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尔布赖特:女性如何改变世界

2013-05-14 16:53苏洁
中国新闻周刊 2013年21期
关键词:胸针克林顿国务卿

苏洁

一身蓝色套裙搭配蓝色耳环,典雅中不失干练。和记者见面时的奥尔布赖特心情很好,原本有些严肃的眼睛充满笑意,似乎随时准备和年轻人分享几句“人生哲理”。这位当年以干练著称的美国前国务卿,原本棕色的头发,渐渐褪成略显花白的金色,却让人觉得更易接近些。

一如往常的,左胸靠近肩的位置,一枚柔和的白色圆形胸针,透出古典的气息。

“我喜欢珠宝,这是和男性竞争的优势。”76岁的奥尔布赖特在北京出席“妇女全球伙伴”项目时,对《中国新闻周刊》说。玩笑的口吻,柔中带刚的语气,能看见20年前在联合国会议上“敢和任何人叫阵”的影子。

2009年她在纽约举办个人胸针收藏展,同时,还发布了她的新书《解读我的胸针》,介绍她如何用珠宝等手段进行外交。今年3月,英国《卫报》评选全球50岁以上的最佳着装奖,76岁的奥尔布赖特榜上有名。

2001年,64岁的奥尔布赖特以美国历史上首任女国务卿的身份退休后“一直很忙”,她成立了个人咨询机构、基金,为公司和组织提供咨询,可口可乐、德国默克集团等都是其咨询机构的客户,并从奥尔布赖特广泛的国际关系网络中收获不少。而被邀请成为知名保健品公司康宝莱的外交大使后,奥尔布赖特不时在节目中提提保健的重要性。

当然,她最感兴趣的还是和国际关系相关的事情。

如今的奥尔布赖特是乔治敦大学的外交教授,把自己的外交心得分享给下一辈。同时,她还是国家国际事务研究所的负责人,为多家智库、国际组织担任顾问。2012年,她获得美国自由总统勋章。

即使在专家和强人云集的华盛顿,奥尔布赖特也堪称“最会讲故事的人”。短短半小时的会面,她调侃着自己那些在别人眼里“呼风唤雨的峥嵘岁月”,逗得在场的人前仰后合。“我常跟女儿和孩子们说,走上坡路的时候,一定要对你遇到的人好点,因为当你走下坡路的时候,你很可能还会遇到他们。你当初怎么对人家,人家记得清楚着呢”,口气就像老祖母跟孩子们笑谈当年。胸前的白色胸针随手势的变化微微发着光。

胸针成就一个女人?

胸针是奥尔布赖特的招牌。不管出席任何场合,得体的装束配上一枚精致胸针,最为点睛。细心的人会发现,奥尔布赖特的胸针总是别在非常靠上、接近肩膀的位置,看起来有点像肩章。而这一独特风格的形成,是为了在传递外交信息的同时,避免尴尬。

1993年1月,刚上任的美国总统克林顿,委任奥尔布赖特为美国常驻联合国代表。时值第一次海湾战争之后,以美国为首的联军击退了伊拉克对邻国科威特的入侵。作为战后协议的一部分,伊拉克需要接受联合国的核武器检查,而时任伊拉克总统的萨达姆并不配合。

代表美国的奥尔布赖特自然在联合国会议上不留情面地“批评”了对方,因此招致伊拉克新闻媒体的“攻击”。一位伊拉克诗人更是公开发表了一首致奥尔布赖特的诗,形容她是“一条绝无仅有的蛇”。

“即使是对彼此并不欣赏的两个领导人,为了解决问题,也需要坐在一起。”奥尔布赖特对《中国新闻周刊》阐释自己的外交体会。1994年10月,如约会见伊拉克官员的奥尔布赖特,有意无意地戴上了一枚蛇形胸针。这条缠绕在树枝上,口中含着一粒钻石的蛇,成了奥尔布赖特对外界舆论的无声回应。这枚胸针也受到了联合国记者团的关注。“我并不喜欢蛇,甚至没有想过这枚胸针有一天会派上用场。但是当记者问我时,我告诉她,这只是我传递信息的方式罢了。”回忆起蛇形胸针的故事,19年后奥尔布赖特依然兴致十足。

从此,奥尔布赖特的胸针和她的外交风格一样,成了外界关注的焦点。英国驻联合国大使约翰·温斯顿勋爵评价她,“奥尔布赖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政治家和女人,热情、友善、平易近人且情感丰富,能够抓住人心和把握时局,从中提炼出清晰的观点。”

而一位韩国外长也表示(并非公开),他很喜欢在会议或者新闻发布会期间拥抱奥尔布赖特,因为她“乳房结实”。此言论被韩国媒体公布后,外长差点丢了工作。而奥尔布赖特得知此事后,为了避嫌,之后每次会见此外长,都以握手待之。

这次风波,也让这位女性外交官意识到,胸针还是佩戴在“不那么敏感”的位置比较好。于是,胸针越来越靠上,最终形成了“奥尔布赖特式最佳位置”。

俄罗斯总统普京曾对克林顿说,他很注意“阅读”奥尔布赖特的胸针。有时,这反映了俄美关系的升温,比如为了庆祝彼此在太空领域的合作,奥尔布赖特在一次会面时戴上了金制太空飞船胸针;而有时,是为了传递强硬信息,比如有一段时间,两国在反弹道导弹条约修改方面出现分歧,奥尔布赖特在谈判时特地选择了一枚形状似箭的胸针,而这枚胸针被俄方解读为,暗示“美国人的拦截导弹”。

