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莹(英国)
对于北非突尼斯最初的印象是1980年代看过一部英国电影,名字忘记了,不是什么大片。印象深刻的是主人公少年站在突尼斯城的露天市场,他身边有一个纸箱子上印着中英文:中国制造。
2月8日,英国BBC新闻报道如下:
在突尼斯首都突尼斯市,成千上万人参加了遇刺身亡的反对派领袖贝莱德的葬礼,警察与抗议者发生冲突。警方向在墓地前打砸汽车的年轻人发射了催泪弹。据报,南方城市嘎夫萨也发生冲突,反政府抗议者向警察总部投掷石块。工会举行35年来首次大罢工,突尼斯全国许多商店都关了门。
又一场阿拉伯之春?突尼斯茉莉花革命?
英国政府没有发出前往突尼斯的旅游警告,故旅行社不给退票,我只得硬着头皮孤身前往首都突尼斯城以南200公里处的度假圣地Sousse,来一趟“火线观光”。
来到Sousse城的次日清早,拉我去民俗市场的的士司机,一边收听首都民众大规模示威抗议及联合政府辞职的新闻播报,一边回答我的提问。司机表示除了阿拉伯母语之外,他还会说法语、英语和德语,都是在学校学的。司机并说,突尼斯人民享受免费医疗、免费教育。我忍不住对司机开玩笑说:“这么好的福利,你们干嘛还上街?”此话的缘由是,我脑子里突然涌现1980年代初期,央视国际新闻老报道欧美国家街头的游行抗议活动,那时我家没有电视机得去邻居家看,听周围人议论:看!老外们个个都戴着手表,都有钱戴上手表了还游什么行呀?那时中国民众买手表得凭票,电视机、自行车、缝纫机还有手表是订婚彩礼的几大件。以往我在希腊、摩洛哥旅行时整天与的士司机斗,绝不其乐无穷。Sousse侯在酒店门外的的士,好像定有攻守同盟的“外宾价”,去市中心要4个第纳尔。抵达Sousse的次日上午在码头民俗市场,我询问两位突尼斯女孩哪里有当地人购物的商场,以往的异国旅行经验是为游客服务的所谓民俗商品集市,价格都是“外宾价”,同样的商品在当地人消费的超市则是“内宾价”。两个女孩自告奋勇陪我前往,我们打了一辆的士,我信心十足这次有当地人保驾护航,司机再不能宰老外。的士七拐八拐5、6分钟后就到了,司机要求8块第纳尔,我的零钱不够,身旁的突尼斯女孩掏出钱包要凑上一份,司机见状急得一通嚷嚷。这次我“听懂了”阿拉伯语,那就是:“你没事吃饱了撑的自掏腰包!让老外付钱。”于是,身旁的女孩立马手又缩了回去。下车走进购物中心,我发现就是下榻酒店马路对面的商场,只不过司机绕道将车停在了后街,多宰了我4块钱。购物中心没有超市,我向4位逛街的女孩打听,4个女孩一台戏,她们热烈地讨论应该引介哪个超市给老外,叽叽喳喳了15分钟,常常是3位女孩交头接耳时总有第4位用不甚流利的英语建议我应该去哪一家,一番议会辩论后女孩们终于达成一致,她们为我叫了一辆的士。
这次我吸取教训一上车就要求司机打表,车子又在夹杂着咖啡馆、理发店、杂货铺及飘逸着阿拉伯香料的老街上兜圈子,绕过了N个咖啡馆之后街道越发地破败起来,我心疑了怎么还不到呀?不就是一个超市吗?难道这位司机师傅要把我拉到村里当他的第四房太太不成?这般“亡命飞车”看来这汉子还真是着急讨四房。当司机又拐了几条一千零一夜的老街后,当我差点就喊停车我不去超市了的当口,车子终于停下来,果然是家大超市。司机要1,700第纳尔,由于我头天晚上9点下飞机直接去了酒店,还没转过弯来当地的货币单位,早上的两趟来回司机要4块及8块钱车资我没太在意,现在猛听到上千位的数字立刻就把我吓晕了。司机见我手里有一把硬币就拣出一块钱和七个铜币,我才恍然大悟,原来上午的4块及8块钱都是“外宾价”,这位诚实的打表司机则是“内宾价”,实际上他要的才不到两块钱,路程可谓远得快到阿里巴巴村子了。为了鼓励他的诚实,我付了3块钱。原来,突尼斯的货币单位是:1000才是一块第纳尔,比如,我换了20英镑,银行水单上印着
酒店里的英国游客告诫我别独自外出,这里可是穆斯林国家。两位英国妇女向我抱怨她们遭遇了当地男人的骚扰,所谓骚扰,就是傍晚路边的小伙子盯着她们“虎视眈眈”,还上前搭讪要她们一起去喝一杯,并且尾随了她们一段路。其实,这是西方游客与当地男人之间得到的信息各不相同,我有在土耳其、希腊、埃及和摩洛哥的旅行经验,当地男人都曾提到一些中年西北欧的师奶跑到地中海来是为了寻春,的确,在地中海国家的旅游区我曾见识过,西方容颜已逝的半老徐娘傍着位当地青年男人,在SOUSSE几天也有见识。因此,一些当地男人主动搭讪西北欧妇女,是出于盛传西方妇女热衷享受浪漫假期的“口碑”。另一方面,地中海男人喜欢在街上“虎视眈眈”盯着美眉是一项街头风俗,而地中海美眉们,面对满大街老少爷们的注目礼和口哨调戏,她们皆能表现出久经考验般地大义凛然。比如,练过童子功的意大利靓女们,喜欢架着太阳眼镜,以超然的傲慢昂首阔步穿越男人们的眼球仪仗队。与地中海姐妹们的从容不迫相比,来此度假的西北欧女同胞们,由于先天“培训不足”只能干“吃亏”。因为,西北欧国家里在街头盯着妇女瞧稀奇,那是很不绅士的行为,西北欧男士们若想要欣赏街头美眉,也只能装作“视而不见”地偷窥。于是,当西北欧妇女们来到“高视社会风俗”的地中海国家,当遭遇地中海帅哥火辣辣的调情时,她们常常会不知所措、愣愣地回视对方,这一举动显然愚蠢,等于在鼓励对方的“干劲”。
