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清朝末年,承郡王勒泊奉太后密旨,亲自护送一批财宝运往承德,以备东山再起之资。
孰料中途亲信侍卫罗虎勾结匪人劫持宝物,一番搏斗罗虎负伤而逃,而承郡王却不幸遇难,弥留之际将宝物托付给心腹何九,命其将财宝安置于承德地宫。
不久后清廷动荡,皇族飘零,何九携义子不得不隐姓埋名藏于民间,伺机寻找承郡王遗珠媪琪郡主,期望合二人之力再次开启宝藏,重振皇威。
20年后,民国初年——
一、
轰动天津卫的民国之花选美大赛终于进入了决赛,决赛的地点选在了大中华歌舞厅。据说罗市长与政府高官会亲临现场捧场,当选民国之花的小姐会被举荐到上海做电影明星,并且入围前三甲的人均可得到200块现大洋。
云琪并不是为了得冠军来的,而是为了200块现大洋,这足够她和姨娘一年的生活费了。睨了一眼四周入围决赛的女子,在云琪眼里就是庸脂俗粉,对于自己天生丽质的容貌,云琪一向是有自信的。
“呀,怎么你手臂上也有块胎记。”旁边的一个女子稀奇地问着另一个人。
“是呀,我也有哎。”另一个女子指着自己的胳膊。
进入决赛的小姐们都穿着统一的绿色杏花缎子的露肩旗袍,露出白藕似的手臂,互相观察着身边人胳膊上的各色胎记。
云琪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小臂上拇指大小像梅花一样的暗红色胎记,世上还有这么巧合的事,她笑了笑,不以为然,却没注意到身边一个在打扫后台的高大男子正偷偷地看着她。
舞台上传来了乐队激情高昂的乐曲,大赛的主持人跑进了后台急促地说着:“罗市长已经到了,比赛马上开始,你们都快点准备好。”
一听罗市长来了,女子们都急忙弄着头发,佩戴饰品或是对着镜头补妆。
云琪对着镜子双手合十地默念着,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各种神佛保佑她顺顺利利拿到200块大洋吧。心中刚祈祷完。
“啪”的一声,整个后台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所有的光源断掉,后台里的女子们都不由得惊喊出来。
云琪呆若木鸡地看着镜子里黑漆漆的影子,不是吧,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也会被嫌弃啊!
就在这时,前面会场响起一阵骚乱,有人喊着:“抓住革命党。”紧接着响起了两声枪响,枪声一响,后台里的女子们立马就乱了套,尖叫着在后台乱窜寻找着出口。
天啊,这革命党来凑什么热闹,她的200块现大洋啊,云琪正踌躇着是不是该离开,突然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了她的身后,捂上了她的嘴就向外拖着。
不是吧,革命党凑热闹就算了,怎么还有人浑水摸鱼要劫色吗?云琪挣扎着,可是力气明显不及此人的一半,轻而易举地在黑暗中被人拖走。
此时舞厅的几个门都有人向外跑着,混乱中,云琪被拖到了后街,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那里,车门打开,云琪感觉自己像被丢只小猫一样丢了进去,一头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同时,轿车启动起来,云琪惊慌地喊:“喂,不要开车,你们要干什么?”
说着她看向身边的人,不由得瞪大了双眼,面前这个仪表堂堂,气宇不凡的年轻男子正是跺跺脚整个天津卫的地皮都要晃一晃的财阀新贵何世天。
这何世天可是天津卫多少门名淑女恨嫁的对象,听说与罗市长的千金有着纠缠不清的关系。以前只是听到他的名字意淫一下,没想到此时此刻本尊居然派人把她给劫上了车,云琪心中恼怒着,你怎么不早点劫啊!
“云小姐不要害怕,我没有恶意。”何世天开口说着,声音铿锵有力,富有磁性。
你有恶意才好呢,云琪心中又惊又喜,但还是很疑惑地问:“你为什么要把我绑上你的车?你认识我吗?”
