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机长先生

2013-05-14 10:33井上阿七
飞言情A 2013年12期
关键词:机长

井上阿七

简介:作为一个满身机油味的女机师,顾晨偏偏喜欢上人见人爱的帅气机长施泽。她全心全意地爱着他,即使施泽受到停职处分仍然勒紧裤腰带供他吃喝。可施泽却不领情,仍旧游戏花丛中……

01 满身机油味,亲你还不如去亲飞机

值夜班回到家,已经是清晨四点,顾晨放轻动作,还是吵醒了睡在主卧的施泽。上帝真不公平,施泽这种人,连睡眼惺忪的样子都帅得让人咽口水,顾晨慌张吞下满嘴的辣椒拌饭:“晚……早上好!”

施泽面无表情地凑近她,男人精致的脸近在咫尺,顾晨面红耳赤,还以为他要吻她,羞涩地闭上眼。可等了两秒,温暖柔软的触感并未到来,她失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施泽充满嘲弄的笑脸。

“满身机油味,亲你还不如去亲飞机。”

他鄙夷地瞪了她一眼:“声音小一点!我在睡觉。”

说完,转身回房,把木门摔得震天响。

顾晨呆坐在原处,过了几秒,才受伤地丢掉汤匙,起身收拾餐桌:“就会吼我,也不想想自己的恩主是谁,凶巴巴的,对我笑一下能怎样!嫌弃我满身机油味,那干吗还住在我家?!”

这些牢骚她也就敢背地里嘟囔嘟囔,等一见到施泽,就被他迷得头晕目眩,哪还忍心责备他的坏脾气。

顾晨在机场工作,身为女性,却不是优雅大方的空姐,而是机修师。至于施泽,则是春日航空的飞机师,不过由于和女性乘客传出绯闻,被总公司通报批评,正在停职休息中。

施泽三十出头,长得眉浓目深,面部轮廓是亚洲人中少有的棱角分明。由于职业的缘故,一身机师制服很是加分,衬得他越发的高大挺拔,英俊帅气。在一群中年飞机师中,施泽年轻有为,颇受空姐们的喜爱,他又是来者不拒的性子,对谁都是暧昧不明,传出不少绯闻。而这次他被通告批评,也是因为有小人告状,发了他和多名女性乘客在飞机上暧昧谈笑的照片给总部,从而受到停职处分。

说实话,施泽摔跟头,顾晨心疼的同时,还不可遏制地冒出一股欣喜。对她来说,正常状态下的施泽高高在上,她要攀上,不啻于癞蛤蟆对天鹅肉的仰望,一旦他跌下神坛,那就不同了。

他们平起平坐,她成功的概率大大增加。

前不久她陡然听见他停职的消息,克制不住心中蠢蠢欲动的兴奋,对心情低落的他说了句:“我包养你!”

让她惊愕的是,施泽考虑了两秒,居然点头说好。

他之前仗着薪资高,花钱大手大脚,买了房子又换了车,如今只能拿基本工资,的确需要个人来包吃包住。

顾晨欣喜若狂,她毫不掩饰地感动取悦了施泽,对方眉峰单挑,笑看她两秒,居然俯身吻住她:“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挺可爱的?”

和着风,顾晨闻见他身上飘来的酒气,她知道他是喝醉了,才会亲吻她,但她还是控制不住心中溢出的满足。

男人的脸在远处天空的映衬下虚幻迷人,她一下子就想起两年前和施泽初遇的场景。那时候她还在汽车修理厂做事,某天从轿车底盘下滑出来的时候,差点被一桶污水浇个正着,所幸来修车的施泽眼疾手快,一脚把她踹回车底,她才幸免于难。

铁桶倒地,发出轰隆一响,污水四溅开来,顾晨抹了把脸,小心翼翼地滑出去,一睁眼就看见了施泽。

男人站在两米远处,居高临下地俯视她,背光而立的身躯高大挺拔,在夏日黄昏的阳光里仿若神祇般熠熠生辉。

在汽车修理厂,四处都是机油满身的糙汉子,少有这类风度翩翩的男人出现。他没能躲开,衬衣和休闲裤上都被污水染脏,可饶是如此,也如同出淤泥而不染的莲,叫人怦然心动。

02 他或许是喜欢上她了

三月,春光大好,顾晨却不幸感冒,对待病菌她一向是死扛到底,施泽把她骂得狗血淋头:“生病就去医院,待在家里是作死吗?!不赶快治好,传染给我怎么办?快去!”

