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家庭上海抗霾记

2013-05-30 10:48杨江
新民周刊 2013年48期
关键词:尼尔斯空气净化女士

杨江

12月1日以来,由于一场史无前例的雾霾,中国陷入了环境危机,且至本刊9日截稿时为止,危机尚未结束。从华北到华东乃至西南地区,全国陆续有25个省市、100多座城市不同程度出现雾霾,覆盖了将近一半的国土。与以往不同的是,南方地区在此次雾霾中首当其冲,最引人关注的当数上海,12月6日,上海迎来了有PM2.5记录以来的最高值,全市PM2.5浓度在下午1点达到了602.3微克/立方米,而世界卫生组织设定的PM2.5平均浓度安全值是25微克/立方米。

雾霾就像幽灵一样越过黄浦江,穿过石库门的弄堂,将整座城市包裹了起来,航班大面积延误,市内交通拥堵不堪,站在城市的制高点俯瞰,上海成了名副其实的“魔都”,东方明珠、金茂大厦、外滩建筑群……这座城市引以为傲的地标通通消失在雾霾中。

南方部分民众表现出了更大的恐慌,因为霾本被认为是北方城市的“专属”,现在却蹭地一下猛然来到身边,人们在各种场合纷纷以自嘲、调侃等表达着对日益恶化的环境的焦虑。

6日下午1点,上海市环保部门首次将重污染预警升级为严重污染预警,并增加了应急减排措施,黄标车禁行、停驶党政机关和事业单位30%公务用车,所有对环境可能产生影响的工地、道路施工全部停止施工。

由于吸取了北方城市常年来与霾抗争的经验,上海市的应急总体而言积极有序且透明。不过,这终究是一场难说胜利的战役,因为霾的最终驱散,靠的是北方吹来的风。

霾散了,危机并未真正离去。

36岁的荷兰人尼尔斯在他位于上海闸北区的家中密切关注着这座城市与霾的抗争,这次抗争到底会给人们即将与之展开的持久会战积累多少宝贵的经验?

尼尔斯启动了家中的便携式空气污染物测试仪,几秒钟后,数据显示,尼尔斯的家中PM2.5为12微克/立方米。“这接近我的家乡荷兰的PM2.5数值。”当多数普通的上海人还在努力去适应日渐常态的雾霾,并迷茫于如何抗霾时,尼尔斯和他的伙伴们已经摸索出了一套颇为有效的经验。

他们的经历生动反映了雾霾时代完全可以抛却恐慌,积极、理性、科学地安排生活。

自制空气微循环系统

尼尔斯的嗅觉灵敏到让人惊愕,他说从室外的雾霾中闻到了煤炭和燃油的味道,“煤炭味来自北方,而燃油味主产于本地。”

“不要为我的鼻子感到惊讶,你们闻不到是因为你们从没有呼吸过新鲜的空气。”尼尔斯打了一个比方,这个道理就像一个在城市生活久了的人乍一到山村就可以闻到青草的芬芳与泥土的气息,而生活于此的农民,嗅觉上对此却不再敏感。

10年前,尼尔斯从荷兰来到了上海,彼时的上海,很多人还不知道何为霾,尽管它已经在这座城市存在。

尼尔斯下飞机就打喷嚏,一连十数个,这让他感到恐慌,从未在霾中生活过的尼尔斯清晰地感触到了空气中的细微颗粒对鼻腔黏膜的刺激。

他的伙伴——36歲的澳大利亚人美心2006年初来上海时也是如此,只不过,美心的反应更为强烈,美心持续咳嗽、喉咙干疼、发烧、头疼。

尼尔斯花了两年的时间才适应了上海的空气质量,那是2005年,北京的霾污染已经颇为严重,上海人还在新闻中“惊叹”北京的霾。

美心在1997年曾来中国旅游过三个月,当时他已经感觉到中国空气质量的问题,但没想到十年后再次踏上这个国家时,空气质量会变得如此糟糕。

尼尔斯是一名电子工程学方面的专家,到上海后就定居于此,他在闸北区一个高档小区的4层购置了三套公寓,打通,其中一套用作生活起居,两套作为他的研发工作室。

尼尔斯来到上海后娶了一名武汉姑娘,他决定要对日益严重的空气污染做点什么。就像现在的很多上海家庭一样,尼尔斯最初的选择是以口罩、空气净化机“自救”,但对这些设备的过滤效果,尼尔斯并不放心。经过测试,尼尔斯最终抛弃了那台花了3000多元买来的进口空气净化机,因为他发现,这种设备容易滋生细菌并产生大量臭氧,造成室内环境二次污染,这种伤害并不亚于PM2.5可能给人体带来的伤害。