何世天的眼神轻瞄了一眼她右臂上的梅花形胎记,淡淡地说道:“对不起,为了不让你参加选美大赛,我不得不出此下策。”
“你是我什么人啊,用你管。”
“我是为你好。”
“你这个人好奇怪,莫名其妙地挡我财路,我好不容易有这个挣大钱的机会,快点停车。”不知道这个何世天的用意是什么,云琪觉得她还是务实的好,现在回舞厅,也许来电了,革命党也不见了,参加比赛的小姐们都走了一大半,那她就轻轻松松能拿现大洋了。
“如果你回去参加选美,那就是死路。”何世天冷冷地说着。
推着车门的云琪把手缩了回来,惊恐地看着他喊:“你,你别吓唬我,你到底想干吗?你要把我怎样?”
其实,云琪倒希望他能把自己怎么样,毕竟能遇到活的,呃,是何世天本人,真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云琪猜测了N种何世天能把她怎么样的设想,然而何世天却没有把她怎么样,而是……把她送回了家。
二、
云琪以为何世天对她没有什么兴趣,没想到第二天竟然派司机来接她去何公馆,当气派宏伟的洋房出现在她的面前时,云琪惊讶得合不拢嘴,感叹人与人真是命运不同,她和顺姨娘蜗居在窄小的四合院里,而有人却独享着宫殿似的大房子。
跟随管家走进了富丽堂皇的大厅,管家引领她走进了书房,推开门后管家就自动地离去。
何世天正靠在沙发上看着手中的一张纸,抬头眼角带笑地看着她走近,云琪并不客气地坐在他对面,直截了当地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端详她还阴暗的脸,何世天笑说:“怎么?还在为那200大洋生我的气?”
“我哪敢生你的气,像你们这种富人怎么知道我们穷人的辛酸。”
“你很缺钱吗?”
“一直就没不缺过。”
何世天郑重地看着她,把手里刚才看着的纸递给她说:“我们来做一笔买卖怎么样?我给你一条比参加选美大赛还要好的财路。”
云琪奇怪地看他一眼,接过纸阅读着,看到上面的字不由得惊呼着:“什么?你让我假扮你的未婚妻?”
“对,一年之内以何家准少奶奶的身份陪在我身边,酬劳是一万大洋,怎么样?”
“为什么要选我?”虽然也幻想过钓个金龟婿,可是天上掉馅饼的事会这么容易砸到她头上吗?
她突然省悟道:“对了,你,你不是和那个罗市长的千金很亲密吗?”
何世天笑了,自嘲地说:“看来全天津的人都信以为真了,好吧,明人不说暗话,我就是为了躲着她才出此下策的,再说你很缺钱,不是吗?”他笑着,把旁边的笔递给了她,“签字吧。”
“那你必须答应我,不能强迫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更不能碰我,在外人面前要爱我,不能打我,小事听我的,大事要和我商量。”云琪谨慎地说。
虽然她从小清苦,骨子里还真是有天生的傲娇个性,他暗暗地想,摇摇头促狭地说:“我对你还没有非分之想。”
云琪额上显出三条黑线,她只是客气一下而已,万一真有了什么,赖上他就解决了下半辈子的饭票了。
云琪签了字,正式留在了何公馆,不想让顺姨娘替她担心,云琪慌称找到了一份女管家的工作要搬去住,回家取了日常换洗的衣服到了何公馆。
按照事先说好的,知道契约的事的只有何世天和云琪以及管家三人,其他的下人只知道是少爷指腹为婚的小姐被找到了而已。
突然从一个穷丫头变成了身娇肉贵的准少奶奶,云琪被下人服侍着感觉到各种不适应,吃完晚饭回到卧室,却不见何世天没有离开的意思。
“喂,你不是对我没有非分之想吗?还不走,不是要玩偷袭吧?”云琪警惕地看着他问。
“我的未婚妻千里迢迢投奔我而来,我怎么能走,俗话说小别胜新婚啊!”说话间,他推倒了云琪俯身向下,云琪闭着眼睛不敢看,等着何世天的狼吻,心里小鹿直跳。哪想何世天正盯着她看着她出糗呢。天啦,刚刚的表情是不是很怂啊……不要活啦!何世天起身来到了床边,手扶着木床的栏杆突然摇晃起来,木床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
“你在做什么?”云琪奇怪地问着,心想,这人真奇怪。无缘无故让我做契约太太,然后……越想越不对,感觉自己上了贼船。刚想开口大喊救命,何世天把手指竖在唇边,压低声音说:“当然做些让别人知道的事情。”
云琪听他一说,脸上顿时羞红起来:“你怎么这样?”