顾晨被逼无奈,只能苦哈哈地请假去医院输液。科室里来来往往的病人很多,顾晨愁眉苦脸地坐在位子上,看见护士小姐举着针刺过来,吓得直往施泽怀里缩。

施泽嘴上骂她没用,看见她皱成包子的脸,又忍不住笑出来。

顾晨羞恼道:“笑……笑什么笑,每个人都有害怕的东西吧。”

施泽掐了她腰侧一把:“我只是没想到,你这种女人,居然还有害怕的东西。”

不带这样歧视人的!

冰冷的液体通过血管,仿佛熄灭了她身体三十九摄氏度的高温,顾泽想着有生之年,能让施泽陪着输液,她也算值了。

那段时间,施泽对她是难得的体贴,每天按时按点叫她吃药,兴致上来,还会给她煮粥,晚上也不嫌弃她身上有机油味,把她按在怀里又啃又咬,温存时看着她的眼神汪洋一般温柔。她害羞地任他索取,心里想着两年来的付出总算有了回报,他或许是喜欢上她了。

然而她病才刚好,施泽就收到复工通知,跌落凡间的天使重返天庭,是要离她而去的。顾晨茫然地看着他穿上挺括的制服,心中一阵恐慌。

施泽喜欢热闹的生活,回到原位后,美女们如潮水般拥来,他乐得逍遥,加上有飞行任务,接连几天都没有回家住。

顾晨实在忍不住,这天下了班,直接在出站口等。施泽在飞国际航班,今天从法国回来,还有两个钟头就到。她忙了一夜,在等待的时间里忍不住躺在休息椅上昏睡过去,迷蒙间听见有人在她耳边不耐地喊:“醒醒!醒醒!”

脸颊被冰凉的指尖紧拧,顾晨吃痛醒来,冷不丁看见施泽坐在她身边,又惊又喜:“你回来了?”

施泽皱着眉头,把手帕丢到她脸上:“口水!”

顾晨手忙脚乱地擦拭唇角,对他傻笑:“我有点累,所以……”

施泽没好气地说:“累了就回家睡觉,在这里做什么?”

“等你啊。”顾晨害羞地挠挠头,二十多岁的女孩子常年和机械打交道,身上并没有空姐们娇滴滴的女人味,一头短发干净利落,五官清秀,唯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她看着他时,双眼就像镶了碎钻一般闪闪发光,让他没办法忽视其中的深情。

她不像其他女孩子那样温柔可人,但是她一颗心都扑在他身上,那份执着的爱意,在如今这世道是难得的。这也是他失意醉酒不小心答应和她同住,清醒过来后没有立刻反悔的原因。他享受她的照顾,偶尔换换口味,吃起来还颇美妙,何乐而不为?

一个多月下来,他习惯了和她相处,细细想来,或许从认识她的这两年间,他的生活就已经被她悄无声息地侵入了。

施泽难得失神,在人声鼎沸的机场里,捏起顾晨的下巴,便要倾身吻去,身后突然响起一道惊讶的女声:“施泽?你在做什么?”

施泽瞬间回神,丢开顾晨向后看去,来人正是与他飞同个航班的空姐若琳。

顾晨气恼地睁开眼,心中咒骂她来得不是时候。

若琳来回打量两人,笑了起来:“施泽,你该不会……要吻顾晨吧?”

他们住在一起,施泽却不愿告知大家。顾晨体谅他,有哪个男人愿意表明自己吃软饭、被包养的身份呢?

施泽站起身,对若琳皱皱眉:“别乱说,我不过是帮她看隐形眼镜。”

若琳眉峰一挑,意味深长地瞥了顾晨一眼,小跑过来挽住施泽的手臂:“不是约好了去酒吧吗?一起去吧。”

施泽勾起唇角,绽出一抹温和动人的笑容,对待其他女人,他倒是颇有绅士风度:“好。”

他离去的背影仍旧挺拔帅气,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再看顾晨一眼。顾晨站在原地,只觉得兜头一盆凉水,冰块砸得她鼻青脸肿,心口隐隐作痛。

是她痴心妄想了,屁颠颠地送上去,以为能趁机虏获他的心。

事实上,她不过是他落魄时候的调剂品罢了。

03 这份无望的感情,是时候放手了

顾晨等了两天,施泽才回来。

她正好休假,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换电视频道,听见门口传来声响,快步跑过去开门。斜靠在门边的,是醉醺醺的施泽。男人微笑着走进玄关,酒气中夹着香浓的香水味,顾晨脸色一白,弯腰帮他拿过拖鞋。

施泽视线迷离,却也知道眼前的人是谁,他一把抱紧顾晨,低头亲吻她的唇,一向温顺的顾晨却异常激烈地反抗,不小心把他推到地上。施泽狼狈地扶着矮柜站起身,一张脸冷若冰霜:“你干什么?”

