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蕙兰
泛社交:粉丝是王道
Google等搜索工具的出现,对于互联网的意义就和原始社会的火一样。很快人们学会用火烤制熟食,那就是使用社交工具,它的兴起打破了虚拟世界和现实世界的藩篱。
最早一批网友的社交根据地是BBS,陌生人之间的交流很简单,用“Hi”可以轻易和任何人开启话题,一言不合也能轻易开骂。陌生人社交,好处在于不用遵守熟人社会的礼仪规则,但往往以一地鸡毛的掐架收场,影视剧爱制造这样的戏剧冲突,BBS上论战正酣的两人,线下居然是熟人。
随后更个人化的博客开始流行,耕耘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让自己的思想或生活被围观,社交内容开始丰满。博客时代是以粉丝量论英雄,知名博主忙着开发自己的商业价值。
社交工具真正的鼻祖是Facebook,因为自它开始线上和线下生活融合起来,标志着互联网2.0时代的到来。实名注册,真人头像,真实身份,熟人好友,Facebook的圈子是现实生活的延续。
Facebook的国内版是校内网(人人网前身),2008年前后风行一时,在校内网的熟人圈子里,人们可以挂出在博客里不敢秀的生活照,因为分享照片的也是现实生活中的好友。不久之后开心网出现,将圈子从校园扩展到职场,增加了很多好玩的应用,一时间所有人都在不分时段地偷菜、抢车位,还有,开心网上的好友是可以用来卖的。
当移动互联网时代来临,习惯在碎片时间刷手机的现代人,越来越没有看长日志的耐心,Twitter就出现了。国内版的微博也一夜蹿红,碎片化的吐槽成为时髦。在博客和人人网上发长日志,就像是写作文,虽然体裁不限,但很多人对写作文还是很头疼的,而微博上发言不超过140字,就是说句话,不用谋篇布局,更容易上手。
微博刚红时很多人会问它能干嘛?可以在线聊天,那MSN也可以;可以传附件,那QQ也好用;可以晒照片,博客和人人网都行;可以臧否时事,那应该上天涯……好像没人能说清微博究竟有什么独特功能,但就是别人能做的它都能做。
很多人感觉微博扩大了自己的社交圈,特别是关注明星名人的微博,看着TA时不时的吐槽和秀出的近照,就像你关注的一个普通好友,觉得离你很近。粉丝量也成为人们的炫耀资本。
人们选择了一个社交平台会有相对长期的黏性,就像谈恋爱一样,人们习惯一个空间时会有排他性,因为很少人愿意把一次郊游的照片一一贴在博客、人人网、微博等所有空间上。但当大部分好友都搬家到新的平台,惰性也抵抗不了成为孤家寡人的危机感,于是新的平台就会取代前任。所以人人网取代了博客,开心网取代了人人网,微博取代开心网,眼下是,人们对商业账号发的宣传信息厌烦,对名人之间的掐架审美疲劳,一地鸡毛的微博也面临失宠的风险。
失散已久的小学同学在网上联系上了,最初的兴奋过了以后未必有相聚的意愿,或者没有把意愿行动化,因为忙碌的现代人不怎么想给自己的schedule加负,于是有很多朋友只是在网上鸡犬之声相闻,现实中老死不相往来。
学者认为,人的交往圈子只能容纳6人,是指长期保持联系的那种朋友,而不是在开心网上看到对方生日提醒送个电子蛋糕的泛泛之交。如果要进来一个新人,必然会出去一个旧人,平衡不会轻易打破。
人们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应酬太多人,所以有些朋友玩着玩着就消失了,因为寻找不到一个必须见面的理由。
选择性社交:捍卫不知情权
你真的需要知道那些“好友”的午饭菜单或宠物昵称吗?好像完全不需要。人们像得了强迫症一样随时刷新微博,可面对的是整屏的无用好友信息,又吐槽着想捍卫自己的“不知情权”。奋起反击的方式不外是注册小号,不关注任何熟人,只关注信息源。
一直在文艺圈里长盛不衰的社交工具豆瓣,优点就是避免冗余信息干扰。用户可以在友邻广播中翻看和自己“臭味相投”朋友的动态,只显示对方近期喜欢的电影、音乐和书籍,不用强迫你知道他们夜宵吃了什么,也不用欣赏好友用美图秀秀P过的大头照。
其实豆瓣实现的就是功能化社交,“豆友”可以在社交平台上有针对性地选择需要的信息,比如在选择看一场电影或买一本书之前,看看好友评价,或者从对方的足迹了解一些好玩的同城活动。过滤生活化的碎片信息之后,淡如水的君子交往才不惹人厌。
“街旁”之類的签到软件也在把社交App市场细分化,大家对美食还是有共同兴趣的,好友意见作为选择餐厅的参考,总比商业推广靠谱。基于同样目的诞生的还有“饭本”等美食评价App。