何世天瞄了一眼关着的房门,小声说:“家里有家贼,可是我一直没有找出来,所以你要陪我演戏演到底哦。”
他指了指床,云琪鬼使神差地搭上手,何世天鼓励地说:“在找到家里的奸细之前,你每晚推床我都会赏你5个现大洋,怎么样?”
耳边仿佛响起了5枚现大洋纷纷掉落的叮当声,格外的悦耳,云琪双眼闪烁星星,忙点头说:“好好好。”
然后卖力地推了起来。
何世天强忍着要喷出来的笑意,走到旁边的沙发上拿起一份文件看着。
寂静的室内只有床柱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听得云琪面红耳赤,过了一会儿,累得她身上汗淋淋的,而沙发上的人竟然还气定神闲地坐在那儿。
“何世天,我好累啊,能不能换别的方法啊!”
他抬起头,坏笑地说:“有,就是我们真的到床上去‘运动。”
“不用了,还是我推吧。”云琪吓得赶紧加大力道推床。
何世天看着卖力工作的云琪,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温柔。
三、
阴霾的天气已经笼罩了天津卫数日,在市政厅里,市长罗忠仁办公桌上的电话响起,罗忠仁拿起电话后,听到对方的身份后便刻意压低声音说:“桥本先生,上次真的是个意外,本来已经锁定了像媪琪郡主的女人,可是突然有革命党来捣乱,那几个有胎记的女人都跑掉了,我正在派人暗中查找,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她,拿到地宫的钥匙。”
待对方说了几句挂断电话,罗忠会长舒一口气,就在这时,办公室门打开,一个姿色艳丽的年轻女子走了进来。
他面色一凛,说:“玉娇,你在外面多久了?”
“我刚来了,爸,怎么了?”罗玉娇一头雾水地看着父亲紧张的神色。
看来她是没有听到,他松了口气坐下说:“没什么,你这几天都在忙什么?我不是让你盯紧何世天吗?我接到消息,他把指腹为婚的未婚妻接来了。”
“未婚妻?他怎么有未婚妻?”罗玉娇一听大惊失色。
“这小子鬼得很,谁知道他在玩什么把戏。就算他把未婚妻接来又怎么样,以你的姿色还比不过一个乡下丫头吗?我们一定要拉拢他,这样对我们将来有很大的好处。”
“我知道了,未婚妻又怎么样,就算是明媒正娶的妻子,我也会让她自动消失。”罗玉娇脸上阴险地笑着,罗忠仁听女儿这么说,也满意地点了点头。
“阿嚏……”
坐在秋千上的云琪连续打了两个喷嚏,正好回来的何世天走进了花园,看到她揉着自己的鼻子。
“怎么了?被风吹得凉着了吗?”他关心地问着。
云琪抬起头,皱着眉头说:“好像有人在骂我。”
何世天被她的话逗笑了,说:“谁敢骂你啊,现在有多少人在看着你的脸色生活。”
“那是你在家的时候,才有人看我的脸色,你不在的时候,他们看我的眼神都是怪怪的。”云琪撅着嘴告状,不过她感觉那些下人的眼神并不是恶意的。
“你没发现他们看我的眼神也是怪怪的吗?”
“为什么啊?不会是这些人都是你临时找来的吧?”就像她一样是契约的。
何世天摇摇头,促狭地说:“从今晚开始,每隔一天再推床吧。”估计全公馆的人都知道他们夜夜“春宵”,这样下去,过一段时间大家会认为他要肾亏而死了吧。
云琪明白了他的意思,脸上羞红地说:“真是要被你给害死了,好丢人啊!”