顾晨红着眼眶:“别碰我!”

他的脸颊上还有妖艳的口红印,她不想被这样的他碰。

她以为自己能够容忍他的花心和玩闹,事实摆在面前,她却心痛难耐。

施泽眉头紧皱,烦躁道:“碰一下怎么了?你不是爱我吗?成天想着被我抱,现在装什么清纯?”

顾晨被他数落得心里酸楚,在他眼里,她就是送上门的肥肉,厚颜无耻口味还不算好。

她头脑发热地和他对吵:“那你呢?你别忘了你还在被我包养!吃我的住我的,你就是我的!至少在这段时间里,你不许对我不忠诚!”

施泽嗤笑一声:“你在说什么鬼话?”

“不是鬼话,我说的是事实!”

施泽喝多了酒,额角抽痛,不耐烦地拧起眉头,长手长脚地坐在沙发中,连看她一眼都觉得费劲:“包养我?我不过是想和你玩玩,才勉强答应你。我再落魄,也不用沦落到被你包养。”

他说的是实话,顾晨这个单身公寓没有他家宽敞,每天做的菜虽然是清爽可口,却不是他最爱的法国大餐,太家长里短的平静生活,和他喜欢的相差甚远。

她早就隐隐猜到实情,被他说穿,还是忍不住难过,她抹掉眼泪,哑声问:“可是……可是你亲我抱我的时候,说喜欢我……”

施泽笑了笑:“床上的话你也信?”

顾晨猛地抬起头来,凄楚和失望纠缠着攀升到心口,鼻头一酸,眼泪就落了下来。

这份无望的感情,她争取过,努力过,最终失败收场,是时候放手了。

深吸一口气,顾晨压下哭音,直视施泽:“你有一点点喜欢我吗?”

喜欢上一个满身机油的技师?

施泽好笑地用拇指和食指比出大约一厘米的距离:“有啊,这么多。”

被羞辱的怒火一哄而上,顾晨冲上前,疯了似的捶打他:“你走!我们结束了,我不会再包养你,如你所愿!”

她用力拉起他,把他往门口推。

施泽终于醒了些酒,单手便顺利桎梏住她,脸色黑得像是锅底:“你赶我走?我偏不走!”

顾晨气愤地擦掉眼泪,瞪了他半天,顺手甩了他一巴掌:“你不走我走!”

她抓过背包,痛哭流涕地跑了出去。

三月的风微凉,她只穿了一件毛衣,走在空旷的林荫道里,从心底觉得冷。其实施泽说的都是对的,当初死乞白赖缠着他要包养他的人是她,她有什么资格打他骂他呢?

04 你这样凶,小心没人要

顾晨摔门而去,施泽不以为然,只觉得凭她那样爱他,不过几分钟就会自动自觉地滚回来。可是他一觉睡醒,仍然不见顾晨的踪影。

清晨稀薄的阳光洒落在地板上,施泽难掩慌乱,犹豫半晌,摸来手机不情不愿地拨通顾晨的电话,可几次之后,就被告知对方已关机。顾晨是下定决心要和他分道扬镳,在他连休的这三天里,都没让他找到。施泽开车找遍了顾晨有可能去的地方,连机修部的几个人都问过了,都得到“不知道”的回答。

狭小的单身公寓这时候倒变得空荡荡的了,各个角落都有她的味道和影子,其实他一直口是心非,洗完澡的顾晨身上哪里会有机油味,摸起来又软又滑,他很喜欢把她抱在怀里。回过神,施泽压下陌生的酸涩,去冰箱找食物,鬼使神差地把鸡蛋看成顾晨的脸。

施泽摔掉一筐鸡蛋,愤怒地喊:“再不回来,我扒了你的皮!”

