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宇而安
介绍:十三岁那年,她晃了晃她的尾巴,说自己是狐狸精,我相信了!
后来我坐在她的坟头想,狐狸精,你什么时候再出来?
第1章
穿着红衣服的女人说:“我是狐狸精,你爱信不信。”说着晃了晃她的狐狸尾巴。
我自然不信,可那狐狸尾巴又是怎么回事?当时的我只有十三岁,她看上去有十六七岁了吧,虽然她自称五百岁。
红衣狐狸精用油腻腻的爪子撕开小油鸡,没形象地啃起来。如果她不是这副吃相的话,那我不得不说一声,她挺好看的。
她眼角微挑,斜着眼看我,戏谑地说:“你也想吃吗?”
我摇摇头,肚子咕噜一声。
她嗤笑道:“口是心非的小道士!”
说着扔了半只鸡过来,我急忙接住了,没忍住诱惑,咬了一口。我已经三天没吃过东西了,蜀地荒凉,我跟着师傅云游四海,一不小心跟丢了,才会碰到这狐狸精。
我盯着她的狐狸尾巴瞧,她啐了我一口,红着脸说:“小色狼,盯着淑女的屁股看很不礼貌!”
哪里有淑女会把“屁股”二字挂在嘴边。
“行了行了。”她拽着尾巴晃啊晃,笑眯眯地看着我,“我看你也迷路很久了,我日行一善带你出去吧。”
我傻乎乎地一路尾随,我想我一定是被下了降头,不然怎会一路跟着她到了狐狸洞……
狐狸洞里还有一只雪白的小狐狸,亲昵地跳到她怀里,伸出粉红的舌头舔她的手心。她呵呵笑着,说这只白狐狸叫小白。我问:“红狐狸也会生出白狐狸吗?”
她斜了我一眼,笑道:“你说呢?”。
我又不是狐狸,我怎么知道?。
我拍手道:“我知道了,你相公是白狐狸!”
她呸了一声,红着脸说:“你才有相公呢!”
我怎么会有相公呢,就算有,也是娘子。
她喂小狐狸吃鸡肉,之后对我说:“我看你小小年纪出来历练也挺不容易,哪个门派的?”
我警惕地看着她,答道:“云都门的。”
她点点头,恍然大悟:“大门派呢。”
我有些得意地挺挺胸。“那是!”
她眼里浮着笑意,说:“休息一晚,我明天带你出树林。”
当晚我睡不着,盯着她的狐狸尾巴看了许久,心想那到底是不是真?我决定上前查看一番。
小狐狸被她抱在怀里睡得很香,我蹑手蹑脚上前。她呼吸浅浅,嘴唇微张着,嘴角有莹莹水光,鼻子秀挺,睫毛纤长,果然是狐狸精的长相。我把目光落到她的尾巴上,缓缓伸出手去戳了戳尾巴,它没反应。
我大起胆子,忍不住摸了摸,她还是没有反应。我疑惑地抓着狐狸尾巴轻轻一扯,被她一把抓住!
“小色狼,你做什么!”她不知什么时候醒过来了,瞪着杏圆的眼睛看我。
我愤怒道:“你骗我,你这尾巴是假的!”是粘上去的!
她戳了戳我的脸:“我骗你怎么了?你咬我啊?”
我偏过头朝着她的手指一咬,她尖叫,“喂,你真咬啊!”
我偏过头去不理她。她擦了擦手上的口水,又看着我笑。她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嘴角有浅浅的梨涡。
“小道士,你真有趣。真想吃了你。”
我不认为这是夸奖,所以哼笑道:“你别装了,我知道你不是狐狸精!”
第二天中午,她请我吃了三碗担担面,我一边狼吞虎咽一边说:“我要去找我师傅。”
她的神色有些怪异,不知道为什么。
“你师傅啊……是不是宗政掌门?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我摇摇头。
“那你还是先回云都门吧,外面太危险了,你长得这么可爱。”她说着又在我脸上掐了一把。
我固执地说:“我要去找师傅。”
她无奈道:“好吧。”递给我一个铃铛,说:“里面有子母蛊,你想我的时候,就摇摇铃铛。”
我惊喜道:“你会来看我吗?”