说着她从荡着的秋千上着急地落地,结果脚一崴,整个人扑向了何世天。没有防备的何世天被她扑倒在地,两人倒在了草地上。
“怎么办?下人们更会觉得我们荒淫无度,不分场合了。”何世天装作惆怅地说着。
她并没有离开他的身体,而是抬起小拳头捶着他的前胸说:“讨厌,不许乱说。”
何世天大笑着,这时感觉到脸上被一个冰凉的东西擦过,他仔细一看,是云琪在扑倒后从脖颈里掉出来的一块小孩手掌大小厚实的牡丹玉佩。
“你怎么戴这么大一块玉在身上?”他好奇地问着。
“这是我从小就戴着的啊,姨娘说只要我活着,它就不能离开我的脖子,我们以前很穷很穷都吃不上饭的时候,姨娘也不让我卖,你看它值钱吗?”
云琪拿起玉佩在他眼前晃了晃。
看着这块玉,何世天嘴角一撇道:“根本就不值钱。”
说着伸手迅速地将玉佩从她的脖子上扯了下来。
“把玉还给我。”云琪伸手去抢,但是何世天就是不给,两人在草地上闹着。
突然的,云琪手一滑又压向了何世天,来不及避开,两个人柔软的嘴唇碰到了一起,云琪蓦地瞪大了眼睛,心里突然像揣了只小兔子一样乱蹦着。
而何世天看着她水灵灵的双眸,心倏地坠了一下,气氛变得尴尬而又暧昧。
云琪向后退了退说:“你离我远一点。”
“为什么?”
“万一我也被你迷住了怎么办,我们只不过是契约关系,迟早有一天我要离开这里,你这样对我,我不想走了怎么办?”她扭捏地问着,毕竟这里的一切对她会是过眼烟云,他们之间的身份悬殊太大。
何世天嘴角扬起,凑近她说:“如果我说,你不想走的话可以留下来呢,想留多久就多久。”
“真的?”她惊喜地问着。
“是啊,正好我也缺个通房丫鬟。”说到这儿,他故意瞟了她一眼,坏坏地笑着。
云琪柳眉倒竖,气恼地说:“通房丫鬟??何世天,我人穷志不穷,刚才我只是和你客气,如果真的留下来,我才不当丫鬟,我会变成这里的女主人,让你天天给我提鞋。哼!”她泼辣地喊完,站起来气愤地走进楼里。
身后是何世天开心爽朗的笑声,这个小丫头真是太有意思了。
四、
云琪觉得自己真的爱上了何世天,管他契约不契约,云大小姐决定将他列入自己的收服计划当中,谁说假戏不可以真做呢?
于是云琪拿着每天推床攒下的零花钱去百货公司买了时下最流行的洋装,人要衣装,佛要金装,首先她要和那些时髦的名门小姐们站在同一起跑线上。
她早上踏着朝露出发,晚上回到何公馆时已是繁星满天,拎着大大小小的袋子走进何公馆,仆人们看着她的眼神明显有了些异样。
怎么回事?云琪狐疑地走上楼梯,刚才的几个下人悄声议论的声音还是传入了她的耳朵。
“少奶奶上去看到不太好吧。”
“那有什么关系,以少爷的身份,当然还是和市长千金般配。”
云琪听到他们这么说,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她快步地走向何世天的卧室,猛地推开门,眼前的一幕让她浑身冰冷。
何世天衣衫不整地躺在床上,他的身上正趴着一个裸露香肩的艳丽女子,她之前见过那个女人两次,是罗市长的千金罗玉娇,一个眼中对何世天随时露出欲望的女人。
“你们在干什么?”云琪失声喊着。
罗玉娇微微一笑,手指摸着何世天的胸口说:“你不是都看到了吗?你就是世天的未婚妻吧?不好意思,本来要去我家的,可他等不及了,所以……呵呵!”
