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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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个故事我心里只有一句话:流水的暗恋,铁打的真心……
无论你在这之前暗恋过多少男神,还是单恋过多少学霸,那只是因为他们都不是你最终的归属,无论是何种原因的“错过”,都是因为,你始终在等待对的那个人啊朋友!
所以,就开开心心地等待下去吧,终有一天,真正属于你的人会披着五彩祥云来到你身边,她可能不是你梦寐以求的孙悟空,但绝对是命中注定的夕阳武士。
在倪小巧看来,北京是一座只能暗恋,却无法亲近的城。
(一)如何让你遇见我
傍晚的时候,倪小巧会去县城的护城河边,昂首挺胸地大声背诵语文课本。夕阳的光静静地映落在清澈的湖面上,就好像她十六岁里无言而忧伤的心事。
彼时的倪小巧是个并不讨喜的姑娘,瘦仃仃的身材,一把有些枯黄的头发,小小的眉眼,怎么都透着股唯唯诺诺的羞涩。
这也难怪她的性格,生长在单亲家庭,平日里总是看着继母的脸色过日子,茶几上放着水果她不敢擅自地去取,吃饭的时候只夹面前的菜,就连走路都轻轻地,生怕一个响动会惹得继母不高兴。
继母也不是对她不好,应该说是冷淡吧,那种骨子里透出来的疏离感让倪小巧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不敢肆意。这种性格落到学校里,也成了影子般的人物,穿着蓝色校服淹进人群里,谁也不会注意。
可是倪小巧喜欢上的人却是学校里风头最劲的男生,叶飞扬。
他是高一下学期才转学到他们班来,深蓝色牛仔裤、白衬衫的清爽打扮,个头高高,嘴唇带着线条优美的笑意,像极了漫画里的人物。而且他是从大城市“北京”来的,说极好听的普通话,字正腔圆,干净得有如阳春白雪。语文课上,老师总爱让叶飞扬朗诵课文,倪小巧手里的书本总是遮不住她偷偷望过去的目光,手心里都是细细的汗。
那时候她最喜欢的是席慕容的诗:如何让你遇见我/在我最美丽的时刻/为这/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佛让我们结一段尘缘/佛於是把我化做一棵树/长在你必经的路旁……
即使是再卑微的性格,少女的情怀却也在她心里潜滋暗长,就像星光下的青草,离离原上。
她还记得叶飞扬第一次与她说话,是个课间。她正在写作业,有个人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不小心撞落了她放在右桌角的书,她连头也没有抬的俯下身去拾,而对方也弯腰去捡,两个人的头突兀地碰撞了一下,她心里低呼一声,下意识抬眼,对上的是叶飞扬一个暖暖的笑容:“倪小巧,你练过铁头功吗?真的很疼耶!”
倪小巧的心蓦然一顿,脸没来由地就红了。她着急地想要说什么,但脑子里一团混乱,竟然连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真好看!”叶飞扬突然说。
倪小巧错愕不已,这才发现他翻着她书本上的笔记,啧啧地说:“你是练过书法吗?字这么好看。”
说着叶飞扬已经把她的书本端正放好,而倪小巧的情绪已经在这片刻里千回百转。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倪小巧都在懊恼自己,为什么不跟他说一句话?就算是一句“我是跟着字帖练字”也好呀!可是她竟然木讷得连一个字都没有说。想来是因为自卑吧,因为她说四川话他听不懂,她说普通话,一口很土的乡音,不伦不类,也会让他听不懂。
周围的同学跟叶飞扬讲话的时候都说普通话,也因为别扭的川普闹出了很多的笑话,所以倪小巧羞涩地不敢开口,怕惹了他笑。
是从那天起,她每天都去护城河边大声朗读,她那时候的梦想就是有一天能说一口流利的普通话,能让叶飞扬对她刮目相看。
(二)纷纷熄灭
高二的时候,学校里有朗诵比赛,每个班里大约选上一半的同学参加。老师在教室里“选人”,然后就点了倪小巧的名字,她的心瑟缩地抖了抖,是难以置信的雀跃。