“我觉得我的专业技能可以发挥用处了。”2009年尼尔斯开始研发空气微循环净化系统,这一技术近年来在上海新建的高级酒店、写字楼已渐有使用,但并未扩展至家用领域。

妻子的怀孕以及儿子欧亚随后的出生,加快了他的研发进程,尼尔斯花了一年多时间研发成功,并敲掉了装修,对380平方米的室内重新进行空气微循环净化系统的改装。

尼尔斯家中的空气压力在密闭状态下略大于室外,室外气体必须经由专门的进气口过滤,尼尔斯还在过滤层装了杀菌的灯。

他花2万元人民币从美国购置了一台便携式空气污染物测试仪,这个比他巴掌大一点的仪器可以在几秒钟内测试出所处环境中的PM2.5以及PM0.3的含量。2013年12月6日晚上10点,尼尔斯用这台仪器测试了一下室内数据,PM2.5为12微克/立方米,PM0.3为3万多微克每立方米,随后他走到阳台,打开窗户,对着窗外进行了测试,PM2.5为500多微克每立方米,PM0.3每立方米更是高达50多万微克。

自从有了这台测试仪,尼尔斯已经养成了每天测试室内室外空气质量的习惯,他更为关注PM0.3的含量,因为他认为这对人体的损伤比PM2.5还要严重,只不过现在中国人还没有注意到PM0.3。

“这需要一个过程,就像中国人对PM2.5的认识一样。”尼尔斯说,他的常年测试表明他设计安装的空气微循环净化系统效果显著。

尼尔斯的测试结果可以很好地解答那些对政府PM2.5数据真实性持疑的人的困惑,“至少在我生活的上海,政府的数据报告是准确的。”

他的测试数据与政府公布数据相差并不很大,“存在一定数值的差距是正常的,”尼尔斯解释,“政府的测试仪器比我的便携式的更为尖端。”他抖动了一下自己的毛线衣,随后再次打开测试仪,PM2.5数值从原先的12微克/立方米升至25微克/立方米,“测试环境只要稍微有一点变化,数据就会相差很大。”

尽管这套微循环空气净化系统已经足以令人惊艳,尼尔斯并不满意,他要继续完善设计,因为目前过滤层上的大颗粒污染物可以用水清洗,但细微颗粒污染物还必须通过更换过滤网才能除掉,“这并不足够环保”。

尼尔斯计划简化这套系统并降低成本,将材料费用由现在的5万元削减到1万至2万元左右,安装时间不超过一个星期。

尼尔斯还在研发其他一些空气净化方面的专利,已有美国等多家公司想收购他的专利。

但尼尔斯发现这些企业更看重的是如何利用中国的空气污染,以及民众的恐慌,来赚中国人的钱。

这与尼尔斯的初衷相背,“我期望的是对中国能有实际的帮助,让更多的中国家庭能承担得起。”

抗霾“宝典”

对此次大面积雾霾,来自专家的解释是,高空较强的“大气颗粒物”污染传送、地区较多的“二次污染”人为排放、空气湿度相对饱和以及南方长时间的“静稳天气”。上海市大气颗粒物污染与防治重点实验室副主任杨新认为,在没有强风雨天气的前提下,今后南方地区重霾天或将成为常态。“目前整个大气循环系统已无法自然消除人为产生的颗粒物污染,而污染还在不断排放和累积。”

雾霾或将成常态,这正是上海市民的普遍担忧,对于日益严重的空气污染,尼尔斯也深感焦虑。

12月6日,上海的空气污染到了最严重的一天,教育部门要求中小学、幼儿园停止室外活动,但并未像邻近的南京、嘉兴等地那样采取停课措施。这引起了一些家长的不满,一些家长商议购置空气净化器放到教室,但却遭到了学校的拒绝,因为学校没有得到上级主管部门的许可。威海路上的一家幼儿园有300多个孩子,这一天高达八九十名幼儿缺席。

