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斌
一
直到你加入其间,才会真正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热衷于搞运动。领导人有大好处,参与者有小甜头,何乐而不为呢?所以运动是一波接着一波,越搞越大。
从市级卫生城市到省级卫生城市,然后争创国家级卫生城市,这就是爱国卫生运动的大境界。当然创国家级卫生城市光靠市爱国卫生运动委员会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要调动全市的有生力量打一场创卫战役,书记和市长如是说。于是全市上下闻风而动,市政府大秘书长亲自坐镇指挥,从各机关事业单位抽调精兵强将组成了市创建国家卫生城市委员会,下设十三个处,百来号人,集中在中粮大厦八楼办公。我也有幸被选中,奉命从本单位去市创建委报到。
说好的创建委是临时机构,预计寿命有十个月左右。但临时机构的一切都是按常设机构的规格标准办理的,新的办公室、新的办公桌椅、新的空调,新的桑塔纳轿车每个处室都配一辆……每个被抽调过来的工作人员每天还有十元钱的午餐补助。当然,这一切全是企业赞助的。这叫有人的出人、有钱的出钱,创卫靠大家——市长原话。到此时我才稍稍咂摸出组织处长在跟我谈话时说了好几次的“这是好事”的意思。
我被具体分配到爱卫处,它的前身是市爱国卫生运动委员会办公室。爱国卫生运动原是说起来重要、抓起来次要、忙起来不要的玩意儿,所以市爱国卫生运动委员会天生一个空架子,分管副市长任主任,成员均为各相关部、委、办、局的一把手,只有一个办公室,俗称爱卫办,是常设的办事机构,养着的正副两个主任此时摇身一变成了市创建委爱卫处的正副处长。正处长是一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姓邵。邵处长到市创建委爱卫处巡视了一圈后,直奔大主任办公室而去。她要从中粮大厦搬出去,回到她的老巢——市爱卫办去。
为什么?由市政府大秘书长兼任的市创建委大主任一头雾水,同时心中也多少有些不快。但他不敢轻易得罪眼前这尊菩萨,她搞了一辈子的爱国卫生运动,门精,曾在创省级卫生城市中立下了汗马功劳,此时正要大派她的用场,必须得哄着她一些。所以,大主任身子往她那儿倾了倾,把个硕大的脑袋伸得离老太太肉感的大脸盘子更近一些,推心置腹地说:这儿有什么不到之处,你就指出来嘛。
老太太人爽,开门见山地说:主要是地方太小。
听到领导更加不解地“嗯”了一声,老太太的山东腔顿了顿,她笑眯眯地盯着大主任疑惑的脸接着说道:
领导可能误会我话的意思了。按说这里的办公条件是好得不能再好了,充分体现了您和各位领导对创卫工作的重视和支持,但我们爱卫处与别的处室不同,有其特殊性。我们负责“除四害”,大量的老鼠药、蟑螂药、蚊蝇药搬上搬下的不方便不说,主要是这里还没有专门的储存间,不符合安全要求。
听到这,大主任算是明白了。他做事向来果断利索,便直截了当地问她:你是不是也已经选好地方啦?
现成的,就我们市爱卫办。邵处长回答道。
大主任一脸歉意地问她:那儿环境是不是简陋了一点?
老太太一摆手:没关系,只要有利于创卫就成。
二
市爱卫办处于一老住宅区内,位置略显隐秘。才安顿好,用专项经费购买的大批“除四害”药品就运到了,我们八九个人搬了一整天,把两间库房全填满了,邵主任说这才是第一批。
市里的本意是免费发放“除四害”药品,但邵处长精明人儿,有条件地执行上级领导的指示。对于那些住在里堂小弄或是城市“馅心村”中的普通老百姓,她还是慈悲为怀的,召来各个区的爱卫办主任,让他们牵头组织居委会把药免费发放到各个住户。用她的话来讲,这叫做“面”,只有面上的工作搞好了,才能出氛围、出光彩。果不其然,免费药品一到手,以老头老太为代表的人民群众的叫好声是彼伏此起。对于那些工厂企业,特别是私营业主她则换上一副严肃的政府面孔,一律通知他们在规定期限内来市爱卫办购买。这叫做“点”,只有抓住了点,工作才能有深度、力度,才能有那个什么来着……老太太说到这,左手的拇指在食指和中指上捻了几下,收住了口。老太太做事够缜密,她拿出一本收据来,指派我开收据、工商局来的老何收钱、防疫站来的小于发药,一切有板有眼。