朗诵比赛是由叶飞扬领读,他读上一段以后,其他同学跟着念。倪小巧混在一大群的人里,从身后望着叶飞扬清爽的后脑勺——遇见他的时候,她的心就变成一瓶香槟,封住的是一瓶子浓郁的喜欢。
即使只是集体朗诵,每个人都必须当着所有人单独地把整首诗歌朗诵一遍。
在这之前,倪小巧已经在护城河边大声朗读过许多遍,对于一些拗口的字她用拼音注解出来,在容易吐字不清的饶舌和平舌之间反复练习,并且还跑去给邻居奶奶念诗,听到奶奶说很好听的时候,这才觉得满意。
她信心勃勃,要用最悦耳、最清晰、最有感情的声音背出这首诗。
可是她还是把事情搞糟了。当她站在讲台的中间,对上叶飞扬望过来的目光时,“哗”一下心就乱了,那些她牢牢记住的句子就像路灯下的灯泡一样,纷纷熄灭了。
她站在台上,又窘又羞,下面已经是各种嬉笑的表情,不知所措的时候叶飞扬把一张印着诗词的单子传到了她的手里。
她深深地低下头,照着上面的字迹来念,但声音古怪,每一声都含着呜咽——眼泪一颗颗地落了下来。
她不想哭的,更不想当着众人的面哭,可是她的心就好像吞了下一把图钉一样,满满的都是疼痛。
她努力了这么久,不过是想要在他面前大声清脆地说话,可是自卑、羞涩让她越来越急,越来越糟糕,根本就没有办法当着他的面完成这件事。
倪小巧退出了那一场朗诵比赛,即使老师善意地说:“比赛的时候你只要张口装装样子就行了。”而她却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自己。
那个晚上,她在学校的操场上跑了一圈又一圈,汗水就着泪水淌了满脸,一种疼在心间里潺潺地、潺潺地,让她终于忍不住倒在草地上痛哭了一场。
原来不是发不出声来,是自卑让她没有办法面对喜欢的他,那样的喜欢,无望极了。
(三)覆水难收
倪小巧知道,班里好多人都喜欢叶飞扬,他帅气、优秀,性格开朗,他的身边总绕着一群青碧的少年,而他怎么看都是那个灼灼生辉的人。可是像她这样的姑娘,竟然会暗恋上像他那样的少年,只是想想,就已经有“不自量力”的感觉。很忧伤。
叶飞扬也会常常地说起北京来,他在北京的家,北京的天安门,和北京的胡同……倪小巧对于北京的向往也是从那里开始的吧。
那时,这县城连电梯都没有,最高的楼是县政府的七层楼房。倪小巧就常常上到那里的楼顶,看很远的地方。
也许北京,就在那边。
倪小巧从未主动跟叶飞扬讲过话,她越发地沉默了,在学校里终日穿着校服孤独地拖着自己的影子,只是静静地望着他。当他在课堂上专心致志地听讲时;当他在讲台上安排着校庆活动时;当他在篮球场上奔跑跳跃时;当他骑着单车冲向阳光里时……总有一个少女用暖暖的目光笼罩着他。他也不会察觉,他破掉的作业本传到她那里时,她会用透明胶仔细地给他粘上;当他跑去打球的时候,要完成的黑板报已经被她偷偷地写完;当他上完体育课回来的时候,水杯里已经斟满了水……
都是些细枝末节的事,大大咧咧的男生怎可能注意到,即使注意了也不会放在心里。
而倪小巧就是这样,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地喜欢这他。
高二下学期的一天,他们组打扫卫生。等到都清扫干净了,她提着垃圾袋下楼去扔,再折回教室的时候,看到宁晓在擦黑板。因为老师的字写得太高她跳了几下,叶飞扬就从她身后接过了黑板擦。他就站在她的身后,她微微转过身冲他笑,两个人的姿势及其暧昧——阳光无端端地在他们身上泼出一身金橙的颜色来,怎么看都唯美极了。
有什么在倪小巧的胸口撞了一下,然后是长长地“哦”一声——哦,他们说的都对,叶飞扬有喜欢的人,他喜欢的人就是宁晓。
那天倪小巧在护城河边,把席慕容的诗集一页一页地撕下来,她把它们折成小船,丢进了河水。
她从未曾表白过,但失恋的心却是实实在在地痛楚,胸腔里有很多的呐喊,发不出声来——连痛苦的感觉都被缄默了。
高三的那一年,压力排山倒海般袭来,许是爸爸看出了她心情一直低迷,加上一直以来对她心有亏欠,于是带着她去附近的风景区散心。回来的时候,她依然望着窗外出神。
突然大巴司机一个紧急刹车,原来是差点撞上路边窜过的一条小狗。
整个车厢一阵惊慌,而她被座位上方放着的行李箱重重地砸到小腿,成了唯一受伤的那个人。