食色性也,把功能化社交做到极致的还有“陌陌”等方便陌生人交友的App,社交网络服务SNS 和基于位置的服务LBS以及移动服务三者结合而成的SoLoMo服务,可以随时让手机用户和特定位置的陌生人沟通,随着国人性观念的开放和宅男剩女的人数增加,“摇一摇”自然而然就成了这些SoLoMo工具的一大功能。
不放过任何一个用于与陌生人交友的机会,这个定位成为很多交友App大受欢迎的原因,比如腾讯的“微信”、小米的“米聊”,由50人创业团队推出的“陌陌”,或是锁定16-22岁草根用户的“友加”,中国移动的“飞聊”也具备“摇一摇”、“小纸条”、“附近的人”等功能。
国内也有人在做更加小众的SoLoMo应用,例如“幸会”、“在这儿IM”这样希望以商务社交另辟天地的,有些像手机中文版的LinkedIn。
基于社交的商务应用“人人猎头”是一种新的模式,它利用人与人之间社交关系来解决求职和招聘问题。企业会通过平台发布一些职位需求,每个职位都有悬赏金额。用户看到悬赏任务,可以推荐好友或自荐,系统会根据用户通讯录里的信息,自动通知被推荐人,引导他在“人人猎头”客户端和网站上做简历导入。如果推荐成功,推荐人可以获得不低于职位月薪的赏金。
“人人猎头”CEO王雨豪说,这款应用最有价值的部分是推荐人和被推荐人的身份和彼此的关系。根据去年的市场数据,36%的成功招聘来自推荐。比起一纸求职简历,企业更信任业内人士的推荐,熟人推荐可以优化招聘的流程和效果。目前平台上一部分用户是猎头,也有相当比例的专业人士。
新版本将引入竞价排名机制,企业可以自定赏金,其中15%作为平台佣金,推荐人获得85%。相比开心网上“买卖好友”,商务社交App上真金白银的“产出”更双赢一些。
反社交:他人是地狱
看到BBS上疯转一条已经被辟谣的消息,你可以直接吐槽,但如果出现在熟人圈组成的微信上,脱口而出“你丫脑残”是需要勇气的。
社交虽然满足了人们本性上沟通的需求,也让人有炫耀自己的生活,并且偷窥其他人生活的空间,但却让人把戴着面具的人生从线下延续到了线上。于是,在盲目追逐粉丝量的脚步停下后,“反社交”成为引发共鸣的一种需求。
英国的移动应用开发商以“反社交”为名,推出了一款照片分享应用程序Rando。用户可以拍一张照片并上传,随后这张照片就会像漂流瓶一样被软件随机推送给另一位拍照上传的用户,而在15秒之后,发出照片的用户也会收到一张随机送回的照片。你永远不知道你收到的照片是谁发的,也不能转发照片,可进行的操作就是查看图片的地理位置信息,删除,举报,或者再玩一次。而这个“就像在海边捡贝壳丢贝壳一样,除了浪費时间其他一无所获”的应用在发布 2 个月内就获得了 500 万照片的分享量。
随着云存储技术而诞生的“印象笔记”本质上也是一种反社交的产物,照片和个人信息有什么必要分享给那么多好友?把它们放进在印象笔记为自己留个档,没有关注、转发、评论,是一个享受孤独的空间。
Path也是一款“反社交而行之”的App,最大特点是设置好友上限,控制网络社交的病毒式传播。Path是由Facebook前高管Dave Morin创建的私密社交应用,它的存在是对“粉丝量论英雄”的调侃,最初Path好友数量被限制在50人以下,后来提高到150个人,只能通过手机联系人或者Facebook联系人进行挑选。的确,照片、心情、地址等信息分享只需要在密友之间进行,搜索到海量的好友只是浮云。
如果说Path是一种“有限社交”,“他人即地狱”可以算真正的“反社交”。一名叫做 Scott Garner 的开发人员发布了他一款让别人永远都找不到你的应用程序,名字取自法国哲学家萨特的名言“Hell is Other People”(他人即地狱)。根据你朋友在 Foursquare 上的签到地点,Hell is Other People 就会生成一个“好友地图”,上面罗列着社交网站上的好友最近常去或者现在就在的地点,来为你安排避开他们的行程。
不过它的精确度取决于你朋友使用 Foursquare 的频繁度,也就是说,使用时必须要看到其他好友的信息才能做到在社交场合见不到好友,而且只有当好友经常、及时的签到或者定位才能让用户躲得好。
Scott Garner 在5月份花了 6 个小时编出了这个应用,在介绍视频中他说自己实在非常厌倦社交媒体,所以开发出了这个带有讽刺意味和实验性的应用,来表示自己对社交媒体的不屑。
无论是私密社交还是反社交App,本质是为了满足在移动应用发展中不断衍进的人类需求。如果说社交App的各种功能显得很矫情,也许矫情的只是人类复杂多变而自相矛盾的社交需求。要孤独还是要伙伴,数千年以来,一直是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