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事未了

2013-05-14 10:13卞小安
花火A 2013年4期
关键词:副官五爷公馆

卞小安

我明知心往何方,却重重迢递阻隔。所以原谅我,我不能。

【萧萧黄叶闭疏窗】

沈公馆的灯彻夜未熄,保卫室的张副官指着角落里的人给身后的打手们看:“一个小记者,你们这么多人还看不住吗?”

盛西安愤愤抬起头来瞪了张副官一眼,他本是带着相机来要采访最近当红的撰文人沈紫薇,哪想到被沈公馆的人拦下。瞪完了张副官,盛西安大剌剌坐在角落里丢出一句话:“今天见不到沈紫薇小姐,我就不走了。”

张副官没了主意,转身刚要出去,迎面进来一个俏生生的丫头,一把拦住人,问道:“那个记者在哪儿呢?”

张副官一愕,见是沈紫薇的丫鬟小绿,便赔了笑脸:“可不在那儿嘛,告诉小姐不用担心,这人我已经给教训过了……”

小绿脸一沉:“谁让你乱动手的?”

张副官面上有些挂不住:“还不是这小子横冲直撞……”

小绿不待他说完,看着角落里那人问道:“小姐让我给道个歉,说是怠慢了,您请跟我来。”

盛西安眼睛一亮,施施然起身来跟着去了,临走还得意扬扬看了张副官一眼。

小绿领着人到了门口,才含笑道:“小姐说了,相机是不许带进去的,她不喜拍照。”

盛西安心想,这富家女就是琐碎,这不许这个不许那个的,面上仍带了三分拘谨的笑意,说道:“好的,那相机先给你保管吧。”

说着把脖子上的相机摘了下来,这一摘倒好,上面不知道什么部件哗啦啦掉了下来,盛西安脸色一白,心疼得要死:“呀,怕是打架的时候弄坏了,这下就是我想照也照不成了。”

小绿抿着嘴笑了一下,接过相机:“进去吧。”

盛西安推开门的一霎,微微错愕。她坐在落地窗前的藤椅上,膝上搁着一沓厚厚的纸稿,见到有人推门进来,轻轻一笑。

那个笑容太淡,以至于盛西安一瞬间错觉,她是不是有对他笑过。

和他想象的飞扬跋扈傲气逼人太不相同,他下意识脱口确认:“沈紫薇小姐?”

“我是。”沈紫薇点头,“盛先生是吗,很抱歉不能起来相迎。”

她说完这句话,盛西安才注意到她的腿。她穿着旧式的旗袍,开叉及膝,露出一双明玉般白皙纤细的腿来,可是那双腿如同失去生命一样,没有半分血色。像是常年未曾动过。

他勉力使自己的目光从那上面移开:“沈小姐,我是青年文苑的记者盛西安,您近两年来,在上海滩的各大报纸上都有撰写文章,关于您的撰文经历,我想有很多人想要知道。我能采访您吗?”

沈紫薇目光平静:“您不是已经进来了?请问。”

盛西安颔首,才走近一点,坐在那藤椅对面,掏出纸笔来开始问问题。

从撰文最初的目的,渐渐渗透到了沈家,沈紫薇的表情并未改变,只是说“我不想说”的次数越来越多。

盛西安叹了口气,佯作平静地问出真正的目的:“关于沈家的传世之宝《松声一榻图》,沈小姐你有多少了解呢?”

沈紫薇这才微微一顿,抬眼看着他,盛西安被那仿佛洞穿一切的眼光看得浑身一凛,终于听到她淡淡道:“什么价值连城传世之宝。”

盛西安一怔。

沈紫薇噙了抹笑,像是嘲讽似的:“不过一幅画罢了。”

盛西安回到家已是深夜,他住的是租的单间,人多的时候,推开门就是人来人往的走廊,水房永远有叫嚷吵骂的声音。

床上躺着一个人,盛西安走过去轻轻替她掖了掖被子,房间里的一部电话忽然响起来。

盛西安一凛,接了起来:“云五爷?”

“问出什么没有?”

“还没有。”

“你最好在一个月之内把那幅画搞到手,你不是急着用钱给你妹妹治病?警告你别给我耍什么花样,你不过一个当贼的,如果事情出了差错,捅到刑警厅那里,你这个道上闻名的大盗,下半辈子就等着吃牢饭吧!”

那头说完便挂了。盛西安默然拿着话筒,床上的人却被吵醒了。

“西安,你是不是又惹祸了?”

盛西安搁好电话转头开了台灯,看着眼前的女子一笑:“你看你,又乱猜,我什么时候惹过祸?”

赵静怡瞪大眼睛:“那为什么总有警察来找你?”

盛西安不知道怎么回答,滞了一滞,终于说道:“我保证,再过一个月,等你治好了病,就再也不会有人来烦我们了,好不好?”