云琪气得浑身颤抖着,而床上何世天的手还攀在罗玉娇的肩膀上,他晕头转向地听到了云琪的喊声,想抓着罗玉娇的肩膀起身,却被罗玉娇借势压住。
这样更让云琪误解,她羞愤地怒吼着:“何世天,你这个骗子。”
说完,她摔门出去,走廊里摆放的观赏花瓶全都在她的手里遭殃,她把花瓶举起来摔在地上,扯下窗帘,听到声音的管家和下人们跑上来,却看到她疯狂地砸着所有能砸的东西,没有人敢上来阻拦。
什么契约,什么让她当未婚妻来拒绝罗玉娇,有这么拒绝的吗,竟然拒绝到床上去了,这明明就是在耍着她玩。
长得俊的人花心,有钱的人花心,长得俊又有钱的人更花心,云琪觉得自己被骗了,从二楼一直摔到一楼,然后在夜色中,她哭着跑出了何公馆。
当何世天看着楼上楼下一片狼藉的时候,他的脸阴沉得吓人。罗玉娇小心地看着他,本来是想趁他喝醉和他生米煮成熟饭,没想到那个女人这一顿闹居然让何世天清醒了。
“世天,你再回房间休息一下吧,派人去找她就好了。”她抓住他的手臂说着。
何世天甩开她的手说:“管家,派辆车送罗小姐回去。”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也走了出去,罗玉娇愤恨地跺着脚却无计可施。
云琪气冲冲地往自己的家方向走,脑袋里全想着何世天和罗玉娇刚才的画面。越想越气,扯着路边的树叶,愤恨地撕成碎片,就像蹂躏负心汉何世天一样,叫你见异思迁,叫你招蜂引蝶,叫你忘恩负义,浑蛋王八蛋……哼,什么契约太太,都是狗屁……
不知不觉云琪走到了自己原来的家,准备找姨娘诉苦,而刚拍了一下门,门便自动打开了,她们住的小院子十分安静,走进屋子里,炕上根本没有顺姨娘的影子。
“姨娘!”她喊着,然而屋里屋外的东西都被收拾得一干二净。
这是怎么回事,云琪的头轰地像炸开了似的,从小与姨娘相依为命,那是她世上唯一的亲人,怎么会突然不见了。
就在她要跑出院子时,却一头撞上了一个人的胸膛,抬起头,原来是何世天。
“你来干什么?去和你的玉娇妹妹你侬我侬啊……还找我这个契约太太做什么。”云琪一面倔强,故意把“契约”二字说得特别重。委屈的眼泪刷地涌了出来,“现在姨娘也不见了!”她焦急地说着,还想向往外跑,却被他拽住了手。
“顺姨娘没事,我送她去了个安全的地方。”他突然严肃地开口。
云琪怔住,问道:“送她去安全的地方?她怎么了?”
何世天突然忘情地将她搂在了怀里,感受到有力的心跳,云琪的神色慌乱了起来,察觉他不太对劲,抬头问着:“何世天,你干吗?”
最后一个尾音还没说完,他的头低了下来,柔软而微凉的嘴唇封住了她的唇,云琪浑身僵硬着,无所适从。
突然,何世天半跪下来,像戏台上演的那样给她请安道:“郡主吉祥。”
云琪吓得后退一步说:“你得了失心疯吗?怎么说这么稀奇古怪的话。”
何世天抬头,神情认真而严肃地说着:“你的姨娘其实是你的奶娘,你是前朝承郡王的女儿媪琪郡主。”
“嗬,你在讲故事吗?又要骗我?”
“这是真的。”
说话间,何世天伸手从怀里贴身的衣兜中掏出一枚玉质的貔貅:“我的义父是王爷身边的亲随何九,当年先皇退位,太后秘旨王爷将一批宝物送至承德地宫。不想被亲信出卖,王爷被奸细所害,临终前让义父将宝物藏在地宫之中。地宫的外门钥匙便是郡主的牡丹玉佩,而宝藏机关的钥匙就是我这方貔貅。
王爷猜到宝藏之事必会累及郡主,无论是逃脱的奸细还是太后的余部都不会放过他的家人,所以临行前让奶娘带你离开王府。”
“你怎么确定我就是那个郡主?”
