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泉水和咖啡

鲁翔宇

提起冷战，很多人会联想到“紧张、对抗、核威慑”等词语。其实，除了这些，冷战期间也发生了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囧事”。本文摘录一二，希望读者在一笑后能对那个特殊的时期有一个更深刻的认识。

矿泉水的头号“粉丝”

博尔诺米矿泉水是苏联的特产，曾有人说：“如果苏联公民都能喝到博尔诺米矿泉水，就不会有那么多的酒鬼和懒虫了。”言下之意，博尔诺米矿泉水的独特魅力甚至能改变嗜酒如命的苏联人的口味。然而，这话却无法得到印证。因为在苏联时期，博尔诺米矿泉水是特供品，或是馈赠友好国家的礼物，普通的苏联民众根本无缘饮用。

在能接触到博尔诺米矿泉水的人中，的确出现了一大批忠实“粉丝”，其中最狂热的就是被中国网友戏称为“卡大佐”的利比亚前领导人——卡扎菲。卡氏对博尔诺米矿泉水的钟爱，甚至引起了法国人的“嫉妒”。法国驻利比亚大使曾专门向卡氏赠送了一大批法国著名的“依云”矿泉水，让他尝尝“法国的味道”。但此举似乎收效甚微，因为卡氏依然对傅尔诺米矿泉水赞不绝口。作为博尔诺米矿泉水的头号“粉丝”，卡扎菲甚至干出了令人匪夷所思的事。

1978年春天的一个夜晚，苏联国土防空军突然从雷达上侦测到一架飞机正在进入苏联领空。几番联系，闯入的飞机毫无反应，肆无忌惮地继续自己的航程。于是，列宁格勒军区第11防空集团军所属的两架苏-15截击机紧急起飞，前往拦截。飞行员得到的命令是：坚决消灭入侵者。

执行任务的长机飞行员维克多·科列斯尼科夫大校很快接近了目标，但那架身份不明的入侵飞机仍然毫无反应，既不攻击，也不加速逃离。大校性格谨慎，于是延缓攻击，继续迫近目标。很快，他看清楚了飞机上的标志——这个神秘的“不速之客”属于利比亚航空公司。大校马上将这一发现通报给地面指挥人员。

听说是“友好国家”的飞机，地面的指示就从“攻击”改为“护送”。于是，两架苏-15将那架利比亚飞机夹在中间，继续前行。与此同时，苏联国土防空军紧急联系外交部，要求调查这架飞机上的人是谁，有何目的。时任苏联外交部第一副部长的库兹涅佐夫被人从睡梦中叫醒。缓过神来的他赶快联系利比亚大使馆。原来，坐在飞机上的正是卡扎菲本人，此次前来是要“紧急会见”当时的苏联领导人勃列日涅夫。

两个小时后，卡扎菲的专机降落在莫斯科，以库兹涅佐夫为首的苏联官员已等候良久。飞机舱门打开后，卡扎菲并未走下飞机，只吩咐随从向外面的人群问了一句话：“勃列日涅夫兄弟到了吗？”在得到否定的答案后，卡扎菲便不再言语。其间，他的随从人员将一箱箱博尔诺米矿泉水搬上飞机。库兹涅佐夫等苏联官员要求其先去宾馆休息，明早再与勃列日涅夫主席见面，卡扎菲根本不予理睬。不大一会儿，地面的博尔诺米矿泉水已全部运完，舱门随即关闭。在苏联官员们愕然的眼神中，卡扎菲的飞机腾空而起，扬长而去。

连卡扎菲的面都没见到的苏联官员们，如雕像般面面相觑。片刻后，库兹涅佐夫一行人才恍然大悟：敢情人家就是来搬水的。据称，后来这事不仅让苏军气急败坏，让苏联外交部哭笑不得，还把美国人折腾了一番。消息传到华盛顿，CIA（美国中央情报局）的情报人员为此专门进口了一批博尔诺米矿泉水进行化验分析。几番周折后，结论只有一个：品质优良的矿泉水。为何卡扎菲要冒生命危险，千里迢迢去要这么个东西呢？CIA的“超级头脑”们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得出个自以为是的结论：邪恶的苏联人一定在矿泉水里放了什么特别的药物，就像大麻甚至海洛因一样，让人品尝之后就上瘾，从而对别国领导人进行控制。否则，如此“不靠谱”的事，怎么能说得通呢？