我下榻的酒店餐厅服务生,有两晚为我上甜品的时候,询问我一起去喝一杯怎么样。我都拒绝了。英国女人听了我的“遭遇”后,大惊小怪地奉劝我:“赶快弄个戒指戴在无名指上,你手指上没有结婚戒指,光凭你三寸不烂之舌说有老公,他们不会相信。”英国女士还现身说法指着她自己的无名指说:“看,虽然我离婚了,但我为了这趟旅行特别弄了个戒指戴上。”我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觉得英国女士过于紧张了。
我打算前往Monastir城参观清真寺,咨询前台值班的小伙子,他是学法语的大学生目前在酒店实习没有工资,他父亲是位司机但不是每天都有活干,母亲是家庭妇女,他下面还有3个弟弟。由于大学教育免费,他这样的底层孩子也有机会享受高等教育,他夏天大学毕业后准备继续读硕士。对此,我忍不住又感叹了一句:“这么好的福利,你们还上街游行。”突尼斯作为前法属殖民地,当地人告诉我这里的小学是阿拉伯语教育,中学和大学教学语言全是法语。前台小伙说他周三轮休时可以陪我一同去Monastir,我赶忙问那要付你多少导游费?他说不收钱。我表示周三要回英国,决定独自前往。我又询问,一个外国女子独自旅行是否安全?小伙子一口咬定安全。我说:“恐怕是对你安全,对我未必吧?”小伙子一脸认真地表示:“我们尊重妇女。”好!吃了定心丸。
原以为路上至少会遇到北欧或者荷兰、德国的自由行客,因为这些国家的背包客堪称“世界公民”,通常世界的每个角落皆能轻易地“偶遇”他们。大概由于最近的突尼斯局势,加上前不久的阿尔及利亚人质危机,路上居然没遇见一个外国人,火车车厢里也全是当地人。我举着车票询问对坐的一位小姐,她不会说英语,隔座一位包头巾小姐过来坐到我身边用不流利的英语攀谈。她表示特别喜欢中国,向往有朝一日游览长城,她居然双手合十吐出标准的汉语:“你好”。我询问她从哪里学来的,她说看电视风光片听来的。我好奇地问她关于穆斯林妇女包头巾的风俗,比如她裹着包头巾,而对坐的女孩不但蓬松长发披肩,腿上还套着黑色紧身裤丰乳肥臀毕露,街上的大多数妇女也都不裹头巾。女孩说包不包头全是个人选择,她的头巾是她的保护是她的神。女孩为了解释包头巾对她的人生重要意义,穷尽她能找到的有限英语词汇,这时斜对坐的一位小伙子过来充当语言支援,他拿出手机试图用谷歌翻译将阿语译成中文,可惜,他说的阿语译成中文是“胡子”,鸡同鸭讲。周围姑娘和小伙子们都是大学生,我不愿意透露自己是英国公民来自英国,因为前不久刚发生阿尔及利亚人质危机,死了40个外国人质其中包括6名英人。当年青人好奇我从中国飞来突尼斯要多久的航程,询问在哪里转机时,我脱口说在英国转机,话一出口立马后悔,显然,我应该编造从迪拜或从巴黎转机才合逻辑。几位听说我在英国转机愣了一下,幸好姑娘急于咨询中国的社会宗教,年青人没在意我的谎言不能自圆其说。我解释中国有佛教徒、基督教徒、天主教徒还有穆斯林……女孩追问我的宗教信仰,我回答:“没有宗教信仰。”她立马诧异、同情地看着我:“没有宗教信仰?”显然女孩惊讶的脸上写着:那你如何生存?
接下来几位年轻人要求上“速成汉语”课,要我教他们说:你好,谢谢,再见。还有:欢迎你来突尼斯。我十分惊异他们的语言模仿能力,几位的发音居然都很标准,大概他们自小接受阿拉伯语、法语及英语教育,外语的语感都很好。小伙子询问我对突尼斯的印象,我自然是热情洋溢地夸赞有加。于是,小伙子追了一句:“那你不要回中国就留在突尼斯好了,我们欢迎你。”这可真是不同,因为通常中国人在西方国家留学、旅行与西方人攀谈时,西方人有时常会问:“你来了多久?何时回国?”甚至有西方人会问:“你不会不回去吧。”出Monastir车站时见到一位倒在地上的乞丐,他是我几天来唯一看到的街头乞丐,看着这位乞丐的伤腿,这里的免费医疗体制得到了印证,我注意到乞丐腿上的伤口是今天新包扎的,我特别驻足观察了一下,纱布很清洁包扎得也很专业。待我2小时后返回车站时,乞丐已经无影无踪。
从Monastir城清真寺返回火车站前,我在集市上截了一辆的士,司机掐着手指形容火车站其实就在街拐角处。到了火车站前,我询问司机车资,毕竟是小镇子人,司机没见过“大世面”,还没学会宰老外长肥膘,他居然不好意思要钱,一再说路太近了。我递给他300第纳尔铜币,司机说:“好,算你送我一杯咖啡。”
突尼斯一周,天真蓝;阳光真灿;空气真清;人民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