赵静怡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满目荒凉谁可语】

第二日,上海滩上一片“号外”声,报童拿着的报纸,上面赫然“沈公馆小姐不屑家宝,称‘不过一幅画罢了”这一行大字。

此时盛西安正悠然坐在办公桌前整理新闻。相机到底是坏了,赔了他半月的薪资,他正欷歔,忽然有同事叫他:“西安,有人找你。”

他精神一振,走了出去,见到来人脸色却是一沉。

“云五爷找你。”

他跟着那人走到陋巷里,被围上来的人扬棍子重重打了一下后背,下一棍落下来之前,他抬腿把那人踹出几米远,眯着眼睛看向不远处站着的人:“云五爷,恕在下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云五爷转过身来:“我要你盗画,你却把画炒的尽人皆知,我倒要问问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有分寸。”盛西安淡淡道,“炒得越有名,沈公馆才越会按捺不住。”

云五爷默然片刻,拿下嘴角的雪茄扔在脚下狠狠碾了碾:“今天算是个教训,盛西安,你最好别让我理由有动你第二次。”

盛西安回到报社,背心有微微的冷汗。刚一进办公室,却见小绿立在门口:“盛先生,我们小姐请您去看戏。”

他拿着小绿给他的票,坐车到上海滩最有名的剧院去。甫一落座,便看到身侧正听得入迷的沈紫薇。

她仍是一袭旧式旗袍,他总觉得她是该穿洋式的百褶裙的,可是偏没有,但她的骨架纤细而又分明,裹在旗袍下,越发衬得袅袅婷婷。

“盛先生,我没有料到你卑鄙至此。”沈紫薇忽然道。

盛西安微微一惊,揣摩着措辞:“沈小姐,在您接受采访的时候,就该想到这样的局面不是吗?”

沈紫薇哂笑,偏头的时候,脸颊上有明显的掌印,盛西安不知怎的,心一紧:“你挨打了?”

她不言,只是灼灼看他。

盛西安不忍与她对视,沈公馆家教严谨,她挨打的原因他心知肚明。

“抱歉,是我令你陷入这样的困窘。”

沈紫薇静默片刻,在那评剧声里,轻轻牵起盛西安的手来:“我允许你弥补这个过错。”

说着她把他的手贴在自己带着掌痕的脸颊上。

“沈小姐……”盛西安眉尖一蹙,他想说我们不过点头之交,又想问难道你真的倾慕于我,只是在对方悲伤而小心的眼光里,他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样也好。他心里有了主意,便放弃和那细微的挣扎对抗,手指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轻轻摩挲在她脸上。强压下心头的罪恶感,他故作平静道:“沈小姐,一会儿我请你吃个饭赔罪可好?”

沈紫薇不置可否,抿唇算是默许了。

这功夫,剧院的大灯忽然都亮了,一群穿着军装的人走进来,勒令大家停止喧哗,一直走到沈紫薇这排,领头的正是那张副官。他瞥了盛西安一眼,对沈紫薇道:“小姐,将军命你立刻回沈公馆。”

小绿已经把轮椅推了过来,搀扶着沈紫薇坐到上面。到底是活在风口浪尖上的女子,沈紫薇在这样大的阵仗下也没有动一下眉,盛西安眼睁睁看着她坐上轮椅,经莫名觉得舌尖发涩,终于问出来一句:“我什么时候能请你吃这顿饭?”

张副官一回头,用警告的眼光看了他一眼,沈紫薇一扬手,轮椅停了下来,她略微侧头,垂睫道:“明日……”

话音刚落,忽然传来一声枪响,盛西安几乎是在同时扑了上去,将沈紫薇的轮椅扑倒。枪声不绝于耳,在众人尖叫声中,张副官只来得及大喊一声:“保护小姐!”

沈紫薇侧倒在地上,整个人怔住,颤着手,想去拉躺在旁边的盛西安。这一刻周遭万物化为乌有,她脑海中只剩下他毫无犹豫扑过来时,眼底满满的焦急和紧张。

像是一颗石,骤然投入她心河,荡起悠长悠长的涟漪。

盛西安下意识抬手一摸,只觉得耳际湿漉漉的,看着手心的血,痛觉一瞬间铺天盖地,终于撑不住昏了过去。

【卿自早醒侬自梦】

第二日报纸上便是铺天盖地的“枪杀事件”。

沈紫薇正拿着报纸锁眉沉思,盛西安躺在医院的病床上,醒来的一瞬间有些失忆。

沈紫薇递来一杯水:“你昏迷了一夜。”

盛西安默然片刻,问道:“剧院那些人……”

“为了《松声一榻图》。”沈紫薇带着漠然地勾起唇,“他们想绑架我威胁我父亲。”

她搁下报纸,深深望着他:“谢谢你西安。谢谢你救我。”

那温和却含泪的眼光停在盛西安身上,令他莫名心酸:“我一直很想问,却只怕唐突。你的腿是怎么回事?”