泡咖啡的秘诀

冷战时期，克格勃是个令人谈虎色变的词语。这个强大、阴森的特殊机关，监听着苏联这个庞大国家内外的任何风吹草动。在苏联，克格勃请人“谈话”，比今天香港廉政公署请人“喝咖啡”更让人心惊肉跳。说到咖啡，克格勃还因此引发了一场风波。

勃列日涅夫时期的克格勃主席——尤里·弗拉基米洛维奇·安德罗波夫（后接替勃列日涅夫任苏共总书记，以下简称安氏）有个特点：工作时不爱待在自己的办公室，喜欢到他的老朋友、外交部长安德烈·葛罗米柯的办公室里闲聊。克格勃的工作人员有事需要报告时，还得从外交部把人请回来，很不方便。

一天，一名克格勃幕僚小心翼翼地向安氏问道：“人家都说您比较喜欢斯摩棱斯克广场（苏联外交部所在地），而不是咱们这儿。您能否告诉我，是不是咱们这儿有什么让您不太满意，以便我们改进工作。”安氏有意要和手下开开玩笑，便说：“让我怎么说呢，您不觉得卢比扬卡（克格勃总部所在地）太沉闷些了吗？关键是，葛罗米柯那里既能让我喝到纯正的法国咖啡，又能品尝到可口的匈牙利牛肉汤，别的地方可没有。”

话出口了，安氏也没有把这次对话放在心上。他觉得，这不过是跟下属们逗逗闷子。事实证明，克格勃主席有时也并不了解克格勃工作人员的能力，尤其是其“认真”程度。克格勃主席说“外交部有别的地方没有的东西”，这显然不是小事。不久，安氏便接到了老朋友葛罗米柯的电话。电话里，外交部长开门见山地问他，是不是跟手下人说过外交部的咖啡“味道比较纯正”。安氏以为出了什么事，赶忙询问。结果，老朋友的话让他哭笑不得。原来，就在那次他和下属“逗闷子”之后，克格勃的总务处长便以最快速度赶到外交部的总务处长那里“取经”——索要法国咖啡的配方。然而，克格勃官员的到访，吓坏了外交部官员。外交部的总务处长担心“这根本不是什么咖啡配方的事”，于是一晚上没敢睡觉，第二天赶紧向葛罗米柯咨询“克格勃怎么盯上了我们”。

了解事情原委的安氏啼笑皆非，赶紧找到跟自己“聊天”的下属，解释说：“我说外交部咖啡纯正，是指老朋友葛罗米柯亲自为我调制咖啡，风味独特。”他接着解释，葛罗米柯有一套泡咖啡秘诀，他只对老朋友泡出来的咖啡情有独钟，并不是喜欢外交部的所有咖啡。他告诉下属：“不要再瞎忙活了，干你自己的事情去。”

安氏自以为解释清楚，这个小插曲便就此打住。没想到，他再次低估了下属的理解力和办事能力。原来，主席需要的是“外交部长的泡咖啡秘诀”，怪不得以前是瞎忙活。几天后，安氏发觉下属端给他的咖啡味道与以往不同，似乎是他很喜欢的味道。饮食发生了变化，安氏便上了心。他专门找人调查了克格勃最近搜集的情报，主要是关于国家领导人级别人员的情报。不久，他收到了反馈结果，让身为克格勃主席的他也“开了眼”——老朋友葛罗米柯在自己家冲咖啡的照片摆满了他的办公桌。他的下属执着地在外交部长家门口蹲点，严密监视，生生把“泡咖啡秘诀”偷学到手。安氏这才发现，原来葛罗米柯泡咖啡是用矿泉水，而且是著名的博尔诺米矿泉水。克格勃主席由衷感叹：“怪不得味道如此独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