可寂静的小公寓里只有针摆走动的声响,施泽想着逮到顾晨该怎样教训她,臭着脸收拾一地臭烘烘又黏糊糊的鸡蛋液。

隔天上班,施泽拎着行李箱阔步往机修部走。他身高体长,面容阴鸷,让来往的空姐们都不敢轻易上前搭讪。在机修部转了一圈没找到顾晨,施泽咬牙切齿地登机检查,在修理单上看到顾晨的签字,才知道今天是她当班,负责修理他这架客机。

施泽眉峰一挑,得意地用耳麦呼叫:“让负责人上来。”

顾晨很快就跑到机舱,在门口看见施泽似笑非笑的脸,步子一顿,而后若无其事地走进来:“有什么事吗?施副机长。”

施泽悠闲地跷起二郎腿。她穿着橙色工装,衬得红光满面,居然比和他吵架离家之前的气色还好,他却憔悴失眠,施泽窝火不已:“这几天去了哪里?不知道回家吗?”

顾晨双手插着口袋:“工作上有什么事吗?施副机长。”

好,和他谈工作是吧。

“卫生间检查过吗?排气孔有杂音,为什么不修?还有尾翼上面,有……”

顾晨打断他:“我这就去叫人重新检查。”

她转身想走,施泽一把拉住她,顺手关了机长室大门。他将她堵在角落,紧贴着她的鼻尖,顾晨别开脸,冷淡道:“请别在工作时间骚扰员工,如果没什么事,我就下去了。”

“别装傻!这几天为什么不回家?你不知道我会担……”

“我们都结束了。”顾晨没好气地说,“包养关系也正式解除。再说,那里是我家,并不是你家,请你快点搬出去,到那时候,不用你提醒,我自然会回去。”

施泽被她的态度气得七窍生烟,这东西是翅膀硬了,居然敢对他甩脸子?酝酿着狂暴的情绪,施泽掐住顾晨的腰就要吻上去,舱门却被人从外面敲了两下:“施泽,是你吗?开门。”

是机长和另一名副机长登机了。

施泽沉着脸放开顾晨,在她落荒而逃之前,咬了口她的耳朵:“回来再和你算账!”

顾晨捂着赤红的耳根低头快走,不小心撞进一人怀里,对方正是副机长段文博。他好笑地扶正她:“怎么了,被鬼追杀?”

段文博温和礼貌,在公司里人气颇高,顾晨想到前两天不小心撞到的真相,对他就没好脸色:“要你管,让开!”

段文博也不恼:“你这样凶,小心没人要。”

“和你有关系吗?笑面虎,绵里藏针的浑蛋!”

她原本也以为段文博是温文尔雅的人,没想到他居然是陷害施泽和女乘客有染的幕后黑手,万事不能看表面,她真是明白这个道理了。

05 你要对我负责!对我忠诚!

施泽飞完香港回来,就是航空公司的年度审核考察,他笔试面试和实际操作都是优秀,唯独受到过处分,多少会影响他评机长职称。而顾晨也在全力以赴应对一级修理师的考试。施泽路过机修部,站在高处看她虚心求教老师傅,想了想,没忍心打扰她。

但不打扰是一回事,让不让她操心,又是另一回事了。她不愿意回来,他有千百种方法逼得她主动来找他。

抽出顾晨的信用卡,施泽坏笑一声。

于是等顾晨考完试,收到信用卡账单时,吓得站都站不稳。一个月花了几万块,她梦游的时候花的吗?

立刻想到是施泽做的好事,顾晨怒气冲冲地跑回公寓,踹开门,劈头盖脸地对施施然坐在沙发中的施泽大吼:“都说了我们结束了,你赖在这里做什么?!你家那么宽敞,你回去啊,带着妹子去玩啊!你有没有搞错!凭什么用我的钱?”

施泽挑眉一笑:“别忘了,信用卡是你给我的。”

没错,当初她脑袋就是豆腐渣,什么信用卡银行卡密码统统都告诉了施泽,以表明她是诚心要包养他这尊大佛。

顾晨肉痛地捡回账单,气呼呼地说:“那好,我付钱!不过这是最后一次,你给我走!”

看出她的认真,施泽收了笑:“包养当初是双方达成的协议,你擅自解除,我不答应。”

“什么不答应,你不是不愿意吗?!”

“我不记得自己说过。”

男人赖皮起来简直是人神共愤,顾晨气得肺都要炸了:“到底怎样你才愿意走?!”

他在这儿住得舒舒服服,根本没打算走,于是故意说:“要我走可以,但是我现在处分还没有完全结束,工资还只有原来的七成,机长又没评上,所以……”他笑了笑,“等我评上机长再说。”

顾晨瞪着他,恨不得扑上去扯烂他的嘴:“好,你说的!评上机长你就走!”