这要是搁往常,没几家会拿搞爱卫的话当回事儿。可这是创建国家卫生城市的关键时期,市里给了爱卫处两把尚方宝剑——吊销卫生许可证或暂扣工商营业执照。但这不等于人家就来买药,邵处长就会带着我们去挨个儿地摘牌子。老太太自有她的妙招儿,能够把来之不易的权力运作到极致。她精心制定了一张《创建国家卫生城市“除四害”达标检查表》,表中内容很细,要求很严,重要的是此表得到了市创建委的充分肯定,要求全市各有关单位对照着逐项落实,明确凡是达不到标准的,一律停业整顿,甚至吊销证照。
在市创建委的大力支持下,邵处长设计的这张表成了专供我们爱卫处使用的紧箍咒。有了紧箍咒,还怕管不住毛猴子?于是,邵处长依计开始实施第二步——组织第一波拉网式的“全市创建国家卫生城市除四害工作大检查”。俗话讲擒贼先擒王,邵处长带着我们去的第一家就是市里仅有的一家五星级大酒店,那里的老总油腔滑调,总是用“嗯、哦、啊、哼”等等的单音节字语来对付老太太的苦口婆心,从不把我们爱卫工作人员放在眼里,邵处长早就有要治一治他们的心思了。老太太到底经验丰富,不查客房,不查餐厅,也不查厨房,她让老总带她去存储间。
那老总一愣,随口问道:那地方有什么可查的?再说了,除了自己人,外人也不知道那场所啊。
老太太脸子一冷:你看看、你看看,我们一直强调创国家卫生城市的工作是不能留死角的,要堵漏补差,你怎么还这样说?我今个儿就是要查查你们的薄弱环节。
这次奈何不了她,大酒店的老总乖乖地领着我们一行拐弯抹角地去了杂物储存间。也亏年逾五旬十分肥胖的她亲自打着手电跪趴在地上,就像是日本太君在找地雷,把一条又粗又圆的手臂伸到目光拐不进去的角落里一阵摸索。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等她起身时,把一只肥白的手掌摊到了陪同人员的眼皮子底下,喘着气问道:这是啥呀?
我晕!我呛!我倒!数粒老鼠屎和一具蟑螂尸体赫然在目。大酒店的人和我们一样清楚,都知道在通报材料中只会写上在检查大酒店时发现了老鼠屎和蟑螂壳,而不会进一步解释这些是在大酒店最隐秘的角落里抠出来的。望着瞠目结舌的老总秃顶上渗出的汗粒子,老太太又捎带着几分嘲讽地说:就这,还是接待国家卫生城市检查的指定单位呢。
老总慌得赶紧点头哈腰,一连声地说:请您指教,我们一定整改、一定整改。
凡是被邵处长瞄上的单位,没有一家经得起她查。只要上了市创建委爱卫处的黑名单,这一次,还有谁敢对邵处长的要求吭出半个“不”字。在邵处长的精心策划下,仅仅第一波的拉网检查,我们爱卫处就打出了八面威风,每个成员都收获了副食品公司的饮料、肉食品公司的肉制品……赠送的礼品五花八门,半个多月的时间里,我们午餐晚饭编排着在全市各大饭店轮流吃。我进一步地体会到了“这是好事”的含义。
查完后,邵处长又带着兄弟伙马不停蹄地筹备召开了一次检查情况通报会,市里也格外重视,大市长亲自出席并作了“谁要是影响创卫事业,我就端谁饭碗”的重要讲话。经过这么一折腾,来买药的人便踏破了市爱卫办的门槛,老太太坐地收钱,日进斗金。而且她豪气大方,不仅免费解决了我们的一日两餐,每个人还按月另发三百元奖金。真是“行不行看领导”,“脏、乱、差”的活一下子变成了吃香喝辣的好行当。我算是彻底明白了“这是好事”的丰富含义,并期盼着更多的好事。
当然,我们几个外来户只是享用了卖药收入中很小的一部分,但这早已让我们心满意足了,至于其它大笔银子的去向,我们乐得个不闻不问。每次我用完一本收据,老太太噼里啪啦一通核对,确认无误后,就换一本新的给我。
三
创建国家卫生城市活动全面展开后,大市长又指示创建委不要光顾着低头拉车,还要抬头看路,要走出去拓宽眼界。于是,主抓这项工作的副市长就带着创建委的领导去了世界花园城市——新加坡,考察城市建设和卫生管理。
上行下效,古来如此。况且省内有好几个地级市都在争创国家卫生城市,既然不能像大领导那样去国外考察,那么兄弟们在省内互相走动走动也是情理之中的了。一时间各个创建城市你来我往的甚是热闹,那边说取经来了,讨扰;这边谦逊道送宝来了,欢迎。实际上不过是借交流之名,行享乐之实,互相请着吃喝玩乐罢了。
