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长的孙子

张金初

郑局长有个孙子，五岁，喜欢打人，只要他不高兴了，操起什么随手就打，不管是认识的还是陌生的，是大人还是小孩。

有一次，郑局长的孙子高举着一把菜刀“追杀”局办公室黄主任，嚷嚷要砍死他，弄得局机关大院的人都怕这个小男孩。

要是别家的孩子，黄主任早就一脚踢到屁股上或一耳光打到脸上了。但因为小男孩是郑局长的孙子，他无可奈何。

有一次陪郑局长喝酒，说到教育孩子的问题，一直耿耿于怀的黄主任趁机提醒：“郑局长，你家的孙子有点野啊。”

郑局长却眉开眼笑：“有点野好啊，男孩嘛，就该有阳刚之气，现在的好多男孩，腼腆、胆怯、害羞，悲哀啊，没一点男子汉气质。我那孙子啊，是淘气了点，但还挺像个小小男子汉。”

领导都这个态度，黄主任真是有苦难言。惹不起还躲不起嘛，他决定，从此见了这个野男孩就躲得远远的。

可是这天，黄主任的老婆却没有躲过。她下班回来刚走进局机关大院，小男孩忽然冒了出来，挥舞着长长的竹条子，一边叫，一边抽打她。

她连忙逃开，却被打疼了，不由自主瞪了小男孩一眼。小男孩立刻扔下竹条，躺在地上打滚，边哭边骂，说有人打他。

哭声惊动了很多人，也惊动了郑局长的爱人老钱。她怒气冲冲地跑过来：“谁敢打我的宝贝？”

围观者立刻帮着解释：“没人打你的孙子，是你的孙子打人了，人家被打疼了，瞪了他一眼，他就哭了！”

没想到老钱却板着脸说：“瞪眼也不行！瞪眼对我的孙子也有伤害。哪个小孩子不调皮啊，是不是？他用竹条打人，是好玩，小孩子能有多大力气啊，只当挠痒痒。”说着，她问小男孩到底是谁向他瞪眼。

小男孩指着黄主任的老婆，恶狠狠地说：“就是她！”说着，又要用竹条抽她，吓得她赶紧逃之夭夭。

小男孩欢呼雀跃：“敢朝我瞪眼，哼，见你一次我就打你一次！”围观的人面面相觑，敢怒不敢言。小男孩忽然举起竹条，见人就抽，吓得大家作鸟兽散。

这样一来，局机关大院的人更怕小男孩了，都像避瘟神一样避着他。小男孩没人可打，就打大院的树、石桌子、石椅子玩。

这天晚饭后，天色尚早，小男孩又出来玩了，老钱叮嘱他：“别乱跑，别摔着。”小男孩说：“烦死人，每次都说这样的话，我知道了。”说着就跑开了。

没过几分钟，老钱突然听到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叫声，中间还夹杂着狗的狂叫声。她觉得情况不妙，赶紧跑过去。一看，傻眼了，一条大狼狗把她的孙子扑倒在地，撕扯着他的脸部和颈部，孩子的脸已经出血了。

这时，好多人跑过来，合力撵走了这只流浪狗。

老钱抱起小男孩心急如焚地问：“一只流浪狗干吗要咬你？”小男孩满脸血肉模糊，哇哇直哭，两个拳头如雨点般砸在老钱的脸上，边哭边说：“爷爷骗我，你也骗我，说我打人没人敢打我，呜呜……”

顿时，老钱面红耳赤，抱着孙子就往医院跑。

【原载2012年12月27日《检察日报·都市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