“你一岁的时候我常抱你,你那时因为手臂上的梅花胎记曾被太后喜爱,把你接到何公馆后,我已经见过了奶娘,她将你托付给了我。”
“那你找到我想做什么?得到宝藏吗?”立那个契约原来是在利用她,云琪想到这儿时,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何世天深情地看着她说:“宝藏是国家所有的,我不会一人独占,你对我来说比宝藏还要重要,我要保护你。”
云琪惊愕地看着他,想到了刚才的事,嗔怒地问:“刚才你们俩做那种事,现在却和我说这些话,我怎么能相信你。”
“我只是微醉,但我清楚她要做什么,根本不会让她得逞,只是不巧被你看到,没想到你的反应那么激烈。”想到这儿他心中不禁有些喜悦,这丫头是在吃醋吧?
“记得我说那个害死王爷的奸细吗?就是罗玉娇的父亲,而他举行选美就是为了引你出来,然后找到宝藏,幸好我先他一步找到了你。”
这时云琪的眼泪倏地掉了下来,原来他们的初遇竟然有这样的隐情,这些年他一直都在找她,没想到只是儿时的相交之情让他这些年都一直放在心里。
云琪心里暖暖的,哽咽着说:“原来我不是没人要的孩子,原来我也曾有过家人。”
“王虽爷不在了,你还有两个哥哥,王爷当时运送宝物,太后把你的哥哥们带进宫中留为人质,清廷灭亡后他们辗转去了上海。琪儿,相信我,我们把那批宝藏交给国家,报了王爷与义父的仇,我会带你去找他们。”
原来她还有亲人,云琪欣喜地抹干眼泪,何世天靠近她,伸出手去拉她的手说:“这回不生气,可以和我回家了吧。”
“你,你刚才为什么亲我,讨厌。”云琪甩开他的魔爪,想到他刚才的偷吻心里不免有些害羞。
“我只是想让你安静下来,嗬,你不让我牵着你走,那我就抱着你走回去,像小时候一样。”
“算了,还是牵着吧。”云琪把手放进他的手心里,心中暖暖的。
温暖的手掌让她的心融化,原来这个男人是冥冥之中早就注定好的,一直都是属于她的,云琪这一次认定了他,一辈了都不想分开,随他走出院门,她娇声说着:“从今以后,你都不许丢下我不管。”
“当然不会,以后我在哪儿,你就在哪儿。”
五、
她居然是个郡主,云琪每次想到这里都会从梦里笑醒,虽然也会心痛地缅怀一下她那英勇献身的父亲,不过想到那趾高气扬的罗玉娇以前只不过是王府奴才的女儿,她心里憋闷的那一口气就舒坦得多了。
最近何世天很忙,因为他得到消息,日本人已经在催促着罗市长尽快找到宝藏,于是他也在快速地收集着罗忠仁的罪证,并联系着宝藏的归属问题,所有的事情都在暗地里紧锣密鼓地进行着,不过让云琪最介意的何公馆里的眼线却一直没有找到。
她躺在床上看着床边白色的纱幔被窗口进来的风吹起来,夜色中,窗外的知了叫得格外响亮。
房门被推开,何世天反手锁上门,端着水果走进来,表情十分恭敬地说:“郡主,该吃水果了。”自从云琪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私下没人的时候,就让他称呼她为郡主过过瘾,何世天也一直陪她玩着。
“嗯!”她懒洋洋地张开嘴,何世天叉了一小块苹果放在她的嘴里。
“郡主,行政院马上就派人来接管那些宝藏了,你想不想先去看看,有什么喜欢的先留下来?”他轻声地问着她。
云琪想了想,摇摇头说:“我不要看,那些宝物本来就不属于我,我们把钥匙交给他们就可以了吧?”
“是的,不过我要告诉他们进去的捷径,我义父说修建的时候,在里面设置了很多机关,光有你的钥匙进去也是没用的,必须有我的钥匙把所有机关控制住。”
“真是好麻烦啊!”
“郡主,你会不会后悔?将来有一天后悔没有亲自去宝藏里看看?”
