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豹捕杀，下一个“海豚湾”

张丹

纪录片《海豚湾》让捕猎海豚这一残忍的行当暴露于世人面前。与海豚的命运一样，每年有无数海豹被人类猎杀，它们变成了海豹皮、海豹油、海豹肉等产品，最终成为皮草、补品和食品供人类消费。

全世界海豹数量曾一度减少2/3， 加拿大每年庞大的商业海豹猎捕配额是导致海豹数量剧降的原因。目前，全球的海豹年猎捕数量依然维持在不可持续的90万只，极可能引发新一轮海豹数量的剧降。而且，捕杀海豹的方式被认为极为血腥，因此，众多国家和地区加入了禁止将海豹制品当作商品出售的行列。1月8日，中国台湾成为这一行列中最新的成员。

如果一样东西并非人类的必需品，而获得它又会给动物带来伤亡，那么，我们是不是该选择禁止其流通？在这个问题面前，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答案，比如对于熊胆、对于鱼翅，都概莫能外。

但比分歧更加重要的是，当社会逐渐趋于理性与文明，人们开始在海豹、海豚、熊胆、鱼翅面前，重新审视自己的行为。

禁豹新进展

1月8日，台湾正式禁止海豹制品贸易，这个消息对于中国大陆已经进行了三年多的抵制海豹制品贸易行动，以及每一个关心动物的人而言，无疑都是一个振奋人心的利好消息。

台湾“立法院”通过野生动物保育法第24条修正案，使台湾继欧盟、美国、俄罗斯、白俄罗斯、哈萨克斯坦、墨西哥之后，成为亚洲第一个立法禁止海洋哺乳类活体及产制品进出口的地区，数以万计面临人类残暴猎杀及暖化效应造成海冰流失双重危机的海豹，将得以减少被杀戮数量。

此法案公布施行后，海洋哺乳类野生动物活体及产制品，非经台湾主管机关同意，不得输入或输出。目前市面上现存海豹油产制品，厂商必须全部下架，若要持续贩卖库存品，需向台湾地区主管机关申请，并经同意后始得贩卖。根据这一新的《野生动物保育法》修正案，正式立法禁止海豹产品进口，违者将被罚以1万-5万新台币。

在此之前，台湾是亚洲第三大、世界第四大海豹制品进口地区。对于这一进展，台湾民间动保组织台湾动物社会研究会（EAST）与国际人道对待动物协会（HSI）居功至伟，他们多年来奔走呼号，积极倡议禁止海豹、海狗油贩卖，努力推动立法。

从2009年起，中国大陆的动保组织也开始利用各种形式揭露海豹制品背后的真相。2010年11月，动保团体在北京举办首场发布会，向公众介绍了加拿大残杀海豹、海豹产品有安全隐患以及海豹业被国际社会唾弃的事实。2011年3月，一场“小海豹Baby”世界首唱会拉开了当年全国反对海豹贸易的活动序幕。3月底，商界组织与动保组织举办“拒绝海豹产品、关注动物保护、倡导绿色贸易”的座谈会，一致认为海豹贸易有违中国追求文明进步的潮流、渲染不道德的商业行为、鼓励不良消费、无视国际生态安全。

当年“两会”期间，张抗抗等多位代表提交了反对海豹贸易和其他残害动物制品进口的议案。11月19日，“中国人民拒绝海豹贸易海报设计大赛”颁奖仪式在北京的举行，把当年的抗议活动推向了高潮。

在整个2012年，各地民众继续以各种形式表达反对引进海豹产品的心声，北京、上海、香港、厦门、大连都有市民自发宣传海豹制品的残酷本质，山东、广东、福建等地的大学生陆续发起抵制海豹制品的签名抗议活动。

进入12月份，95家动保机构联名向尚在销售海豹制品的电商——淘宝、京东、亚马逊、当当网等发出《禁售海豹制品倡议书》，提请其认清销售此类产品的潜在风险与诸多弊端，呼吁其立即停售在国际上受到强烈抵制的海豹制品，目前已获多家网商积极回应。

被觊觎的中国市场

中国本无消费海豹制品的传统，但一些海外商家，却将培育中国的海豹制品市场作为产业发展的目标。

2009年欧盟关闭市场之后，加拿大的海豹业急剧萎缩，加拿大政府把目光转向东亚地区尤其是中国大陆，为垂死的海豹业寻找一块苟延残喘之地。加拿大海豹业断言“尚无动物保护意识”的中国将是最大的潜在市场。

其实，海豹业在加拿大并不受欢迎，加拿大民意调查显示，70%的当地人反对商业性海豹捕猎，但加拿大政府受某些利益驱使，迟迟没有出台相关的禁止法令。

“希望你们不会带着海豹制品来中国，这次不该有，未来更不该有。”2012年11月6日，在第17届大连国际渔博会上，来自北京和大连的动物保护志愿者们向加拿大渔业和海洋部（DFO）展柜的现场负责人递送了一份公开信，信中明确表达了中国人不欢迎加拿大海豹制品贸易的决心。

这次渔博会有数百家参展商，其中40%-50%是外方代表团，来自欧洲、美洲等众多国家渔业企业参展。现场志愿者观察到，加拿大代表团的各个展柜上并没有展出加拿大海豹制品，加拿大农业与农业食品部（AAFC）准备的介绍材料上也没有海豹字样，这或许是两年来中国动保团体不懈努力的结果。但仍然有利令智昏者，在一些参展商的宣传材料上，标注了加拿大“海豹肉”、“海豹器官”等字样。

2010年年底，在美国、欧盟等国际重要经济体纷纷立法禁止加拿大海豹制品进口之后，加拿大政府及海豹行业企业将目光瞄准中国，并对加国内媒体声称：“中国没有动物保护法”、“中国人什么都吃”，这些带有侮辱性的言辞引起中国环保人士的愤怒，抗议之声至今未停止。