作为曾经联合国安理会里“唯一的女人”,奥尔布赖特学会了理解男人的政治,也在慢慢读懂自己。“进入男人的世界,别总试图把自己‘打扮成男人,甚至恨不得系上领带。我在想,胸针到底能够在多大程度上成就一个女人?学会读懂你自己,并合适地表达出来,这才是重点。”奥尔布赖特告诉《中国新闻周刊》。

“每一个女性都能改变世界”

退休后,从2003年出版第一本书以来,十年间奥尔布赖特共出了5本书,最近的一本《布拉格冬天》,讲述了自己二战中的童年经历。

1937年奥尔布赖特出生在捷克斯洛伐克一个外交官家庭,在颠沛流离中度过了自己的童年。

1939年,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两岁的奥尔布赖特随外交官父亲流亡英国。之后,她的父亲成为捷克流亡政府的核心成员,为流亡政府在英国组建了政府情报部门,同时为BBC采稿,并向占领区的抵抗组织广播。

二战结束后,父亲成为捷克驻南斯拉夫大使。但随着父亲和政府的隔阂越来越深,一家人再次流亡。1948年,奥尔布赖特一家迁居美国,并于第二年正式移民美国。

“我看到太多的建筑在轰炸中倒塌,人们在乱世中挣扎,以及脆弱的小国在战争中是多么无力。”奥尔布赖特说,战争,尤其是《慕尼黑协定》改变了自己的一生。

1938年由英法德意签署的《慕尼黑协定》,将奥尔布赖特的祖国捷克分割了一部分给希特勒,推进其反苏。父亲对这件事的观点影响了年幼的奥尔布赖特,也让她逐渐意识到,在强权面前,小国是没有发言权的。因此,奥尔布赖特学会了在流亡生活中让自己强大,并尝试和任何人打交道,锻炼自己的社交能力。

1955年,中学毕业的奥尔布赖特以全额奖学金被录取到著名的卫斯理女子学院。之后,奥尔布赖特在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取得了政治学硕士学位,并在哥伦比亚大学获得博士学位。

在校期间,担任校刊副主编的奥尔布赖特,总喜欢报道政治方面的话题,还为肯尼迪为争取连任参议员撰写过报道。而担任丹佛大学国际关系教授的父亲,则是在政治观念上对她启迪最大的人。继承了父亲“把复杂的外交政策,转变成普通人也能听得懂的语言”的能力,让之后进入美国政坛的奥尔布赖特颇受欢迎。

大学毕业后奥尔布赖特没有急于投入政坛,而是和很多传统女性一样,选择了婚姻。

“在那个年代,美国女性正处于转型期,很多人开始尝试工作,但仍不是主流。直到希拉里这一辈女性大学毕业的时候,出去工作才逐渐成为主流。”奥尔布赖特解释说。

1959年,奥尔布赖特与一个家族报业继承人结婚,并生育了3个女儿。1982年,丈夫提出离婚,因为“他爱上了别人”。这期间,奥尔布赖特曾为一位参议员工作过,之后在白宫自己导师手下工作了几年,又转到学术界。

45岁的奥尔布赖特恢复了独身,并重新参与了政治,机遇也开始到来。

在里根和布什等共和党人当政期间,奥尔布赖特父亲的家成了民主党人聚集地。1988年,奥尔布赖特结识了年轻的阿肯色州州长比尔·克林顿。两人性情相投、理想一致,而且关系很好。

克林顿任总统后, 她即被任命为美国常驻联合国代表,成为联合国安理会中唯一的女代表。

奥尔布赖特没有让人失望。联合国秘书长安南对这位机智、幽默的女外交家赞许有加,“在联合国工作四年,没有人能像她一样,积累这么多可靠的私人关系和门路”。

1996年克林顿赢得连任竞选,奥尔布赖特也赢得了新的机会——国务卿。

“(1996年12月4日)10点差一刻,我喝着咖啡,但那时我的身体内部却在制造它自己的咖啡因。我仍然不能让自己相信。9点47分,电话总算来了。‘我想让你当我的国务卿。这是他(克林顿)的开场白。我终于相信了这是真的。”在自己的回忆录《国务卿女士》中,奥尔布赖特如此描述接到总统克林顿“任命”那一刻的心情。

年近花甲的奥尔布赖特得到确认,自己将成为美国历史上第一位女国务卿。事实上,当克林顿提名她为美国第64任国务卿时,美国参议院99票支持,0票反对。

而她也做到了,如一些评论家描述的,“与克林顿珠联璧合,创造了一个时代。”

“我是一点点在男人的世界中找到自信的。我也始终相信,每一个女性,即使是微小的个体也能改变世界。难民营的母亲懂得如何在特殊情况下照顾自己的孩子,南非的母亲懂得如何预防孩子染上艾滋病,每一件看似小事,都可以让世界变得更好。”奥尔布赖特对《中国新闻周刊》说。

如今,尽管阔别政坛多年,奥尔布赖特依然为美国的外交穿针引线。此次的中国之行,除了推动两国教育界的合作外,她还与中国国务院副总理刘延东会面,希望推动“合作共赢的新型大国关系”。那天她心情很好,肩前别着一枚流线型胸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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