云琪嬉笑着搂住他的脖子说:“我不会后悔,你就是我最大的宝藏了。”
两人相视而笑,何世天忽然低下头想亲她的唇,云琪笑着侧头躲过。她抬起手一指床柱说:“小何子,快去推床。”
“以后都不用推了,我已经知道罗市长的眼线是谁,已经派人把他控制起来了。”他轻松地笑着说。
云琪一听,失望地摆动着头说:“不行不行,前一阵你天天欺负我推床,我的腰都要累断了,从今天开始,我说推你就得推!”她得把她受的罪都还给他。
何世天把手中的水果盆放在旁边的茶几上,一只腿半跪在她身边,伸手捏了下她的鼻子说:“你还真是记仇哦,我那只是在逗你玩而已。”
“逗我玩?好啊,现在换我逗你玩。”她不讲道理地笑着,眼睛对他顽皮地眨了眨。
“其实,你推得也很烂,一听就很假。”
“假吗?”
“不信吗?那听听真正的床响?”他坏坏地一笑。
云琪预感到不好,刚要趴起来下床却被他的长臂捞了回来,压在了身下。她推着他的肩膀喊着:“不要,我,我还没准备好。”
“呵呵,我帮你准备。”说话间,他已经是上下其手扯掉了她的睡衣。
“何世天,你又欺负我,你不要看啊!”
“害羞什么,你小时候我抱你的时候,早看光了。”
“你……啊……轻点……”
这一次,房间里响起了真实的,床柱与地面摩擦的嘎吱声……
六、
何世天严令云琪不要离开何公馆,但云琪没想到罗玉娇会来何公馆找她,而且是何世天不在家的时候,想到是自己的家门口,一个罗玉娇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并没有请她进去,而是坐在花园里,罗玉娇看到不远处向这边不时张望的何家仆人,她鄙夷地牵动着嘴角说:“我真是小看了你,没想到世天这么紧张你。”
“我是他的妻子,他当然会紧张我。”
“哼,你还真是脸皮够厚,真的要一直缠着世天吗?”
“缠着他的是你而不是我,罗小姐,请你摆正自己的位置。”反正也知道罗市长要倒台了,云琪也不想对她客气。
罗玉娇站了起来,手从手包里拿出来,走到云琪的身边弯下腰,在她耳边轻声说着:“没有到最后,你不要高兴得太早。”
云琪想要挣脱,罗玉娇却右手猛地捂住了她的嘴,一粒药丸被她吞了下去,云琪要喊,但是眼前却眩晕起来,最后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远处的仆人发觉不对劲要跑过来,却见罗玉娇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巧的手枪抵住了云琪的头,他们只能站住脚,看着罗玉娇把云琪带出大门,上了一辆车。
皮鞭抽打在身上的火辣疼痛感让云琪再一次惊醒,她不知道被绑在木架上多久了,只知道每次被打晕然后再被冷水浇醒或被鞭子抽醒。
她的发梢还在滴着水珠,身上的水与伤口的血混在一起流了下来。抽打她的人退了下来,她的眼皮低下,一双锃亮的皮鞋出现,她的脸被一只手慢慢地抬起,她看到一个眼神阴鸷的中年男子。
“说,宝藏藏在什么地方?”他狠声地问着。
云琪审视着他,冷冷地一笑说:“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老娘穷得叮当响,我知道宝藏在哪儿,早就据为己有了,还用住那破四合院20年吗?”唉,云琪都快被自己的勇敢感动了……
“还和我装傻,你以为何世天把你藏起来我就找不到你吗?他在查我,我也在查他,真巧啊,没想到你们都还活着,交出玉佩还能让你少受皮肉之苦,否则一皮鞭打下去,你的小命就不保了。”罗忠仁说话时,表情十分狰狞。
“那你就打死我,你永远都不会知道宝藏在哪里。你这个遗臭万年的狗汉奸,卖国贼……”云琪用着全身的力气喊着。
“啪!”罗忠仁狠狠地打了她一耳光,骂道,“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我今天就看看何世天有什么能耐把你从这儿救出去。”
说到这儿,他身体一顿,狞笑着说:“难道开启宝藏的牡丹玉佩在他那里?嗬,那他怎么会管你,一定是自己去寻找宝藏了吧。”
“那也不错,总比宝藏落在你手上强。”她讥讽着,心里顿时有些不安,“世天,你浑蛋王八蛋,知不知道我被这禽兽抓到这里来了呀?快点来救我呀!”