停课对上海这样一座特大型城市而言,确实要考虑到一些其他中小型城市也许不必要考虑到的问题,因此决策的出台并不会那么容易。

与尼尔斯同在一个小区的美心也是一名洋女婿,太太顾女士是一名80后上海女孩, 两个人育有一双儿女——女儿玛雅5岁,儿子川川1岁半。

作为一名土生土长的上海女孩,顾女士对教育部门在严重污染天不通知停课表示出不解,“在西方一些国家,如果PM2.5超过60微克/立方米,政府就要求学校放假。”

这两个家庭约定,一旦空气当中PM2.5超过200微克/立方米,他们就不送孩子去幼儿园。尼尔斯希望在今后应急方案中,能明确何种情况下学校可以放假,并建议教育部门改变学校必须开窗通风的死规定,增加空气净化设备。

尼尔斯曾专门找到儿子所在幼儿园的园长,他想给教室免费安装一套空气微循环净化系统,但遭到了学校的婉拒,理由是存在行政许可方面的困难。于是在持续一周的雾霾天中,玛雅、川川、欧亚这两个家庭的孩子每天就只能躲在家里。

除了安装空气微循环净化系统,尼尔斯的家中还有8台空气净化机,几乎每个房间一台,全天候运转。顾女士的家庭住房面积100多平方米,购置了4台空气净化机,顾女士说,这一个星期,不到万不得已,他们足不出户,有时候出去一小时,回来嗓子就干涩疼痛。

“一定要购置空气净化机。”顾女士说自己曾和很多上海市民一样对空气净化机的效果心存怀疑。“但我在听从了尼尔斯的建议后,迅速看到了效果。”顾女士介绍,购置空气净化机前,玛雅与川川时常感冒、发烧,而尼尔斯的儿子欧亚却几乎没有这种现象,在有了空气净化机后,玛雅与川川的上述现象明显改观。

持续的雾霾重度污染给华东地区民众的身体健康带来了实实在在的影响,长三角医疗机构的内科、呼吸科门诊患者普遍出现增长。上海市儿童医院,12月2日至5日的日均门急诊量达到5070人次,甚至超过今年暑期高峰的日均门急诊量,比去年同期增加了25.9%。

一家大型购物网站的数据显示,从12月3日开始,口罩的销量暴增,一周销量与上周相比增长214%,比去年同期增长903%,销售量最大的地区就是江浙沪等华东地区。记者注意到,持续的雾霾影响,以至于火車头都戴上了“口罩”,因为雾霾中的重金属离子、粉尘会影响机车通断电功能,12月5日,中国5台抗雾霾火车头首次投入了运营。

空气无国界,PM2.5的危害在整个东亚地区都已引起了重视。特别是日本,PM2.5已成热点话题,早在2011年,东京放送系统电视台(TBS)就曾在晚间新闻里播过关于防御PM2.5的新闻,与中国的情形相似,日本的空气净化机这一段时间也骤然畅销,一款Blua空气净化器,被该电视台称为“唯一应对PM2.5行之有效的产品”,更因为其不产生臭氧,且负氧离子恒定发生,受到了日本民众的追捧。

2012年,上海夕月实业有限公司从日本引进了Blua空气净化器,进入中国市场。对众多空气净化器商家而言,商机正是日益严重的空气污染,比如雾霾。上海夕月实业公司的总经理刘锦萍介绍,12月以来公司上海总部的销售热线都被消费者打爆了。

不过,刘锦萍提醒消费者一定要详加甄别,因为眼下火爆的空气净化器市场目前存在鱼龙混杂的情况。上海市质监局12月7日公布了20批次空气净化器产品的监督抽查结果,部分企业利用标准漏洞,不能如实地宣传产品性能,容易引起消费者的误解。

为了帮助人们更好地选择,尼尔斯与美欣夫妇也做了相关实验,他们还发现空气净化机的效果与价格并不一定成正比,比如某品牌一款2000多元的净化机的效果还不如同品牌一款700多元的。

至于口罩,尼尔斯的检测结果是3M、防霾“神器”N95型口罩效果显著,而医用一次性口罩几乎没有效果,厚一点的医用纱布口罩只能过滤掉一半的PM2.5。

“中国人防霾专业知识不足,我常看见老人与孩子戴着纱布口罩,以为这样就可以与霾隔离。”尼尔斯提醒。

是走还是留?