她住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医院,出院的时候脚有些跛了,而在她住院的这段时间里,叶飞扬没有来看过她。他回北京了。
那以后,倪小巧总是最早的到学校,最晚的离开,她挑着阴凉僻静的地方走,因为她不想要有人注意到她微跛的脚。
只是经过篮球场时,她会不由得停下来,心里涌动的都是酸楚。
原来所有的喜欢就像是一杯泼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来。
(四)记忆就像一朵花
倪小巧大学学的是营销。
所有人都觉得奇怪,平日里连说话声都轻得让人听不清的倪小巧竟然会选择与自己差别那么大的专业。
还有,她填的学校不是在北京,而是在上海。
是上海而不是北京,是因为她还没有让自己能够当众地念一首诗出来。
她希望的是,有一天当她再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会是一个全新的自己,一个让叶飞扬惊讶到赞许的自己。
大学里有普通话培训班,天南地北的学生,说起普通话来也会带着乡音,倪小巧在里面倒也不显得突兀。她开始系统地学习普通话,反复地听普通话碟片,跟着主持人一句一句地念,随身携带的书就是汉语字典,遇到咬字不清,拼音混淆的时候就拿出来翻。
除了让普通话说得标准,她也在努力地锻炼自己的胆量。去做各种工作,电台的实习记者、婚庆公司的客串主持、广告公司的营销小讲师……所有的工作无非是说话,各种的声音,温柔悦耳的,清脆喜悦的,高昂激愤的……当独处的时候,她的心在反复地预演着那句话,嗨,叶飞扬,你好吗?
同寝室的女生问她:“倪小巧,你是想要当播音员吗?”
倪小巧怔了一下,自嘲地笑了:“倒是不错的职业,只用坐着,别人也看不到你的脚是不是跛的。”
“其实你的声音真的很好听,可以试试,再说了你的脚也不明显。”
只是平常的一句话,但倪小巧的眼泪哗啦就落了下来。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声音好听过,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普通话标准过,在那么漫长的暗恋时光里,她竟然连一句话都没有跟叶飞扬说过。
即使是在知道他要回北京的时候,她也是跛着脚站在远远的地方,哭得溃不成军。对别人来说,一句“再见”,一句“珍重”如此简单,可对于倪小巧来,却是一件没有办法完成的事。就好像站在讲台的中央,看着台下注视着自己的叶飞扬,然后哽咽了所有的声音。
那些记忆的碎片,就像一朵又一朵的小花,成就了倪小巧最卑微的青春岁月。
(五)五年之后
倪小巧到北京的时候,时光已经过去了五年。
毕业的时候她再一次做出了出乎意料的选择,没有去很好的公司做她的专业,而是把志愿全部投向了北京。
一家小小的配音公司录用了她,他们听过倪小巧的声音,觉得很喜欢。
只有她知道,她为什么执意地选择北京。叶飞扬是她少女时代一个瑰丽的梦,她一直觉得自己还没有醒来。她想去去那座暗恋的城市,或许会在某一处遇到那个暗恋的少年,风轻云淡地与他打声招呼。
闲时,倪小巧总是会去街上走走,北京这么盛大隆重,每一处景都透着历史的底蕴,可倪小巧觉得怎么也融不进去。这座城市让她无法亲近,无法靠近,只能远远地观望,带着崇敬的心情。像那个时候对待叶飞扬的心情,也是这样敬畏。
有人递给倪小巧一份传单,打开了是一个侦探社的广告。他们可以提供寻人的服务,是“寻人”。
这两个字让倪小巧的心微微一动。
(六)寻人
她看着对面那个眉眼很浓看上去有点凶的年轻男子,轻声地说:“他的名字是叶飞扬,今年是二十三岁,或者二十四岁。他的普通话说得很好,手指很修长。”
老板彭鑫像看个怪物一样地盯着她,然后扑哧一下就笑了:“手指很修长?”他举了举自己的手,“是不是像这样?”
“当然不是!”倪小巧迅速地说,“比你的好看多了……”彭鑫穿着一件灰色的长T恤,松松垮垮的七分裤,脚下拖沓着一双人字拖,看上去慵懒得有些邋遢。
彭鑫不悦地扫她一眼:“你是要在北京找一个没有住址、没有照片、没有任何联系方式的人……这样的任务真的很困难,但对于我们来这种专业人士来说不是不可能,就是价格很高!”