在这方面,邵处长也不甘落后。老太太对我们兄弟可是真好,她看我们在本土范围内已经有点查厌了、吃腻了、拿够了,就组织我们去外地参观学习。她到底是这行中大姐级的人物,几个电话一打就搞定。我们去的地界靠山傍海,吃喝玩乐各项资源丰富。对方也十分热情,晚宴请我们吃海鲜,蛏子、对虾、青蟹、鲍鱼、海参、鱿鱼……带壳不带壳的花花绿绿摆了满满一桌子,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这儿重视创卫,而且工作力度还挺大。
如果咳嗽影响到了日常的活动,可以对症选用单一成分化痰的药,小一点的宝宝可以用氨溴索糖浆,或者是乙酰半胱氨酸颗粒等;大一点的宝宝,还可以选择桃金娘油胶囊等。同时用空掌拍背帮助宝宝排痰。咳嗽厉害影响睡眠时,可以在医生指导下进行雾化治疗,雾化的药物可以只是单纯的生理盐水,用它来保持呼吸道湿润,减少刺激引发的咳嗽,或者根据症状在雾化机里添加化痰的药物成分氨溴索溶液,或者支气管扩张的药物成分沙丁胺醇溶液,必要时也可能用到消炎的激素成分如普米克令舒。需要说明的是,雾化的这几种药物都是处方药,需要在医生指导下用。
我们这些人中最能吃能喝的要数人家景副处长,也就是市爱卫办的景副主任,老太太的副手,主要管内务,也就是舞文弄墨的师爷型人物。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你别看我们的景副处长瘦了吧唧的,可真能吃,从头到尾不停筷地狂吃海喝,搞得邵主任不得不关心地提醒他:老景,悠着点,别吃坏了肚子。
没事,宁做饱死鬼、不做忘饿仙。景副处长一边嚼着满嘴的菜,一边含混不清地说着,他可爱的形象逗得好几个人笑出了声,邵主任撇了撇嘴,把下面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在他身上还就应了那句“牙好,胃口就好”的俗话。酒宴的最后一道大菜是蛋黄青蟹,除了景副处长,我们每个人的肚子都撑得滚圆滚圆的,我自个儿的裤腰带都暗地里松了两格,实在是吃不动了。可景副处长吃劲不减,他下箸去把那一对铁钳般的大螯搛了来,放入口中“咯嘣、咯嘣”地一通大嚼,听得我上下两排牙齿不停地打颤,心下满是佩服。东道主也有十分的耐心,又笑眯眯地散了一圈“软中华”,然后往景副处长杯里续满酒,轻描淡写地说:别急、别急,能吃就是福,我们等你。
也就是一支烟的功夫,景副处长就干掉了那只巨蟹,面前的壳堆得跟小山似的。邵处长看了直撇嘴。
我们这儿的人常说“一两黄金三两福”,看来我们的景副处长享用海鲜的福分浅了点。在回宾馆的路上他就有些不对劲了,弓着腰,蹙着眉,平常爱讲点荤段子说说笑笑的他一手捂着肚子坐在车里一言不发。那一夜该我倒霉,我和他同住一个标间。一进房门他就直奔马桶而去,半晌出来后对我说:看来吃海鲜不适应,闹肚子啦。还没等话音落地,他转身又冲了进去。
到后来,他干脆卫生间也不出了,寸步不离那个白瓷马桶,前头刚刚吐完又转过身从后面泻。这样折腾了一夜,整个人都脱了型,硕大的脑袋上,本来就已寥寥的几根头发早已被虚汗打湿,黏糊糊地搭在前额上。我被他害得整夜未眠不说,到了第二天一大早离开的时候我还得把他背到车上去。
景副处长像一只软脚蟹耷拉在我的背上,邵处长一见他这付尊容恨得直咬牙,两个鼻孔一股一股地往外喷粗气,把脸别到一边不理他。只有小于少不更事,转着圈端详了一会景副处长,竟脱口说道:嘿,整个儿一老三毛。老何和另外几个听后笑得差点背过气去。倒是来送我们的对方领导压得住场面,他径直上前来抚着景副处长的背说:招待不周,下次再来啊。
四
指责创卫运动治表不治本是有失公道的。通过这大半年的突击整治,城市的市容市貌有了明显改观。单是水冲式公共厕所就新建了一百座,彻底扭转了饭店比厕所多的尴尬局面。这些水冲式厕所设计精致、装潢考究,除了男女间外,还有一个工作间,每一个的造价相当于一户中型住宅。这些豪厕的另一个好处就是新增了许多就业岗位,每个厕所都设一个专职保洁员。有许多保洁员看着豪厕造得比自个住的地方强多了,就携儿带女全搬了来,工作生活两不误。
