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倍内阁的保守囧途

陈言

安倍内阁在2012年12月26日成立后，即便过了百日与国民及舆论的“蜜月期”，也还备受追捧，支持率一个劲地上涨。4月16日，保守派舆论阵地《读卖新闻》的民调结果是，安倍内阁获得了74%的支持率。

不过这一切似乎在4月22日麻生太郎副首相等3名内阁成员及100多名政治家参拜靖国神社，紧接着23日安倍晋三首相模糊“侵略”定义后，发生了很大变化。原本对安倍内阁全面支持的舆论，开始在靖国神社问题、战争问题上质疑安倍的政治家资质。

曾经让日元不断贬值、股价一个劲上涨的安倍经济学，在快要进入5月的时候进入僵持阶段。日元汇率突破100日元兑1美元的可能性不是很大，股价冲破14000点的动力开始显现不足，“安倍经济学”能否维持，逐渐成为日本舆论中的另一个话题。

以保守为最大卖点的安倍内阁，现在渐渐步入囧途。

重归保守的日本政治

“日本已经走进一亿国民中道偏保守的时代。”评论家山崎正和在2013年5月号的《中央公论》月刊中说。

2009年前后，日本思变，革新成了日本思想的潮流。但日本经济的持续失落，罕见的地震及核电事故，国际社会的保守化，让日本在革新的道路上走了3年，在就要获取成果的时候，放弃了对革新的追求，开始重走保守老路。

安倍晋三不论在选举的时候，还是坐上首相席位之后，基本上没有谈过“革新”，一向以保守为行动准则。

在振兴日本经济方面，安倍首相选择的是在金融上推行量化宽松政策、增加政府支出，以此来扭转经济长期失落状况，实现稳定增长，走的依旧是自民党经济政策老路。在政治上安倍重提修宪概念，希望创建国防军，其内容与安倍的外祖父岸信介并无二致；外交上则选择了“自由与繁荣之弧”方针，公开推进以包围牵制中国为主要目的的外交。让副首相级的政治家麻生太郎参拜靖国神社，正是为安倍在8月15日参拜作最大铺垫。

保守一词，让太多的民众对政治、政权理解起来变得简单明了。

安倍的外祖父岸信介当上首相后，首先访问的便是东南亚各国，在修复了日本与东南亚的关系之后，转道去美国见艾森豪威尔，举行日美首脑会谈，着手日美安保条约的修改。

中曾根康弘内阁时期的外长是安倍的父亲安倍晋太郎。中曾根组阁后首先访问了韩国，之后去美国见里根总统，构筑了新的日美关系。

岸内阁、中曾根内阁以保守著称，是安倍效仿的对象。访问东南亚后去美国，实际上走的还是保守外交的老路，内容也从安保换成了支持美国重返亚洲，日本参加TPP。

难释美国顾虑首访被推迟

强调民族自豪感，宣传爱国主义，这无可非议，但通过宣传这种自豪感，用爱国爱家的精神来挑起与国外的争端，就会让日本保守主义走向囧途。

“我将在1月访问美国。”在2012年大选的时候，在野的自民党总裁安倍晋三反复说。

不过似乎安倍并没有通过外交手段事先与美国联系，只是知道美国大选后，1月有总统就职仪式，便以为一定能去美国，当时连“先亚洲后美国”的保守主义外交套路也一时被安倍总裁忘却了。美国不能答应刚刚回归执政党地位的安倍访美，有着多重考虑。从表面上看，1月美国财政预算处于“悬崖”状态，处理国内事务是奥巴马政权首先需要做的工作。但实际上美国一直看不清安倍内阁主张的保守主义到底是什么货色。

“从军慰安妇不存在强迫性问题。”

“我在上次任首相期间未能参拜靖国神社，对此我追悔莫及。”

对于安倍说过的这些话，美国国内有相当激烈的反应。国会中的女性议员反复追问“从军慰安妇是否有走出军营的自由？”安倍若在1月访美，需要对这个问题作出答复。要么就不能在美国谈“从军慰安妇”问题。