“你这张厉嘴真是像你死去的父亲,来呀,接着给我打,留一口气给何世天就可以了。”
那几个人又围了上来,云琪慢慢地闭上了眼睛,等着接受新的一轮鞭笞。
突然,外面响起了一阵枪声,然后是一阵骚乱,接着地下室的牢门被撞开,冲进了一群黑衣人,为首的正是何世天。
罗忠仁迅速地回到了云琪的身边,掏出枪顶住她的头说:“何世天,你不要过来。”
“世天!”云琪虚弱地看着他。
何世天注意到她的衣衫褴褛,羸弱的身体遍布着鞭痕,自己放在手心里宝贝着的人儿,却遭受了这样的苦难,他心疼得泪光闪烁:“琪儿,对不起,我来晚了。”
云琪笑笑,只要他能来就好。
“何世天,你的动作很快嘛,是来替你家郡主收尸的?”罗忠仁面不改色地说着。
“罗市长,不,应该叫你罗虎才是,不要试图反抗了,越是反抗,你的罪名就会越重。”
“给我定罪,这要看你们能不能抓住我。”罗忠仁大笑着,这时,又一群人拿着枪冲了进来,围住了何世天。
罗忠仁得意地说着:“记住,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把牡丹玉佩给我,否则我不知道我的枪会不会走火。”
“不要给他,世天,不要。”云琪用尽身上的力气喊着。
何世天面露复杂之色,犹豫地看着罗忠仁,再看着伤得体无完肤的云琪,他紧抿着双唇微微颤抖着。他不怕罗忠仁的这些走狗,他甚至想迫不及待地取走姓罗的狗命。可是,他不想让罗忠仁死得这么痛快。
想到这儿,何世天冷酷地看向罗忠仁,把手伸进兜里,掏出牡丹玉佩扔给了他,罗忠仁接了过来,将云琪手上的绳子解开,拿她做人质向门口退着,退到门口,猛地伸手一推。
云琪在倒地之时被何世天及时抱住,牢里的人都去追逃跑的罗忠仁。
何世天看着伤痕累累的她,脱掉自己的衣服搭在她颤抖的身上,心疼地在她额头上吻了一记说:“别怕,我们回家。”
“我知道你会来救我的,我不怪你,可是你为什么要把玉佩给他?”云琪不解地问着,结局是这样的话,那她的皮肉之苦白受了。
“他一辈子都想得到宝藏,我们不如让他随心所愿。”何世天小心翼翼地抱起她,走出了昏暗的牢房。
七、
码头边停泊的轮船即将启航了,乘客们排队走向舷梯,云琪裹着厚厚的大衣,头上罩着白色的纱巾,被风吹起的一角还能看到她脸上未消除的伤痕。
“卖报,卖报,畏罪潜逃的原市长罗忠仁在承德地宫被炸身亡。”一个报童在人群中穿梭着。
云琪发现身边的人正看着报童的身影发呆,问道:“不买一份报纸吗?”
“嗬,不买了,他是这个下场在我意料之中。”
“能和宝藏死在一起,倒真是随了他的心愿。”云琪轻声叹息着说,当时何世天在牢中用牡丹玉佩救她,她还以为罗忠仁会得到宝藏,没想到何世天早在从她手里得到牡丹玉佩时,就打开了承德地宫的门。用他的貔貅启动了所有地宫的机关,也就是说,下一个拿到牡丹玉佩开启地宫大门进入的人,会葬身在重重机关之下。
云琪感慨着罗忠仁这一生终被贪念所害,脸上多少还是露出惋惜之色。一处宝藏,牵扯出多少的世事变迁。
何世天抬起手轻轻抚平她微皱的眉心,然后搂着她笑着说:“我们上船吧。”
两个人随着人群正要走上舷梯,突然身后传来女子疯癫的笑声,两人回头看去,只见披头散发的罗玉娇正追着报童抢着他手里的报纸,这引来周围人的厌恶,有人伸脚将她踹倒在地。
“她,怎么会这样?”云琪看在眼里,心中不忍。
何世天轻轻地摆正她的头,带着她边走上舷梯边说:“有那样的父亲,当然会疯。”
云琪唏嘘着,不再回头,和他一起走上了开往上海的轮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