我本人也是获益颇丰。这不光是指我们通过一次接一次的检查吃遍了全市大大小小的饭店,对本地的餐饮文化有了透彻的了解。拿了许多食品饮料衬衣内裤等小物件,更重要的是学到了爱国卫生运动的精髓,对老鼠、蟑螂、苍蝇、蚊子的习性有了全面了解,根治了我们住处的鼠患。
我们的集体宿舍是建在一处化粪池上的几间平房,鼠患一直困扰着我们,书籍、被单,甚至箱柜的边角都被它们啃咬得一塌糊涂。到了黄梅天,一打开抽屉柜门就有一股鼠臊气扑面而来,简直要把人熏晕过去。我们也从街头小贩那儿买了一些老鼠药,但没能治得了它们。这些老鼠越来越猖狂,有一回我们几个室友聚餐,人围在桌边吃饭,鼠们就大模大样地在灶台间翻寻,甚是可恶。在座一位的女友把啃了一半的鸡大腿随手扔了过去,那只硕鼠不慌不忙地回过身来冲我们抬了抬前肢,然后拖着鸡腿从容开溜。后来,我从爱卫处搞了一些老鼠药和蟑螂药回到我住的集体宿舍。到底是人家的药正宗管用,我们曾亲眼看着早已不把我们这些个文弱书生放在眼里的老鼠吞食了“三步倒”后,在我们的一连声“倒、倒、倒”中,摇摇晃晃地走了没多远,就嘴角流血呜呼哀哉。
转眼到了九月,进入了创建国家卫生城市的检查验收阶段,这是市创建委发威的时刻,全市上下都听其号令。领导们反复踏看踩点,又经过几个不眠之夜的研究讨论,制订了检查车队入市后行经的线路。抽调了大批的警力配合城管在这些路段上每隔五十米设一岗,并要求环卫处安排车辆人手,每天按早、中、晚洒三次水。害得环卫工们叫苦不迭,每天祈雨,但我们的邵处长却在每日祷告老天爷千万不要下雨,因为一下雨,苍蝇和蚊子就格外的多,拼命往屋里钻,让我们防不胜防。她常盼着天气热一些,再热一些,顶好达到摄氏三十八九度的高温,让他妈的苍蝇和蚊子统统热得死光光,让老鼠和蟑螂也热得深居府中别他娘的出来捣蛋。
老天爷常常差强人意。创建国家卫生城市工作验收检查组抵达的那一天是阴天,虽然天气预报说没雨,但气压很低、湿度很高,又闷又热,舒适度非常差。苍蝇、蚊子成拨地往屋里冲。按日程,验收检查的第一项是听市长做创建国家卫生城市的工作报告,这是开场戏,千万不能搞砸了。没人担心工作报告的分量不够,大家特别担心的是苍蝇和蚊子。如果有那么一两只不识趣的苍蝇飞到检查人员面前摆着的水果上歇歇脚,或是到他们光洁的口杯边上溜达溜达,那一切的努力可都是白费。想到这,肥嘟嘟的邵处长和瘦精精的景副处长不寒而栗,所以我们爱卫处的几个人剑拔弩张地进入了一级战备状态。匆匆吃过午饭后,就分成三组来到了会议室,老何和另外的人守在大楼外,我和小于负责走廊,邵处长和景副处长负责会议室内。
走廊清洁,似乎没有四害的藏身处。但我们还是不敢大意,市创建委大主任曾针对我们爱卫处的一干人马讲过一番语重心长的话:可不要小看了一只苍蝇,一百个水冲式厕所不能保证我们创建国家卫生城市一定成功,可关键时候的一只苍蝇却足以让我们前功尽弃。所以,我和小于再次认认真真地巡视了一回走廊,确认无碍后,便好奇地从窗角窥探会议室内,只见他们两人神情严肃,动作干练,恰似中情局训练有素的特工。他们好像不是在找混入会议室里的苍蝇和蚊子,而是在找暗藏的定时炸弹。猛然间,老太太首先发现了情况,两条眼眉倒竖,眉头紧锁,鼻梁上的近视眼镜就像是雷达跟踪仪,紧盯着空中的一个小黑影。在这里,老太太右手掐剑指往窗帘处一点。仓促间,也找不到苍蝇拍子,瘦嶙嶙的景副处长便捏着笔记本往前一扑,机灵的苍蝇早就画着弧线飞走了。于是,老太太又启动雷达一番紧张的搜索后,再掐剑指刺向东墙,在那里,景副主任大猫般地又往那儿一扑……
足足有半小时,景副处长扑不动了,苍蝇也飞不动了,一个瘫在地上直喘粗气,一个跌在桌上忽闪着翅膀。这时的邵处长,迅速地从包里掏出一方洁白的手帕,将那万恶的苍蝇捉入其中后,层层叠叠地包裹起来,然后用手掌按在桌上使劲碾压,嘴里恨恨地咕哝着:让你再飞、让你再飞。
好悬啊!我们在窗外为他们捏了一把汗,离开会时间不到五分钟了,我似乎听到了领导们上楼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