倪小巧举着手里的宣传单说:“那我可以先欠着吗?我会还的,慢慢的还!”
彭鑫思忖一下:“那你先去填个协议,有多少钱就交多少,剩下的尽快给!”
倪小巧把带来的所有的钱全部交了上,签了协议离开后,她不知道刚才彭鑫把她的资料和协议随手丢进了抽屉里。
一旁的合伙人迟疑地问:“这个单子这么难,你有把握吗?”
彭鑫嗤笑一声:“难道钱送上门来还会不要?我答应帮她找,但是又没说什么时候帮她找到,只要在她每次来的时候说还在进展中就行了。”
可是彭鑫错误地估计了倪小巧的迫切心。她开始一有时间就往他们侦探社跑,每次都带着期待地问彭鑫:“找到了吗?”彭鑫用各种话语来敷衍她,慢慢的也就烦了,对她的到来避而不见。而倪小巧就守在他的办公室外,坐在冰凉的石阶上等着他。
他经过的时候,她只是挪挪身子,她这样长时间地与他对峙,他终于受不了了,他说:“好吧,我帮你找,但不一定能找到。”
倪小巧怔了一下:“难道之前你并没有帮我找?”
其实倪小巧并不知道,彭鑫答应她帮她找叶飞扬也只是权宜之策,他不想他的公司门口总坐着一个女人,别人来谈生意都古怪地看着他,让他根本没有办法工作。那就,先应着,等过些日子再告诉她找不到就行了。
彭鑫的侦探社连上他也就三个人,其他人出去工作,忙不过来的时候他就会让倪小巧帮忙做一些工作,比如打印、接电话或者发传真。倪小巧安静而柔顺地帮他做这些事,反倒是彭鑫有些不好意思了。觉得真的该帮她找一下那个名叫叶飞扬的人。
(七)你真的很蠢
彭鑫找朋友去公安局户籍处帮忙查北京有多少叫叶飞扬的人,再根据倪小巧说的年龄排除掉大部分的人,剩下的人也是一个很庞大的数字。只能一家一家的去问,很困难。
彭鑫就把那些人的地址和名单打印出来,决定利用晚上的时间去找。他不好安排其他人接手这个任务,因为根本没有钱赚,又辛苦又盲目。
彭鑫是地道的北京人,对北京的街非常熟悉,他骑着他那辆浑身都在响的摩托车载着倪小巧去找那些“叶飞扬”,敲开一家又一家的门,在名单上划掉一个又一个的地址,但是没有一个人是倪小巧找的叶飞扬。
有天夜里他们坐在小吃摊上吃宵夜,彭鑫点了啤酒和一大堆吃的,倪小巧翻了翻钱包,羞涩地说:“我今天没带太多。”
彭鑫看着她微微红脸的样子,心里柔柔一动,面上却是恶声恶气地说:“你欠我的钱可多了,也不差这点!”
彭鑫喝着啤酒,看倪小巧把龙虾一点一点剥开,虾仁放进他的盘子里,他不由得问:“说说那个人吧,你们的事,也许我能从中找到线索。”
倪小巧便说起了她的暗恋故事。那些小心翼翼的喜欢,那些卑微的情绪,和她想要达成的愿望。
“你真的只是想要找到他,跟他讲几句话?”他难以置信地问。
她点点头:“对,我想让他听听我的声音。”
“那你还喜欢他吗?”在等待回答的那一刻,他所有的呼吸几乎都屏住了。他盯着她,带着一些微颤。
“我不知道!”她说,“但他一定不会喜欢上我。”
“我一直觉得你挺蠢的,但没有想到你会这么蠢!”他鄙夷地望着她,心却哆嗦了一下。他真的很想告诉她,你一点也不差,也根本不用为你有些跛的脚而自卑,你比很多女孩都温柔、都善良、都单纯,你带着一颗相信别人的心——他一直都抱着那种从她那里多赚一些钱的心态,对于帮她找人的事也是敷衍,但她从未怀疑过。
他亦没有告诉她,在墨蓝透明的夜幕下,在那一轮微湿银钩的月亮下,他很想要吻她。
(八)不是他
倪小巧是在跟彭鑫一起的时候,接到的“叶飞扬”的电话,那一串国际电话号让倪小巧有些诧异,接起来的时候,就听到对方说:“是倪小巧吗?我是叶飞扬,听我家人说你去我家找过我?”
