敢直接去问袁蜜儿，只好在心里琢磨来琢磨去，琢磨到最后，也稀里糊涂地认为是自己忘了。

唉，人家袁蜜儿学习那么好，她肯定不会有错的！

王晓泉知道自己得罪了高傲的尖子生，他现在连正眼看袁蜜儿的勇气都没有，下课只要远远看到袁蜜儿，就赶紧绕道跑开。

周五下午有堂主题班会课，方老师几天前就布置了主题：诚实和信任。要求大家搜集资料或故事，并结合故事谈自己的感受。

班会课上气氛空前活跃，大家踊跃上讲台讲自己搜集到的故事，这场合，当然少不了袁蜜儿了。

袁蜜儿上台了——

“同学们，我请求辞去数学课代表的职务。”

啊？大家不知出了什么事，惊讶极了。

“我请求辞去课代表职务。”袁蜜儿又重复了一遍，“对不起，我不称职。”

这回大家都听清了。这袁蜜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又不是班委改选课，谁不知道她袁蜜儿多在意这个课代表啊。

大家把眼睛都紧紧盯着袁蜜儿，王晓泉也诧异地抬起头侧耳倾听。今天的袁蜜儿有点反常，与她平时的表现很不一样。

接下来，袁蜜儿讲起了故事，一个关于音乐课、关于一个女孩在音乐课上撒谎……听着听着，王晓泉觉得那故事特熟悉，他鼓起勇气看了一眼讲台上的袁蜜儿，袁蜜儿也正看着他。

“这个故事中的女孩就是我，我因为害怕批评欺骗了老师，把责任推给了王晓泉。”

教室里鸦雀无声，大家都静静地看着他们。

“我错了，在这里，我要对王晓泉，还有李胜同学说声对不起。”说着，袁蜜儿站到讲台边，冲大家深深地鞠了一躬。

王晓泉觉得鼻子里一阵酸涩，那个令他纠结了好久的疑团，直到此时才云开雾散。

泪眼模糊中，王小泉看到讲台上的袁蜜儿充满期待地看着他，眼睛里亮晶晶的。王小泉冲着她笑了笑，讲台上的袁蜜儿似乎受到了鼓舞：

“以后，我再也不会是那个故事中的女孩，请大家监督我！”

教室里响起了一阵掌声，王小泉含在眼里的泪花儿像释放一样，快乐地滚下来，他赶紧慌乱地低下头，谁料却引来了同桌欢乐的笑声。

（责编/冉振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