沈紫薇周身一僵,甚至变了脸色。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闭了闭眼,说道:“是上天同我开的玩笑。”

盛西安不敢再问下去,只得静静陪着她。

到了中午,盛西安看了看时间,向沈紫薇询问哪里有电话。

因沈紫薇身份之便,盛西安住院的房间极尽精致,外间便装了一部电话,盛西安起身,耳朵里还在嗡嗡作响,强撑着拨了家里的号码。

那头终于接了,却不是静怡。

“英雄救美啊,连你妹妹都不顾了?”

盛西安怒从心起,哗啦一声把电话扣上。转头看了一眼沈紫薇:“我先回去了。”说着拿起衣架上的外套,走了出去。

沈紫薇匆匆转动轮椅:“你的耳朵……”似乎想跟着,椅子突然磕在柜子上,她似乎一下子清醒过来,停住,目送他走了出去。

盛西安回来,静怡正在桌前温书,看到他眼睛一亮:“你终于回来了,那位云五爷说你有事出门了。”

盛西安听不大清,下意识一偏头:“什么?”静怡却眼尖,高声道:“你耳朵那里为什么包起来?”

苦笑一下,盛西安敷衍:“照相的时候受了点伤。没什么大碍。”见到赵静怡安然无恙,他松了口气。这房子是云五爷替他找的,还给静怡安排了女子高中读书。

云五爷正坐在客厅里,手里把玩着盛西安惯用的一个茶杯。见到他一点头,朝书房走去。盛西安会意,跟上去,回手掩上门。

“你做得不错,沈公馆的人果然有了动静。”

这几日画的事情被炒得尽人皆知,想不引人觊觎也难,只要沈公馆先忍不住动那幅画,他就能知道那幅画在哪里。

盛西安闻言挑眉:“什么消息。”云五爷有眼线安插在沈公馆,他是知道的。

云五爷抬了抬手,他俯身附耳过去,脸色微微一变,随即点点头。

云五爷临走前说道:“和那个沈小姐保持联系,你把握住她,就等于把握住线索,才能万无一失。”

【一片伤心画不成】

之后几日盛西安果然和沈紫薇来往甚密。

这高攀之举很快成了上海滩津津乐道的一桩奇事。众人都说,沈紫薇身有残疾,能有人要她已经是万幸,门不当户不对又有什么关系。

沈紫薇偶然听到,也不过置之一笑。倒是盛西安替她难过,看电影的时候握着她的手问:“是在为那些闲话不高兴吗?”

沈紫薇淡淡反问:“你嫌我的腿吗?”

盛西安默然:“我不是嫌弃,我只想你健康。”一句话里带着些颤抖,说得连他自己都要信了,“紫薇,你可以站起来的。医生说你只是心理原因。你为什么不站起来?”

掌心的手僵了一僵,他头一次看到她失了冷静,眼泪顺着脸簌簌流下来,耳朵收进去她冰凉的一句话:“没人想我站起来。”

他募地握紧她的手:“我想。紫薇。我想的。”

从那天起,盛西安不顾她的反对,在医院为她安排了理疗,强迫她做烤电,又扶着她一步一步地走。

某天他再来沈公馆的时候,老远听见小绿的叫声。他心里一惊,冲进沈紫薇的院子,却看到斜阳下,一个袅袅的人影正拄着拐杖小心翼翼地迈步。

那昏黄晚照里,沈紫薇蓦然回首。

他诧异地发觉,自己眼眶竟有些湿润,走上前去,轻轻抱住了她:“我从没因为一个人在我眼前走了这么一段路,就高兴成这样,你不过罗袜生尘,我却心折骨惊。”

怀里的沈紫薇安然被他环围住,他听到她带着幸福的温淡语声:“谢谢你盛西安。”

他还未答话,外面忽然传来重重一声咳嗽,张副官走进来,瞪他一眼,转向沈紫薇:“小姐,这边请,我有事要说。”

他故作避嫌地走开来,待人走光了,却绕路到另一头,偷听到张副官和沈紫薇的对话。

“今晚船开吗?”

