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又跳舞又吹奏的都是什么动物呀?
有两个人正在吹笛子,左边一个,右边一个,都是半人半马的长相:上半身是人形,下半身是动物。我们把他们叫作“半人马”。他们都是古代希腊神话传说中的人物。两只正在跳舞的动物是用后腿站立的小山羊。
左边的音乐家怎么头上还带天线?
那不是天线,是犄角。在希腊神话里,半人马是一种长着蹄子同时还长着羊犄角的神。
中间女人的胸部真大
画家对她身体的某些部分做了变形和加强,因为在他看来,这些部分更加重要:巨大的胸部可能表示着幸福,她那披散的头发,还有两腿和两脚都在随着舞蹈的节奏舞动。身体的其他部分就被省略(比如脸部的细节)或者简化(比如麻秆似的躯干)了。
她正对着我们,我们为何还能看见她的屁股?
身体的上半部分画的是正面。下身(屁股、大腿、脚)可以看到几个角度,让人感觉她在做螺旋运动,就好像这名舞者的身体在自动旋转一样。
上面那艘船是在飞吗?
不是,它在航行。它离得很远,就浮在海面上。在占据了整个画面上半部分的天空中,它的侧影很明显地突出于地平线之上。
这些都是什么乐器呀?
是两支笛子,其中那个有两个管的笛子就叫双管笛,它起源于古希腊。这两支笛子正在为狄俄尼索斯(Dyonisos,拉丁民族的酒神)的庆祝宴会和典礼做伴奏,狄俄尼索斯是掌管通灵、酿酒和醉酒的神。女舞者头顶上方的圆形很可能是一个星体或者球体。拿在她手里,这东西更像是一个小手鼓。乐器、女人的头发和船帆全都被放到了画面的上空,只有那里才会有风。
就像一张彩色拼图似的。
画面没有景深。完全是由大团的色块构成的,这些色块确立了明显、简单而又现实的空间。那条浅蓝色的带状物代表着天空,以它为背景,帆船和三具人体的上半部分都显得很突出。中间的深蓝色条带是大海,正在向旁边不太明亮的深绿色块伸展。画面的下半部分基本上被一条长长的黄色沙滩所占据,上面长着一种海边特有的细小植物,它张开枝叶,好像在随风起舞。
这么画,好像显得很容易。
各种器物(植物、帆船、乐器)和人物,都是用示意图甚至几何图形画出来的。脸就是一个圆圈,上面点上两个点(眼睛),再加上一条线(鼻子、嘴巴),胳膊也是一条线。又细又轻的曲线画出的是身体的轮廓和各种舞姿的动态,其中有几条带棱角的直线,融进了两只山羊的跳动和跃动感。我们有一个很明显的感觉:画面上的一切都很容易辨认,就像一幅儿童画一样。但这种线条的简单化其实是需要很深的造诣的——这样的线条也是毕加索最具才气的手法之一:这种画法是以对各种形态及其表现力的精确理解、对充满变化的动感的完美把握为基础的,营造出明快、和谐、优美的气氛。
为什么叫《生命之悦》,而不叫《海边的舞蹈》?
在这幅画中,毕加索赞美了好几件令人高兴的事:经历10年战争(西班牙内战以及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迎来的和平以及得到一位新伴侣弗朗索瓦·吉洛的幸福感,用单线勾勒出的吉洛的侧影就位于整幅画面的中轴线上,整个舞蹈场面都是围绕着她展开的。最后,他还在纪念他与地中海的久别重逢,因为他从1939年以后就再没有来过。
这幅画是在安提布的格利马尔迪城堡完成的(他一直住在这里)。当时,这座城堡还是一座考古博物馆,博物馆把一部分房间借给毕加索,供他在此进行创作:这里到处摆满了古董,毕加索有机会重新回到儿时的景色与光线之中,更为重要的是,可以回到令他思念不已的、年代久远的古希腊世界之中。
毕加索是怎么利用这个古代主题的?
毕加索再现了传统的神话场景,那就是曾经被一位17世纪的法国画家所描绘过的酒神节,这位画家就是尼古拉·普桑(他在1627~1628年创作的《欢快的吉他助兴酒神节》现存于卢浮宫博物馆),毕加索曾经仔细观摩过他的作品。酒神节,就是为纪念酒神巴克斯(Bacchus)而举行的庆祝与聚会活动,在明媚的自然风景之中,人们在一片欢乐的笑闹声里围坐,牲畜、牧羊人、农牧之神、仙女和森林之神在一起嬉戏玩耍,纵情陶醉。毕加索在这样的场景中加入了令他魂牵梦绕或者说令他兴奋不已的形象主题。除了在那几年中成为他专属女模特的弗朗索瓦以外,吹笛子的半人马与女性舞者之间的一唱一和,也会让我们想起他在20年代所创作的作品,其中就包括那幅吹奏者用排笛迷住赤裸女听众的作品。弗朗索瓦高举双手绕在头顶上的姿势也借鉴了安格尔《土耳其浴女》中的形象,这个形象他在《阿维农少女》中也借鉴过。不过毕加索在借鉴中也有所创新:他笔下人物的飞速旋转,把安格尔原画中疲弱不堪的人物姿势变成了生动活泼的舞蹈动作。
是什么给了画家画这幅画的灵感?
这幅画的题目是对马蒂斯的一幅作品的呼应,那幅画名叫《生命之悦》或者《生命之喜》,是一幅1.74米×2.38米的巨幅油画,画于1905~1906年。第一次世界大战以前,毕加索曾经在他的收藏家朋友葛楚德和雷奥·斯坦因家里长时间地观赏过:在用诱人而艳丽的颜色(金色、粉色、橙色、紫色)所表现黄金岁月般的田园风光中,身姿柔软的男男女女或投入梦乡,或纵情舞蹈,或相爱相拥。毕加索把马蒂斯看作唯一一个能与他相提并论的画家。因此,他采用了与同行一较高下并且与马蒂斯所描绘的天堂般的理想环境截然相反的绘画手法,他的画面既植根于神话,又植根于贴近现实的凡人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