由于日趋严重的空气污染,一些外企的驻华人员开始犹豫是否继续留在中国长期工作、生活。尼尔斯和美心的一些朋友因为不想让孩子生活在霾中,陆续离开了中国。顾女士介绍,在北京,即便提供丰厚高薪,也难以阻挡一些驻华员工的辞职潮,猎头公司频频联络在上海的尼尔斯与美心,但一听说要去北京工作,两个人就摇头,“真正的财富是健康”。

尼尔斯打开了一张全球PM2.5动态图,在他的家乡荷兰以及美心的家乡澳大利亚,PM2.5数值保持在十几微克/立方米,数字标注为绿色,尼尔斯说,阿姆斯特丹的PM2.5为22微克/立方米,欧洲人就惊呼阿姆斯特丹的空气质量太糟糕了。

全球PM2.5红色区域集中在东亚,从他的这张全球PM2.5动态图上,可以一目了然地看到中国各地区PM2.5的污染数据以及污染蔓延的趋势。京津冀、长三角地区最为严重,而珠三角地区乃至港澳台随着冷空气的一路南下,PM2.5数值也逐日增加。

记者在这张动态图上看到邻近中国的韩国、日本,PM2.5数值也在增加,日本南部一些地区的PM2.5甚至已经近百微克/立方米。

早在2010年,加拿大达尔豪斯大学研究人员曾发布一份“全球范围内大气污染现状”,他们根据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NASA)两台卫星监测仪的监测结果,绘制出了一张全球PM2.5年均浓度地图,至今,该地图仍是该领域较为权威的研究数据。 这张地图也显示,美国PM2.5水平相对较低;德国、法国浓度较小,意大利、西班牙、英国等国家高一些。而PM2.5浓度最重的区域,从北非撒哈拉沙漠一直延伸到东亚。

在中国大地上,污染严重的区域,大多集中在“三区十群”:京津冀地区、长三角地区、珠三角地区;陕西关中、山东半岛、辽宁中部、山西中北部、甘宁地区、武汉周边、新疆乌鲁木齐市、成渝、长株潭、海峡西岸城市群等。上述地区正是我国人口密度大、经济发达、工业聚集的地区。

虽然该地图使用的是历史数据,但近年来状况并没有较大改变,该地图仍可说明当下的大气污染状况。

中国国内有一种论调,认为西方在发展过程中,也经历过污染的阶段,持续经过了二三十年的治理才摆脱了污染的困扰,言下之意,中国也难以避免这样的重复。尼尔斯并不认同那种拿西方的过往经验给中国当下的污染开脱的说辞,他说:“中国的发展为什么不可以避免西方的教训?”

他在给记者讲解那张全球PM2.5动态图时,经常会指着欧洲或亚洲一些国家说,“这里比中国穷,但他们拥有更好的空气。”

尼尔斯并不想逃离中国,最重要的缘由是,他已经在上海建立了自己的家庭,“想说离开,没有那么容易。”

顧女士则更增了一份故土难离的情怀,2006年,因为对故土的思念,顾女士带着丈夫美心回到了父母身边。越来越严重的空气污染,让这对夫妇犹豫是否要再次回澳大利亚,“的确,那里有清新的空气、安全的食品。但这里有我的家人。”

尽管嫁给了澳大利亚人,但顾女士并没有放弃中国国籍的打算,而且她还给两个孩子取了中文名,教他们中文,并让他们生活在中国人的社区。

这两对夫妇开始投身环保公益。尼尔斯说,面对环境污染,西方人习惯于思考“我能做些什么?”

除了记者前文所介绍过的他们曾做过的一些对市民有实际指导意义的实验外,他们还奔波于长三角、京津冀、香港、欧洲等地区,进行调研、取经。

顾女士说,她能为家乡所做的没有比这个更有意义——搞清楚中国雾霾的成因、唤起民众的环保意识并教会民众自我防护、促进政府更有力的治理。

“我给自己四年的时间来做这样的事情,只要感受到希望,我就继续留在这里。”

长效在减排

也许因为是一名中国人,顾女士表现出了比尼尔斯他们还要强烈的信心,她对记者说,尽管情况变得很糟糕,但政府、民众对PM2.5从没有概念到现在的逐步重视,这就是一种进步,“改变需要一点点的来,但你不去为此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就不会有改变。”

顾女士出生于上海的一个官员家庭,从小在大院长大,常与官员打交道,依她的观察,官员们对环保并非不重视,“一个严重污染的空气环境,官员以及其家人也难以独善其身。”“但有时是意识不到位。”顾女士认为,这种意识的不到位从政府官员到企业以及普通民众,均有不同程度的表现。