“将军说,出了这样的事,别无他法。尽早送走为好。”

盛西安心里一紧。云五爷和他说过,沈公馆准备着手把画送到国外去,就在这个月底。不等他们说完,盛西安已经悄悄转身走了。

身为大盗,盛西安偷过的珍宝虽不计其数,但也曾失手过。

他刚出道时被雇佣盗取一份文件,中途便被发现,那时他慌不择路翻墙进了一个院子,还撞到过一个半大的孩子,那孩子想要喊人,险些连累他被发现。他安抚了好久,才躲起来保住一条命。

这一次,他没有失败的余地。

盛西安穿好衣服,看了看手表,出门拿了云五爷给他的车钥匙,驱车驶向码头。他打听好了那艘船今晚会开,偷偷潜上去。

货舱极大,他在里面一点点摸索,一片漆黑中,手在一个长方形的盒子上轻轻一磕,他心头泛上一股奇异的预感,开了袖珍的小灯,照亮那个盒子。

被放在大堆货物中间,看似不起眼的盒子,上面却挂了一个奇怪的锁头。他伸手取了盒子,掌称了称重量,轻轻松了口气。才要出去,却听到一个微弱的语声:“盛西安。”

他周身一震,不可置信地回过头。

小绿扶着沈紫薇,正立在货舱门口。她的语调带着绝望,一字一句问道:“盛西安,我只问你一句,在我和这幅画之间选一个,你选谁?”

盛西安刹那间醒觉过来:“你……你早就知道?”

沈紫薇在昏暗中,居然笑了起来:“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从第一次见你,我就知道。”

盛西安周身发冷,一瞬间想到的却是,若是她早就知道,那么两个月来的相处里,他对她有几分假,她便也毫不输他!可是她是怎么知道的,怎么会?

他心念电转间,她又问了一次:“我只要你讲,在画和我之间,你究竟选谁?”

不知为何,盛西安竟觉得这样的沈紫薇令他椎心般痛楚,掩饰般冷笑道:“你我不过戏真情假,我的选择,沈小姐不是已经看见了?如今再问,又有什么用?”

沈紫薇闻言,踉跄着倒退了一步。黑暗中他看不见她的脸色,只见她默然半晌,垂着眼睛,挥了挥手。

下一刻,舱房大亮,有警察冲了进来,盛西安任凭手被铐住,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聪明一世,竟会被一个女人耍得团团转。

【止向从前悔薄情】

似乎是为了应验云五爷那番话一样,他终于在有生之年吃了牢饭。

沈公馆像是压下了这件案子,警察厅只拷问过他几次,并没有过多插手。

短短两天,盛西安就被折磨得脸色苍白。他坐在铺草的地上,轻轻吸了口气,身上的鞭伤恐怕又要很久才能愈合。

一阵脚步声传了过来,盛西安刚抬头,却见赵静怡无声无息走过来,泪流满面:“西安,你怎么这么傻。”

盛西安勉强挤出一个笑来:“云五爷全都告诉你了?你……怪我吗?”

赵静怡隔着栏杆,轻轻跪坐在他身前:“你是为了我的病。”她边摇头边伸手去够他的手,“西安,你能开锁逃出去的对不对?我求你,你逃出来,我们一起走,我不要你为我治病,不要你为了我变成这样,我们走吧,求你好不好?”

盛西安微微红了眼眶,却摇头。他与静怡幼年相识,同是失去双亲的孤儿,这孩子一直跟着他东奔西走,他却没能照顾好她,才使得静怡于颠沛中不幸罹患风心病。

确诊的那日,他听着医生所说的“过度奔波,居住环境差”几个致病原因,万分自责。

为了有钱给静怡治病,他拜道上最有名的大盗为师,继承了衣钵,从此走上这条路。

可是他从来没有后悔过。

“静怡……那样对你来说,太危险了。”

赵静怡猛地站起身来:“盛西安,你为什么不敢说实话,你不走,到底是为了我的安危,还是为了那个沈家小姐!”

盛西安脸色发白:“静怡,你胡说什么?”见到赵静怡眼底的悲凉,他无法再装作不懂,“你永远是我的亲人,我的妹妹,静怡,我不想你卷进来。”

赵静怡周身一震,咬着唇看了他许久,惨然一笑,才慢慢凑过去,隔着栏杆和他耳语了几句,随即道:“云五爷让我告诉你,要你三天之内,把那幅画搞到手,他会派人接应你。你……千万小心。我走了。”

盛西安目送她离开,暗暗握拳,这次,他绝对不会再让静怡跟着他颠沛流离。

开锁对他来说易如反掌,盛西安在道上出名不是没有原因,偌大个上海滩,他的开锁之术,再无人能及。也只有他有可能将东西从重重桎梏之中盗出。

盛西安趁夜深,用贴身的铁丝开了牢门,蹑手蹑脚潜出去。

赵静怡在他耳边给了他消息,那幅画其实并未被运走,而是运回了沈公馆,再过几天,就要转存到租界中的洋人银行里。

他只要偷偷潜入沈公馆,还有机会偷到那幅画。

一切都天衣无缝。他打晕沈公馆里的一个下人,换了衣服,就低着头往里走。

路过沈紫薇的院子,他还是下意识抬头一望,却见那落地窗前,沈紫薇正拄着拐杖伫立在那里,她忽然望过来,两个人竟就这样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四目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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