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中国人富有但不幸福

曾航

几年前，陈志武曾经写过一篇著名的文章《为什么中国人勤劳而不富有》。但我今天想和大家讨论的是，为什么中国人富有但不幸福？

时至今日，许多中国人已经变得相当富有了。中国人不仅在房地产泡沫中个人资产狂飙，出国时展现出来的消费能力也让人惊叹。

这次我和一批朋友一起去美国，大家都互相称呼对方为“土豪”，有位同行的朋友，进奥特莱斯之前对大伙说，自己平时很少买衣服，购物的需求不强烈，但是等他真正走进去的时候，五六个小时都不够逛，几个大提袋都不够装。其他人也大同小异，什么阿玛尼的大衣、LV的包、苹果的手机好像不要钱一样，每个人都要大包小包直到提不动为止。

“中国人现在看起来有钱了，但是到国外看一下，发现中国人的精神状态还是不行。”很多年前，我的一位大学老师在课堂上讲了这句话，当时我很不以为然，认为该老师过于崇洋媚外，时至今日，我越来越觉得她讲得有道理。

这次来美国，我观察了下中国人和美国人的精神状态，当一个中国人和一个美国人走在一起的时候，这个中国人的资产、收入可能已经不比这个美国人低，但是表现出来的精神状态确实有很大差距。

美国人脸上浮现出的是从容、淡定和平静，在加州灿烂的阳光下，美国人悠闲地在室外跑步，或者在路边一家露天咖啡馆的阳伞下悠闲地喝咖啡。这是一种自然的大国国民精神状态，自信、安详、平静。

但是中国人，在满大街地打听哪里有“土豪金”卖，中国人喜欢到处合影拍照，并且讨论哪里的奥特莱斯在打折抢购……所有的精神状态可以概括为“抢”，中国人生怕买不到“土豪金”，回国失去了一个证明自己身份的机会；生怕自己在美国没买够东西，回到物价昂贵的中国自己吃亏了；生怕自己没有在旅游景点前照够照片，从而失去了一个向亲戚朋友们炫耀的机会……

所有这些，首先是中国人的一种不安全感，不自信感。在上海，月收入3000块钱的公司前台，往往用着5000块钱的iPhone，或者上万块钱的GUCCI包，他们省吃俭用，日子过得紧巴巴，却要让自己全身名牌，至少看起来光鲜，生怕别人瞧不起自己。

一个中国人在香港花5000块钱买到一条成本几百块钱的打折Buberry围巾，会大呼自己捡到大便宜。

在国内许多旅游景点，你仔细观察都会发现，中国人忙着一遍又一遍拍照，而老外却在欣赏风景本身，很少会去拍照。

国庆开车出去玩，在路上处处是“加塞儿”的人，许多人就为了抢那么几秒钟，冒着撞车的危险在高速上窜来窜去，有好几次都差点撞到。而在美国开车，则很少有人插队。

那么，是什么导致了中国人的浮躁？我认为激烈的社会竞争，是最大的原因。在许多人口稠密的亚洲国家，富裕并不能给你带来幸福，你必须承认这一点。

我去过很多次日本，日本人尽管很富裕，但是过得一点都不幸福，在这样一个岛国之上，挤着一亿人口，日本人同样处在巨大的社会竞争之中，导致日本的社会压力极大。这个国家再怎么发展，它的人民仍然无法幸福。

日本人普遍住在小得可怜的房子里面，他们可能买不起东京市区的房子，需要住在东京外围的神奈川、横滨、横须贺、静冈、千叶等城市，每天挤着拥挤的电车来到东京上班，东京的停车费大约是1000日元一个小时，大部分日本人也开不起车（东京92%的人坐地铁和电车上班）。

到了晚上，还需要和同事去居酒屋喝酒，生怕被排挤。在日本，一个男人晚上回家太早，会被老婆看不起，因为觉得你在公司混得不好。一些日本白领晚上在居酒屋喝到很晚，最后一班回家电车已经停运，又打不起车回家，只好在地铁站睡一晚上，第二天早上一大早坐最早一班电车回家，换一身衣服接着上班。

这就是中国人的宿命，你一生下来，就处在巨大的社会竞争压力中。我们只能怪我们的前辈给这片土地创造了太多人口。

这次在硅谷斯坦福大学打车，那个巴勒斯坦籍的出租车司机问我：“听说在你们中国不允许生两个小孩，是这样吗？我认为这样是不对的，我在美国有5个孩子，过得很幸福……”

我只想对他说，这个社会容纳不了这么多人的梦想，就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