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愚
你将要结婚的消息,像颗随身携带的定时炸弹让我日夜无法安宁。
我连祝福你都不能够,因我于你只是陌生人,唐突地出现也许会给你带来困扰,即使我们生活在同一个城市,距离三站地铁,四条街,一条长长的人迹罕至的老巷子。
我第一次见你,是在大一迎新晚会上,你大二,受邀来我们学院表演,一群黑衣仔裤的男生中,你在舞台上闪闪发光。演出中途,我跑到走道里接听电话,听母亲在电话里哭诉。我的眼泪忍不住滴滴答答地落下,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拍我,我站在黑暗中,你站在手机照射的光亮里,笑得很温暖。
我断断续续找到关于你的信息,知道你的学院、你的班级、你的宿舍、你的人人账号。每天下课,我骑着自行车绕很大的圈从你经常上课的教学楼前经过,再往你住的男生宿舍后的小道上骑。有次你宿舍的阳台上出现一个人影,我想努力看清是不是你,没注意看路面,连人带车扎进芦苇丛中,脸被刮花了,一个月的时间疤痕才完全消去。
可是心里的疤,顽固得很。我后来再也没有骑车往那一带经过。
第二次见你,你和你的一群朋友,坐在敞篷的车子里招摇地嬉闹。车子从我身边开过时,有人吹了口哨,我知道那口哨绝不是吹给我的,我捧着刚从食堂打过饭的饭盒,很想把脸埋在饭盒里,永不抬头。
第三次见你,在大二平安夜,我看到你,牵着一个姑娘从校道那头走来。那姑娘手里捧着大束的玫瑰,你牵着她走到女生宿舍楼下,你们旁若无人地亲吻起来。
那个吻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我在那天晚上暗自衡量我与被你亲吻的姑娘的差距,远得叫人绝望。
大三我去日本做交换生,我下定决心用一年的时间把自己改头换面。半年后,我听说你和那个在女生宿舍楼前亲吻的姑娘分手了,还听说你出了车祸。我在陌生的国度为你揪心。
在日本一年,我瘦了十四斤,住在隔壁的美野里小姐不仅教会我化妆,还教会我喝烈酒。她以前有个在银行工作的男友,她每天都做好饭等他回来一起吃。有天男友留下遗书自杀了,男友在遗书里跟美野里小姐道歉:我为什么对自己感到如此绝望?因为我缺乏去争取的胆量,包括去争取好好和你相爱的生活的胆量。
同一年里最冷的时节,我和一个女同学搭火车从大阪去北海道监狱看望她的男友。那个男孩因为偷窃入狱,她说她会等他出来一起去东京看演唱会。
所有爱情都有一个相似的主题——付出。让我心生悲怜的是,我连为你付出的机会都没有,所以,我不得不承认,暗恋不是爱情。
因为心底萌生出的爱啊,我决定豁出去一回。
毕业后我去了深圳,其他的城市我看也不看一眼。在深圳的这两年,我感觉我们有时离得很近很近,也许你就在马路那边,我就在马路这边,我们走过很多条相同的街;而我如果可以走到你面前,一定会勇敢地向你自我介绍。可是,我在害怕什么呢?我害怕一切变得太过真实,好像你自拍照里渐渐发福的脸。
今年年初,你的微博终于更新了。你发布了即将结婚的消息,姑娘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笑容很温暖。原来最终,你选择了一个平凡无奇的姑娘。此刻,我想起电影《壁花少年》里的那句话:你不能只是坐在那里,把所有人的生活看得比自己重,然后把那叫爱。
我有勇气改变自己,却没勇气迈向你一步,这是我最大的失误。
最后,我只想远远地观望你的婚礼和你的新娘,在心里由衷地默念一句:祝你幸福。
暗恋你的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