经过反复与美国交涉，不谈历史问题成为访美的前提条件后，安倍2月才得以成行。但靖国神社问题依然留存了下来。美国对与他们作战阵亡者，或是被以美国为主的远东军事法庭宣判为甲级战犯，甚至判处死刑者，他们的灵位被存放于靖国神社中，成为日本保守政治家及普通市民表示敬意的对象一事，虽然没有说太多的话，但美国的日本问题专家同样认为，日本在历史问题上的保守态度对美国没有好处。

大张旗鼓参拜靖国神社

麻生太郎2006年曾说：“靖国神社该是遗族及国民平心静气参拜的地方。”那时他没有强调政治家的参拜。事实上，邻国也没有太过反对普通日本人参拜靖国神社，真正让邻国民众情绪汹涌的，是日本政治家们的参拜，后者是以双方民众认知上的不对称来转嫁矛盾。

4月22日，麻生副首相与其他两名内阁大臣参拜了靖国神社，加上28日另一名内阁大臣参拜，保守的安倍内阁目前已有4名大臣参拜。这是8月15日日本战败日这天安倍首相参拜的最明显前兆。

参拜靖国神社如果要登上祭坛，在宫司（神社僧侣）的导引下参拜的话，这需要履行一些手续，但如果政治家在凌晨太阳还未升起的时候去靖国神社参拜，并不会有谁注目。普通日本人中，清晨跑步经过这里，在大殿前停下步伐，面对大殿鞠躬行礼者并不少。

但是“政治家一定要大张旗鼓地表明自己参拜了靖国神社，只有这样才能显示出其对历史的态度”，在日本和中日问题专家们讨论该问题时，日方参会人员强调说。

4月21日到23日是靖国神社举行春季祭祀的时候。按照古代惯例，春播之后，去神社祈愿丰收，在秋天（10月17日到20日）向神表示秋收的感谢，这是大多数日本神社一年内最重要的活动。靖国神社虽然不是祈祷五谷丰登的地方，但也延续了这个传统。

“以我们和国外达成的默契，只要首相、官房长官及外相不正式参拜靖国神社，国外也就不会过多地追问。”日本外交官私下说。特别是今年同样没有首相、官房长官及外相出席参拜，日本方面认为副首相参拜，该不会引发与国外的摩擦。

4月23日，日本电视直播了参议院预算委员会的讨论状况，安倍首相公开说：“侵略一词的定义，根据国家的不同见解也完全不一样。”让人觉得日本首相有否认日本在历史上侵略他国的嫌疑。尽管在26日的内阁委员会上安倍首相重复了1995年村山富市首相在侵略问题上的发言（村山谈话），但安倍内心的真实想法可从23日的答辩中管窥全豹。

保守囧途

“日本现在进入到了真正需要推行經济增长战略的时候了。”“民主网络电视”总裁山田厚史说。

股价的上升，日元汇率的适度下调，让日本经济有了走出失落转入增长的可能，但这需要首先在最有市场前景的中国及亚洲地区，给日本经济发展找到一条活路。而保守政治目前要绕过东亚，去开拓10年或20年后也许才能大放光芒的印度及缅甸市场。

岸信介时代的日本与东亚关系十分紧张，但那个时候美国在亚洲具有绝对政治经济强势，理顺日美关系，对日本最有利。到了中曾根时代，环境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中曾根本人更加注重和东亚各国的关系，调整了日本在经济上全面依赖美国的状况。

安倍内阁面临的是中国的进一步崛起。这是大多数日本政治家及舆论领袖看到的，但保守政治选择的是“在中国完全崛起前牵制中国”的策略。日本先在领土问题上与俄国、韩国及中国三边树敌，后又在靖国神社等历史问题上以邻为壑。

在麻生副首相参拜靖国神社后，4月26日，韩国外相取消了访日计划。原定于5月3日召开的中日韩三国财长及央行行长峰会已经中止，5月下旬在韩国召开的中日韩峰会延期。

对于靖国神社问题、对二战的性质问题，日本舆论已经明显不再支持安倍。5家大报中，有4家批评了安倍的战争观点。今后日本也许会面临股价止步不前，汇率转跌为升的局面，保守政治给日本带来了什么，这些大概也会和日本对二战的态度一样，模糊不清，而日本的失落将会在执行保守政治的阶段，变得愈发难以扭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