在此之前，中国动保组织曾向加拿大议会递交了一份公开信，要求他们转告本国业者放弃海豹屠杀，中国消费者会坚决抵制海豹贸易。公开信同时指出，加拿大如此隆重向中国推销的海豹肉制品，在加国内没有安全检疫标准，这是对中国民众健康毫不负责的、高风险的贸易行为。首都爱护动物协会秦肖娜会长表示：“希望中国政府、贸易当局以及展会主办方，对加拿大代表团严加审核，为了维护国内消费者的权益，阻挡加拿大海豹产品的进口。”

盘锦斑海豹保护志愿者协会会长田继光称：中国也是海豹的栖息地之一。加拿大不遗余力向中国推销残酷的海豹制品，只会间接鼓励中国的不法之徒猎杀本国的濒危斑海豹，从而导致中国这一珍稀物种的迅速灭绝。

目前，中国每年海豹制品进口额大约数百万美元。许多国际动物保护人士都担心中国人的消费能力将使更多的海豹幼仔遭到屠杀。“中国人多、钱多，如果中国市场潜力被激发，这个经过艰苦努力才下降了的数字将会迅速回升，萎缩的加拿大海豹业将起死回生。”他们呼吁中国政府加入禁止海豹产品的行列，抵制加拿大海豹制品的进口。由于中国大陆没有开放加拿大期盼已久的海豹肉市场，2011年加拿大浮冰上的36万多头海豹幼仔没有被屠杀在母亲的眼前。同样，2012年，33万头加拿大海豹幼仔免于屠杀。中国在海豹保护上、在国际野生动物保护上起着极其关键的作用。

“中国政府有关部门的决策，将决定海豹的命运。”作家张抗抗在政协提案中写道，目前中国尚未出台《动物保护法》，但根据WTO有关规则规定，有害于环境安全、人类健康和伦理的行为，成员国有权抵制。“建议政府相关部门紧急废除与加拿大政府签署的进口海豹成品的协议并做出禁止进口海豹制品的有关规定，以净化中国市场和维护国家形象。”

血腥的海外捕杀

海豹虽然不属于濒危野生动物，但其数量日趋减少。加拿大捕杀海豹的理由是，海豹每年捕食大量的海洋鱼类，导致其数量急剧下降，但这样的理由在反对捕杀者眼中，是完全不符合事实的狡辩。

“海洋鱼类大量减少的根本原因是人类的过度捕杀而非海豹的缘故。反之，海豹的减少又导致了以其为主要食物的北极熊食物的短缺，北极熊吃海豹，海豹吃鱼，鱼吃浮游生物。人类大规模地捕杀野生动物将导致动物食物链的破坏，大自然自身的规律应当得到尊重。”张抗抗在提案中解释。

加拿大捕猎者对海豹的野蛮杀戮，被认为是世界上最残忍摧残动物和破坏生态的案例。“出生3个月之内（大多数为1个月）幼海豹的洁白美丽的毛皮，能够卖出大价钱，为了得到毛皮，捕猎者要从母海豹怀中抢走幼海豹，击昏后活剥其毛皮，将其尸体丢弃，任其腐烂，其残忍程度令人发指。”

2007 年，一个由兽医和动物学专家组成的专门问题小组对商业性海豹捕猎进行了研究。研究报告详细说明：加拿大海豹捕猎者普遍无视有关条例、加拿大当局监管不力、被枪击或棒打的海豹受伤率高、受伤的海豹长期备受煎熬，在 66% 的屠宰案例中，海豹捕猎者未能确保海豹已经死亡。

2001 年，一个独立的兽医小组对那些被丢弃在浮冰上的死后海豹尸体进行了研究。报告总结得出：在42%案例中，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海豹的颅骨损伤能确保让它们在被剥皮时处于昏迷状态。这些报告获得了独立新闻记者、国会议员和科学家们所提供证明的支持，他们每年都对商业性海豹捕猎进行观察和记录。

一段拍摄商业性海豹捕猎的影片显示：神志清醒的海豹幼崽被钉在钩竿上、在浮冰上被拖走、受伤的海豹幼崽流血窒息而亡，以及尚有知觉的海豹幼崽被开膛破肚。

正因为如此，世界上大多数国家都拒绝进口加拿大海豹制品。2012年1月，俄罗斯出台法律全面禁止海豹贸易，而欧盟议会也早在2009年7月通过禁止海豹产品进口的决议，美国、墨西哥甚至日本等国，数年前就已禁止加拿大海豹产品的进口。

世界各国禁止商业捕杀海豹的原因，除了捕杀方式不人道之外，更重要的是出于环境因素考虑。全球气候变暖，导致一些物种大批死亡，海洋哺乳动物生存空间已变得非常脆弱，即使加强保护，很多情况下都无力回天，商业捕杀无疑是雪上加霜。

海豹依靠海上浮冰孕育和抚养它们的幼崽，但全球变暖使得西北大西洋的冰盖正迅速消融。近年来，数以百万计的海豹幼崽还未成长到可以在开放水域生存之前，就已经因海冰融化而死亡。加拿大上一次大量屠宰海豹的时期是半个世纪前——其间海豹数量迅速减少了2/3。

“美国国会早在1972年就通过法案，禁止所有海洋哺乳动物贸易。美国科学家证明，海洋哺乳动物贸易将引起动物种群数量急剧下降，有损海洋环境保护。”张抗抗在提案中描述。

一片洁白的雪地上，海豹身下的血红触目惊心，但愿剥夺它们生命的，不是遥远国度的一双双筷子和一张张贪婪的大嘴。（作者为中国动保记者沙龙联合发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