“当然。”

机场考核一年一次,他又争取了一年时间,施泽心满意足,着手谋划从明天开始怎样唤回那个对他唯命是从的顾晨,隔天上班,就看见顾晨追着段文博跑。

段文博单手插着口袋,拎着行李箱快步往美食区走,动作洗练潇洒,顾晨刚从飞机坪出来,工装还没换下,满头大汗地跟在段文博身后:“你不去自首也可以,写封匿名信去告诉领导那是诬蔑施泽的,让他消掉处分!”

段文博唇角微扬,笑看她一眼:“这么做对我有好处吗?别忘了,我也没评上机长。”

“你活该,没本事就会耍手段!”

“哦?你这样说,我更不要做了。”

顾晨咬牙切齿,绕到段文博面前,揪住他的衣领:“你不做,我就告诉大家,是你背地里搞鬼!”

女孩子凶神恶煞的脸近在咫尺,裹挟着淡淡的机油味。段文博眉峰一挑,暧昧地俯下身,贴在她耳边,低声说:“没凭没据,没人会信的。”

余光瞥见施泽站在不远处脸色铁青,段文博揽住顾晨的腰:“乖,等我回来再谈。”

说完,他笑着离开。顾晨冲着他的背影踹了一脚,这才看见施泽。

四目相对,周遭嘈杂的吵闹潮水般退去,顾晨一个激灵,拔腿往反方向跑。施泽回过神来,长腿追上去:“不许跑!居然敢背着我和其他男人卿卿我我,你找死!别忘了你还是我的雇主,我吃你的用你的住你的,你要对我负责!对我忠诚!”

“我不是你的雇主,别烦我!”

顾晨头皮发麻地躲到女卫生间,还能听见施泽在外面咆哮。

等了近半个钟头,施泽才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不甘离去。顾晨松了口气,正要走出隔间,就听见两位空姐谈笑道:“你刚刚看见施泽了吗?他真是越来越可笑了。”

“可不是嘛。都没评上机长,就是个花架子。”

顾晨眉头一皱,冲出去狠狠瞪了两人一眼,直接往经理室走去。

06 我只是想和他快点分道扬镳罢了

不过两天时间,段文博从法国飞回来,就又被施泽压在头上。他的处分撤销,航空公司又需要一个年轻有为的机师吸引大众目光,董事会做出决议,同意将施泽提拔为机长,并加入两周后的环海飞行计划。

一时间,施泽成了公司里炙手可热的新星。

与他相反,顾晨的地位就尴尬多了。那天她热血地冲到总经理室,坦白前因后果,说明是她爱而不得,因爱生恨,故意找人演戏勾引施泽,才拍下了那组相片。经理失望地撤销她刚考上的一级修理师职称,并做出通报批评。

这几天每个见到顾晨都要鄙夷地打量她两眼,背地里的嘲讽就更加难以入耳。段文博找到顾晨时,她正孤零零地坐在机修坪的角落吃午餐。

说是午餐,不过是一块面包一瓶牛奶,她吃东西的时候还不忘翻书学技术。

听见脚步声,顾晨抬头看去,一见段文博就得意地扬起眉:“哈,你永远比不上施泽!”

段文博哭笑不得,这时候该向他炫耀这种事吗?

他学着她的样子席地而坐:“你居然能为他做到这种地步,你真的很爱他。”

顾晨笑意微僵:“没有,我只是想和他快点分道扬镳罢了。”

施泽自己说的,只要评上机长,就会搬出她家,到时候她的生活恢复原状,她就不用时时刻刻捂着抽痛的胸口辗转反侧。

段文博意味深长地看了她片刻,难得疑惑:“那家伙好在哪里,你对他这么死心塌地?”

对待女人,施泽是体贴温柔的,在同事中人缘不错,但永远是一副骄傲自信的欠揍样,更别提和顾晨单独在一起时,那叫人气得牙痒痒的坏脾气。

顾晨背过身去,好一会儿才闷闷地说:“他很好。”

他给她煮过粥,担心她感冒加重就逼着她去医院,知道她怕冷,每晚抱着她睡,这些从细节中体现出来的温柔,是别人所不知道的。

她揉着酸胀的眼眶:“不许你说他坏话。”

段文博收了笑,抬手揉上她的发顶,正要将她揽进怀里,就被人从后面拉开,一脚踹翻在地。对方的动作迅猛快速,段文博猝不及防,脸颊被揍中一拳,肌肤充血红肿,火辣辣地疼。

顾晨惊愕两秒,忙拉住施泽:“你……你干吗?”

施泽双目猩红,明显是听见两人刚刚的对话:“我才要问你干吗!好好地去帮他顶包,喜欢我还偏要和我分手,你脑子被驴踢了吗?!”