顾女士不断在各种场合对身边的同学、亲友或者新结交的人普及环保的意识,人们对雾霾严重性的认识还停留在简单的感官层面,缺乏专业性。“很多中国人苦恼于久治不愈的鼻炎,以及孩子持续的咳嗽、发烧,并没有意识到这些与空气质量的关联。”顾女士举例。大妈们拿生命在雾霾中继续跳广场舞,随随便便买一个口罩就以为可以过滤PM2.5都表明了这一点。

顾女士说,“在各种场合,我与母亲的一些同事们一遍遍解释,我看到他们此后执政过程中的环保概念的加强,没有意识显然就不会有这种转变。”

中东部地区的这次持续雾霾,外因在天气,内因还是在污染,各种应急预案只是极端气象条件下减缓重污染恶化的短期应急举措,长远解决之道还是在减排。

12月9日,严重污染日后的第一个工作日,顾女士给记者发来短信:“我从今天的空气中又闻到了煤炭的味道。”

2011年的统计显示,中国占到世界煤炭消费量的45.9%。环保部有关负责人也解释此次污染事件中,机动车尾气和北方冬季燃煤采暖贡献较大。

顾女士几年来的跟踪同样发现,每一年的11月至次年3月,上海地区的霾就会明显加大,这与中国北方集中供暖的时间惊人吻合。

专家表示,与京津冀地区相比,此次长三角地区的大气污染更呈现出复合型污染特征,且“二次污染”占比较高。资料显示,当前国内许多省市监测的大气细颗粒物(PM2.5)均是经过十分复杂的物理和化学过程而形成的“二次源”;造成空气污染的主要物质也多数来源于二次污染。

“二次污染”是指汽车尾气、燃煤等产生的二氧化硫、氮氧化物在空气中经过化学反应,进一步转化为硫酸盐、硝酸盐等颗粒更小的污染物,能对人体造成更大危害。复旦大学环境科学与工程系教授庄国顺指出:“当前城市空气污染最核心的问题,就是机动车的排放。”

监测数据显示,苏浙沪等南方省市空气中的PM2.5浓度整体处于下降趋势,但PM1却在逐年上升,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二次污染”长期没有得到重视和改善。

尼尔斯肯定了中国政府近年来在环境治理方面的努力,但他认为这与污染的形势相比仍显得太慢,力度还需要加大。

环保部环评常聘专家库成员彭应登已经预言,中国接下来将进入雾霾高发期。他说,“假如城市的污染情况没有得到根本改观,城市化过程中不注意城市之间的相互影响,不留足够的通道,不考虑污染物稀释扩散的话,这种局面在中国会持续10-20年。”

顾女士坚持认为中国应该加大减排的力度,提升油品质量,并着力寻找汽车清洁能源的方案,她注意到中国一些地区开始出现电动出租车、甲醇燃料试点、提倡自行车出行。但推广进度缓慢,需要国家层面从技术到政策等多方面的推动。

顾女士自己有一部小排量家用轿车,购置于2008年,她的母亲多次劝她换一部更显气派的SUV,顾女士认为没有必要,母亲于是提出购买一辆送给女儿。顾女士拒绝了,“这不是钱的事。”

霾危机不能总借助风力化解。民众也不能总是停留在“遛狗不见狗,狗绳提在手,见绳不见手,狗叫我才走”,或者“霾头苦干,再创灰黄”这样的自嘲。

尼尔斯的车大多数时间也停在车库,他认为解决空气污染的问题必须全社会共同参与,顾女士的一些大学同学连日来不断在微信群里发泄他们对环境恶化的担忧以及对行政治理力度的不满。

但就像这座城市的很多市民一样,他们一边开车出行一边担忧,一边责备政府一边等待别人的行动。

“我们要一点一滴从自己开始。”顾女士打算做一档电视节目唤起人们的环保意识。尼尔斯还想做一个测试,看人们呼吸一次共吸进多少污染物,又呼出了多少,以得出残留体内多少污染物。

顾女士的一名同学瞪大眼,不断摆手劝尼尔斯别做这个实验,因为数据也许太可怕。

尼尔斯被他夸张的动作逗笑了。但他认为这是一个很严肃的实验。

“要解决,首先要正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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