倪小巧几乎是下意识地大叫一声,然后就把电话哐当地挂掉了。她紧张地不能自持,意外地无法面对,只是紧紧拽住彭鑫的手,跌跌撞撞地说:“叶飞扬,是叶飞扬!”
“傻瓜,你干嘛挂掉?”彭鑫问。
“我不知道说什么。”倪小巧正在懊恼的时候电话铃再一次响了。她在彭鑫的鼓励下深呼吸,再深呼吸,然后接通电话,颤声地说:“嗨,叶飞扬,我是倪小巧。”她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
而叶飞扬在电话里用愉悦的声音跟她说着,他现在在芬兰,学的专业是物理,他已经有了个女朋友,他又问,“倪小巧,你有男朋友了吗?下次回国可以一起聚聚。”
有哪里不对。然后倪小巧就明白了,是声音不对。这个人根本就不是叶飞扬!她木然地挂掉电话,眼泪已经汹涌了上来。开始的时候她真的相信了,相信了这个人就是叶飞扬,可是他的声音她牢牢地记在心里,即使那么多年过去了,她也能分辨得清。
她的眼泪越流越凶,因为她终于明白,她要找到叶飞扬并不是只要跟他说几句话而已,她依然喜欢着他,可是他的身边真的有女友或者妻子,她的暗恋又该怎样去收场呢?
彭鑫看她哭得厉害,浊血上头,大喝一声:“好吧,那电话是假的!我根本就找不到他,钱退给你,我也不想找了!”
停顿一下,他又说:“难道他有了女朋友对你的打击就这么大?”
倪小巧只是无言。
合伙人问彭鑫:“你是不是喜欢她了?”
彭鑫毫不犹豫地说,“怎么会呢,她那么土的。”
他们的谈话倪小巧听到了,她在门外站了很久,直到彭鑫开门出来,他的脸有些尴尬,他说:“你什么时候来的?”
倪小巧笑了一下,“刚来”。
虽然彭鑫嚷了无数次要退钱给倪小巧,再也不帮她在“大海里捞针”,但是当倪小巧出现在侦探社的时候,他还是会把头盔往她手里一丢,冷冷地说:“今天晚上我们得跑三个地方。”她早知道,彭鑫是那种面冷心热的男子,对倪小巧不是那么地漠然。走累的时候,会帮她提包包;渴的时候会适时地递一瓶饮料给她;遇见态度不好的人会把她挡在身后;夜里,会送她回家。但是他们几乎跑遍了整个北京,一无所获。
倪小巧和彭鑫穿过一条小巷子时,她被摆放在过道里的垃圾绊了一跤,摔下去的时候,膝盖蹭破了,彭鑫拿纸巾给她抱扎,他说:“算了,放弃吧,真的找不到了!”
倪小巧倔强地站起来:“我能走,真的,我还可以找,我一定要找到他!”
彭鑫转过身去,对着墙壁狠狠地砸过一拳:“你就这么喜欢他?”