最可气的是她还和段文博如此亲密!

顾晨被他骂得难受,眼底浮上一层水汽:“你别做梦了,我帮他顶包不是喜欢你,只是为了你快点评上机长,从我家消失!现在你是机长了,说到做到,今天就从我家搬出去!我不想再看见你!”

施泽难得露出茫然的神色,他的笃定被她彻底击垮,他以为哄一哄,她就会回来,可她这样坚持,他不知如何是好。一想到以后她不会再照顾他,他就六神无主。

但他都这样放低姿态了,她怎么还不松口?

接连几天心情不好,施泽都不愿意外出玩闹,一张脸拉得比米尺还长,对前来搭讪的空姐们都没好脸色。

同事们对顾晨明里暗里地排挤,她的工具包隔三岔五就丢,她做不下去,干脆辞职。其实比起飞机,她最爱的还是汽车,当初是为了施泽才头悬梁锥刺股地考进航空公司,如今回到老本行,更加舒心自在。

做技术的就是这点好,在哪里都吃得开。顾晨回到老东家,从底层干起,每天起早贪黑,瘦了一大圈。施泽还是没从她的小公寓搬走,她成天躲着他,实在是心力交瘁。

离职后一个礼拜,施泽第七次来到修理厂保养汽车,趾高气扬地要求顾晨来做。顾晨无奈地从车底钻出来,灰头土脸地拨拨头发:“高手多的是,我没空。”

施泽挑起漂亮的眉峰:“顾客就是上帝,你逼我投诉你?”

顾晨瞪了他一眼,不情不愿地帮他检查。施泽看四周无人,一把从后面抱住她,好久没碰她,她身上的机油味闻起来都那样香。

顾晨挣扎道:“你干吗?松开我!”

“不松!”施泽收紧手臂,“英国后天有个汽车展,你要不要去看?”

她深深迷恋古董车,英国那个展览会她早有耳闻,本来还想趁着在航空公司做事,买个员工打折机票去玩一趟,没想到她就辞职了。

“后天正好是我做机长,你坐我的飞机去,嗯?”

他的嗓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可她已经不想要了。

顾晨身子一僵,许久,低声说:“我和段文博约好了一起去。”

07 只可惜施泽错过了她

飞往伦敦的前一天顾晨熬了夜,一坐到椅子上就昏昏欲睡,施泽拎着行李箱走在天桥上,一眼就看见顾晨靠在段文博肩头呼呼大睡。

他气得不行,冲过去拎起顾晨:“你和他在一起做什么?”

顾晨猛然惊醒:“施机长你有空管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如去搬家。”

段文博看施泽吃瘪,闷笑一声。

施泽怒从心起,一拳揍了上去,段文博一个踉跄,险些跌倒。顾晨忙扶住他,对施泽呵斥道:“你不顺心就打人吗?年岁渐长,还是这么不成熟!殴打乘客你小心被处分!别来烦我们!”

她拖着顾文博去安检,瞥见施泽受伤地杵在原地,烦躁地低咒一声。乘扶梯上了楼,顾晨一把甩开段文博:“这次和你出来,你以后就不许给施泽使绊子,要是被我知道,我用扳手追杀你!”

要不是他来威胁她不和他一起去就故技重施扳倒施泽,她才不要和他去看什么展览。

段文博唇角微勾,愉悦道:“放心,我不是施泽,绝对说到做到。”

“这次我录音了,看你敢反悔!”

她气势汹汹地往前走去。段文博靠在圆柱上,眼中闪过一抹笑意。他现在明白施泽对她念念不舍的原因了,没有人对全心全意对自己好的人有抵抗力,如果有幸遇到,是要铆足了劲抓在掌心的。

只可惜施泽错过了她。

他不知有没有运气接手。

施泽不在状态,起飞时遇到气流,飞机小规模地抖动之后,才安然飞向轨道。乘客们忧心忡忡,在副机长的提示下,待一切平稳后,施泽拿起麦克风。

“大家好,我是本次班机的机长施泽,很抱歉,刚刚让大家受惊。”

机体穿过棉花糖一般轻柔的白云,橙色暖阳近在咫尺,散发出柔和的光晕。在这几万英尺的高空,城市的轮廓已无从分辨,他恍惚记起那天他受到处分,坐在天台上发呆时,包围他的也是这样湛蓝的天空。

他面上没说,心中还是低落,唯有顾晨找到了躲在暗处买醉的他,女孩子的侧脸在阳光中熠熠生辉,不带半分矫揉造作,眼底盛满担忧。他看得心头柔软,下意识答应她可笑的包养要求。

