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脏文凭”与“假文凭”

王传涛

近日，微博上爆料，今年成都中医药大学的毕业生很“悲催”。该校校长范昕建在5月30日被抓了，成都中医药大学的应届毕业生们收到紧急通知：立即送回毕业证书！据说学校赶紧重做毕业证，盖章、签名换成了党委书记张忠元。正当毕业生们拿着张书记盖戳、签名的证书没多久，张书记也被抓了……毕业证怎么办啊？

大学毕业证，必须要有校长的签章，这是常识。然而，就是这个常识，让今年成都中医药大学的毕业生两次拥有了“脏文凭”。在他们的毕业证被召回的过程中，他们甚至严格区别开了这样两个问题：“大学毕业证上印着贪官的名字”和“大学毕业证上印着哪位贪官的名字”。对这些学生而言，学校腐败带给他们的折腾，不仅是他们毕业证的召回和反复修改，还有他们对于母校教育甚至是整个高校腐败问题的价值思考。

大学毕业证，不过是一纸证书。签谁的字，盖谁的章，只是个形式。另外，对于一位学生而言，在一所大学里的学习历程以及所学到的知识，远远要比最后拿一纸文凭实在得多。更何况，对许多学生而言，大学校长可能是四年都不能见一面的“高官”，至于毕业证上留下谁的名字，确实无所谓。但是事情远远不是这么简单。

我们为何要读大学？无非有两个目的：首先是出自所谓的“工具理性”。即能拿到毕业证和学位证，能够用这两证作为敲门砖，去找一份好工作，实现自己的体面生活。假如一位学生读大学是因为“工具理性”，那么大学毕业证被印成什么样子、签有谁的名字，确实是无所谓的事。其次是更多的人读大学是为有更高层次的“价值理性”——即读某所大学，是能够传承这所大学的人文精神，能够学到这所大学一些教授专家的风骨和气度。

因此，从某个角度讲，大学校长的名字犹如一个图腾，所有走出这所大学的毕业生，校长签名都会如影随形地伴随他们一生。留着贪官污吏名字的大学毕业证书，除了对于后世有“反腐标本”的意义，对大学生本人而言，只有让其感到恶心的作用。由此来看，“脏文凭”比“假文凭”更可恶。

大学里的“前腐后继”或是出现腐败“窝案”，已经不再稀奇。但是，因为校长名字变更给校务工作带来的麻烦，并非只言片语可以说清。我们可以追问的问题是，为何我国的大学校长一定就是官？进一步追问，在腐败不能完全被预防和杜绝的大学体制里，大学校长出现腐败行为，再为正常不过。那么，如何确保众多大学毕业生的毕业证书和学位证书上不留下贪官污吏的名字，便成了一个严肃的问题。

剔除学术腐败的问题已经不再新鲜。但是说来说去，大学的问题其实也非常简单——让教授的归教授，让官员的归官员，让学术的归学术，让权力的归权力。让大学校长踏踏实实地成为一名教授，让他拥有做学术的更广阔空间，而不是让他成为一位手握重权的官员，也不是让其拥有例如“厅局级”抑或是“省部级”一样的官级。

【原载2013年7月31日《教师报·论道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