“是的,我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她喃喃地说。
他突然间一把捏住她的下巴,霸道蛮横地吻了过去,他的唇带着烟草淡淡的甘甜,她蓦地僵住,猛地推开她,转身就走。
“你个笨蛋!找到了又怎样?!你能让他喜欢上你吗?能吗?你是个跛子!”他混乱了,他口不择言,只是想要刺疼她、刺疼她。
她在那句“跛子”之后就什么也听不到了,无数星辰从她眼前陨落,天地再无光芒,只有眼泪潸然而下,泣不成声。
她还记得初中生理卫生课时学过的一个词,成长痛。就是在青春发育期的时候,身体里哪里都会痛——一直到了现在,倪小巧的青春都过去了,却还是感觉到一种不可开交的疼,在身体里慢慢地长着。
那个青碧的少年,一直是她青春里一个瑰丽的梦——找到他,用最最标准的普通话让他惊艳。可是彭鑫的话就像是黑洞洞的枪口,准确无误地射中了她。对,她是个跛子,她无论怎样让叶飞扬惊艳,他也不会喜欢上她。
可是他的话虽然这么残忍,却还是惊醒了她。
(九)你会嫌弃我吗
有一段时间里倪小巧再也没有去过侦探社,也没有接过彭鑫的电话。
他给她发来很多的短讯,让她去侦探社取回退的钱,他说任务没有完成钱是要退给客户的。
他还说,倪小巧,对不起,其实你值得任何一个人喜欢,而我只是在嫉妒叶飞扬。
倪小巧看着那些字发了许久的呆,她想起和彭鑫四处寻找叶飞扬的这些日子,其实他真的一个很好的人,假装很厉害,假装很贪钱,假装很凶……可他却拿着那些乱七八糟的地址陪着她东奔西走,找路,敲门,被骂神经病……她没来由地相信着他,当她拿着一张广告单把所有的钱都交给他时,她就相信,这个人能帮到她。
彭鑫在她公司楼下拦住她。他破天荒地没有穿松松垮垮的T恤短裤,而是穿着白衬衫和牛仔裤,他刮了胡子,梳理了头发,他把手插在荷包里站在她的面前时,表情很别扭。但倪小巧得承认,打扮得这样清爽的彭鑫也挺帅,高挑的个子,宽阔的肩膀,面部硬朗的线条,是那种熟男的气质。
他几乎是低声下气地说:“我道歉,我发誓再也不提‘跛子这两个字!”
她刚想要说“我本来就是个跛子”的时候,他说:“我找到了叶飞扬了,这一次真的是他。”
他已经去确认过了,跟她曾经说过的一样,帅气,阳光,有修长的手指。
他载着她去做头发,化妆,给她换上漂亮的裙子,他看着细细打扮过她,眼里全是惊艳,他朝她竖竖拇指,“很漂亮。”
倪小巧也怔怔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时光荏苒,她已经从那个瘦弱单薄的少女成长为现在的模样,饱满的胸,细细的腰身,白瓷一样的皮肤,一头蓬松的卷发搭在胸前,衬着小巧的五官,有着十足的女人味。
她微微地抬起手来,就像好像隔着时空的距离,想要轻轻地抱一抱当年那个羸弱的、卑微的、藏在暗处的女孩,她要对她说:“我明白你的心情,我懂,我了解,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站在餐厅外的时候,倪小巧的心在扑扑地跳个不停,她知道餐厅里叶飞扬在等着她,他打过电话来了,他的声音是她在心里逡巡了无数次的梦境,这一次是真的。
她转身看看彭鑫,他微笑着说:“去吧,我已经打听过了,他没有女朋友,更没有结婚。”他的眼里有强装的洒脱,他扶了扶她的肩,“倪小巧,你只要把你想说的话全部告诉他就行了,知道吗?你的声音温柔极了。”
倪小巧推门进去,在踏上阶梯的时候,脚踝突然崴了一下,一种疼从腿一直往上蔓延,然后她转身大步走下楼梯,走得又急又快。而彭鑫还像她离开时那样站在那里,手里点着一支烟,见到她,微微诧异,而她狂喜地扑过去,把他撞得一歪。
他手指间的烟倏然地跌落在地上,难以置信地问:“怎么跑回来了?”
“我是个跛子。”
“叶飞扬在等你,他记得你。”
她自顾自地问:“我是个跛子,你会嫌弃我吗?”
“可是叶飞扬……”
“我是在问你,不是在问他。”
他没有回答,却是捧着她的脸,深深地吻了下去。
她的手机在响,她知道是叶飞扬打来的电话。但是现在她已经顾不得了,她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不再喜欢叶飞扬。等到察觉的时候,已经发现不用去向他证明什么了。
不用去向他证明她可以说得一口流利标准的普通话,不用在他面前完完整整地朗诵完一首诗,也不用让他对自己刮目相看和惊艳……
在遇见真爱的时候,那些心事就遗落在了来时的时光里。
她从来不担心在面前的这个人面前丢脸、丢丑,她从来不担心他会嘲笑自己的声音或者跛掉的腿,她没来由的信任他,没来由的依赖他,原来经历所有的卑微,就是要让她明白,一个珍惜她的人才值得她付出感情。
在攀满常青藤的墙边,倪小巧和她心爱的男子深深地拥抱。
长风徐徐地吹过,把幸福洒落在他们的心里。
她终于明白,来这座城市,不是为了找叶飞扬,而是为了遇见这个人。也许有的爱情就是这样会兜兜转转,但真正的爱,从来都不会错过。
编辑/飒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