他一直都知道她喜欢他的,装作视而不见,或是故意逗弄她,那些行为堪称恶劣。他一开始不懂她为什么会那样生气,在几次三番看见她和段文博在一起时,突然就恍然大悟了。

因为太喜欢,所以无法容忍她和别人在一起。

他过去的花心和胡闹,是错误且不负责任的。

“现在是北京时间下午十六点二十分,已起飞两个钟头,预计到达伦敦的时间是明天清晨五点五十分。”施泽顿了顿,没有放下麦克风,而是继续说,“明天伦敦会举办古董车展览,有兴趣的乘客在下飞机后可以向机场工作人员询问地址,我也有买明天的票,但可惜的是,想要偕同一起去看的人,被别人预约走了。”

机上的空姐们听他这样说,面面相觑,好奇到底是谁,能让施泽用这样失落的语气说话。

“顾晨,我知道你在听。过去仗着你喜欢我,我做了许多错事,我向你道歉。我赖在你家不走,是想和你重新开始。我发誓不会再胡闹,也不会故意气你,其实我很喜欢你工作的样子,当初骂你蓬头垢面,是口是心非。”

机舱一片哗然,没想到能撞见机长告白,乘客们纷纷惊呼,开始寻找谁是顾晨。

“你身上的机油味很好闻,你不知道你有多棒,我很喜欢你。”

“对不起,让你伤心,还取笑你。其实可笑的是我自己,这么大的人了,到现在才明白自己的心。”

“下飞机后我会在出口等你,你要是没想好,没关系,我明天还会在展览会门口等你。”

“我们好好谈一谈。”

在众人的惊叹中,段文博似笑非笑地看向一边,目光落在一上飞机,就戴上眼罩和耳机昏睡过去的顾晨身上,她对发生的一切全然不知,兀自睡得安稳。

08 谁离开谁会过不下去

十多个小时的旅程顾晨睡睡醒醒,总觉得空姐路过她时,眼神尤其犀利,下机后她睡眼惺忪,意识混沌,被段文博牵着手走出出口,路过等在那里的施泽时,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

到了酒店,段文博又说:“明天是展览第一天,人一定会很多,这样,明天我先带你去参观飞机模型,后天再去怎么样?”

顾晨没有异议。她满脑子都是刚刚施泽那双暗淡的眸子,心口习惯性地揪痛。

在英国的三天旅程在段文博的安排下劳逸结合,他知识丰富,对机械也颇有见地,如果不知道段文博过去做的坏事,她或许还愿意和他做朋友。

“我就不行吗?”回国前,段文博笑着问她,“我们很合拍,你和我在一起,我帮你忘了他。”

顾晨搓搓冒出来的鸡皮疙瘩:“和你在一起,我搞不好哪天就会被你卖掉。”

她对他的人品持保留意见。

“多谢你的好意,不用你我也能忘了他。”

谁离开谁会过不下去?

在没遇见施泽之前,她还不是没心没肺地活了二十多年?

飞机降落的时间是凌晨五点,天才蒙蒙亮,顾晨谢绝了段文博送她一程的好意,背着包打到的士。车子沿着宽敞的道路飞速滑行,顾晨失神地凝视窗外飞逝的树木,不其然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犹豫半晌,她还是请司机师傅倒车掉头。

下了车,她站在路对面,只看到施泽气急败坏地猛踹车门:“连你都和我作对!什么时候坏不好,偏偏这个时候坏!你以为我拿你没办法了吗?!你和顾晨那个臭女人一样抛弃我,欠揍!”

男人暴怒的嗓音在清晨中异常清晰,可吼着吼着,又带上了委屈的哭音。

“我等了一天一夜,一天一夜!你就算再生气,不要原谅我,来说一声会怎样!”他捶上车前盖,冲着远处大喊,“你就是吃定了我喜欢你!”

“……”

“有什么了不起,我施泽不是吊死在一棵树上的蠢货!你不要我,千千万万的女人扑上来求我要她们!”

他狼狈地抹了把脸,深吸口气,转身开门上车,却不小心和怔在路对面的顾晨对视上。

他脸上歇斯底里的神情缓缓僵住,对视片刻,他用力甩上车门,阔步走向顾晨,边走边吼:“你这时候来干什么?我在英国等了你一天一夜!第二天发烧去医院,第三天又爬起来接着去会展门口等,那时候你在哪里?!”

顾晨被他的怒气震慑到,下意识后退一步。

“你现在来找我?晚了!”施泽将她堵在隔音墙上,忍着唇角的笑意,别扭道,“不过看在你过去对我好的分上,再给你一次机会。”

顾晨看着他发红的眼眶,心中有百种滋味,许久,她垂下头,低声说:“我只是路过。”

施泽猛然噤声,痛苦地瞪着她:“你再说一遍!”

“你的车坏了吗?我……我帮你修。”

她小跑到对面,掀开车前盖,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水箱问题,发动了一下,车子顺利打火。顾晨跳下车,用衣摆擦着染上机油的手指:“好了,我走了,再见。”

施泽僵在原地,看她面无表情地坐回出租车绝尘而去,毫无形象地跌坐到地上。

太阳刺破云层冉冉升起,大地被笼罩在一片金色之中,他沐浴着温暖的阳光,却手脚冰凉。

不知呆坐了多久,他爬起来,开车往顾晨所在的修车厂赶。在路上他“不小心”打偏方向,撞到路上护栏,碎了一个车前灯,还擦掉了一大块漆。

顾晨刚上工,还在平复因听到施泽的告白而波澜起伏的心情,就看到施泽慢条斯理地走进修理厂。他眼皮红肿,面容清瘦,神情憔悴,可个性一如既往的唯我独尊。他走到她面前,恶狠狠地说:“给我修车!”

顾晨心头一动,说没有动摇是假的。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现在是爱她的,以后呢?

于是施泽以实际行动来表明他的持之以恒。

从那以后,修理厂里谁都知道顾晨被脸蛋帅气的施泽追求,他隔三岔五就故意撞坏车,点名要顾晨来修。

这天,他刚飞完国际航班,身体困乏得很,但为了赶来给顾晨送礼物,打着哈欠前往修理厂,结果不小心撞上围墙,额角破了个大口子,被救护车送去医院缝了十几针。

顾晨被同事们怂恿着去医院探望,看到他脸色惨白地躺在床上,心墙轰然塌了一块。

尾声 全都给你,也只给你

施泽受了伤,出院后仍旧赖在顾晨家里,成天嚷嚷着腰酸背疼,病恹恹的样子看起来别提有多可怜。顾晨于心不忍,从朋友家搬回去照顾他,这是她的让步。施泽深受鼓舞,觉得已经能看见未来美好的曙光。

他故意说:“都是你的错,要不然我怎么会变成这样?这下我头上缝了针,破了相,你要负责。”

顾晨气急败坏:“别诬赖我!再说男人额头上有疤多有男人味,谁会嘲笑你破相!”

她没好气地穿上外套,准备出门,施泽见状忙抱住她的腰,紧张道:“等等,你这是去哪里?”

“上班!”

他狐疑地盯着她:“你不会一去不回,再次抛弃我吧?”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有安全感了?

顾晨甩开他:“什么抛弃,我和你不是那种关系。还有,你的伤快好了,赶紧搬出去!”

见她脸色冰冷地打开门,施泽受伤地垂下眼睫,不一会儿又得意起来:“这就是你不对了,你在包养我,怎么能赶我走呢?”

那是几百年前的事啊。

顾晨瞪了他一眼,还未说话,施泽就悠闲地拿来一张纸:“上面白纸黑字写得清楚,你别想耍赖。”

一头雾水地拿过,顾晨上下扫了几眼,大惊失色,这份合约上面写明了她要无限期地包养施泽,还不准劈腿,落款处赫然印着她的指纹。

“我什么时候印过!你趁我睡着的时候做的对不对?不算,这是无效的!”

施泽眉峰微挑,抽过合约细心地收在口袋中,弯腰吻上她因为气愤而微张的唇:“我爱你。”

他抱着她,眼底盛满深情,认真地说:“包养我很好的,我会帮你做家务,免费暖床,到了月底,我还会上缴工资。”

顾晨长时间地和他对视,只觉得胸口溢满了复杂的情绪,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许久,她红着脸,闷闷地问:“你上缴多少工资?”

施泽扬起唇角,把她按进怀里:“全都给你,也只给你。”

猜你喜欢
机长
摩根机长与“幸运女神”
中国机长
“中国机长”刘传健:我真没想到我会活
电影《中国机长》:揭秘万米高空惊险瞬间
中国机长:鹰击长空,扶摇直上九万里
川航出了“中国版萨利机长”
川航备降机组获“英雄机组”称号,机长刘传健被授英雄机长
机长吃饭那些事儿
机长吃饭那些事儿
头等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