她笑眯眯道:“不会。不过知道有人想我我会很开心。”
苏秀真是个奇怪的人,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很想她,但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只是偷偷藏起了铃铛。
第二章
那个铃铛我摇了整整三年,她信守诺言,一次也没有来看我。
苏秀真是个没良心的人。我在沙地上一笔一划地写她的名字,然后用脚踩去。
有一年,二师嫂不幸感染瘟疫,虽然治愈身体却不如以前。江湖中传言蜀山修道秘宝《三清悟心诀》重现江湖,二师兄便动了心思。
我终究没有拦住二师兄,他一走就是三个月,师傅怕二师兄与蜀山派的人起冲突,让我和大师兄去抓他回来,却遇到苏秀。
七年了,她二十三,我二十。
她看上去成熟许多,美艳动人,她一看到我,眼睛就弯了起来,说:“小道士,是你啊!”
我心上一紧,原来她没有忘记我。
她刷刷舞着剑说:“你二师兄要抢我蜀山派的宝物,你说怎么办呢?”
二师兄带了一群人来,一个个满脸凶相,并非善类。他已经走火入魔了。
几十个人围攻上来,大师兄对付二师兄,我和苏秀对付剩下几十个人。
我问她:“蜀山派只有你一个人吗?”
她叹道:“其他人武功不如我,都躲起来了呗!”
说话间她又打趴下两个。
这时有人放暗器,我帮她挡开,却不料那暗器一碰到剑就爆炸开来,爆射出无数牛毛针。
苏秀脸色一变,袖子一扫挡住大半,但仍有几根针刺入我右臂,片刻之后,手臂酸麻得提不起剑,一人趁机上前,在我右胸划了一剑,登时染红了道袍。
苏秀把那人一脚踹飞,背了我就跑。
我说:“大师兄……”
她说:“管他去死!”
我刚想反驳,便晕了过去,这实在很狼狈——我只在她面前这么狼狈过。
我醒来时,苏秀正在清理我的伤口。胸口一剑没有伤及要害,麻烦的是牛毛针,淬了毒,虽不致命,却可能伤及筋脉。
我醒来时,手臂上的针已经拔了,苏秀正在处理我锁骨下方的牛毛针,那针入肉极深,又极细,所以当时,苏秀是趴在我胸口上用嘴吸的……
我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苏秀用力一吸,我“啊”地叫了一声,她往旁边一吐,抬起头,翻了个白眼。“别叫得像我非礼你好吗?”。
我无语凝噎……
她咕哝道:“唐门的暗器你也敢用剑挡,服了你!”
说着,她又俯下脸,朝着下一根针进发。很好的位置,胸部左边一寸。
我拉住她,红着脸说:“苏秀,我自己来。”
她怔了一下,饶有兴味地看着我:“好,你自己来,让我看看……”
我脸上烫得厉害,看着她的眼睛说不出话来。
苏秀白了我一眼说:“小色狼,你装什么装啊!”
然后俯下脸……我咬着唇低头看她,唉,一见面就是这种状况,不如循序渐进点,先谈谈感情?
苏秀又挤又咬又吸,终于把针吸了出来,往旁边一吐,咋咋舌说:“这麻药也太强了,我舌头都麻了。”
我当时大概是太冲动了,揽住她的腰把她捞进怀里,她来不及反应便被我吻住了唇舌,大概是顾忌着我胸口的剑伤,她只是挣扎了一下,便不动了。
后来却是她教会我接吻,唇舌分开,她戏谑地笑着说:“你吻技太差了吧!”
我心里酸得不行,闷闷道:“是啊,你吻技好。”
她突然把脸凑到我面前,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半晌,在我心里发毛之前莞尔一笑,说了三个字。
当时我就崩溃了。
她说的是“你【哗——】了。”
我差点被呼吸呛死,脸上烫得分不清东南西北,我恼羞成怒,恨恨喊了一声:“苏秀,闭嘴!”
她从我身上爬了起来,笑着说:“别不好意思嘛,正常反应。”
第二天一早,苏秀带着我离开了山洞,说是回村里。
苏秀给我换了药,说:“你等下就走吧,我爷爷人虽然不错,却不喜欢云都门的人。”
我默然点头,犹豫了一下,问道:“你丈夫呢?”
她抱胸笑道:“干嘛?”
我假笑道:“看看谁那么倒霉娶了你。”
苏秀冷哼一声:“倒霉是谁都不会错过的运气,别笑话别人。”
我干笑两声,不知道该说什么,大概,我对她而言也不过是个普通的路人。
我从房里走出,在村口看到等着的苏秀爷爷,他抽着旱烟,拿眼角瞪我,“云都门的?”
我陪着笑脸说是。
“宗政的徒弟?”
我又陪着笑脸说是。
他哼了一声:“德行!”又道:“你喜欢我们家秀秀吧。”
我脸上发烫,咬咬牙,说是。
老爷子说:“我们秀秀有人了。”
我有些抓狂,那你还问我这问题做什么!
老爷子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叹了口气,走了。
我有些失神地在树林里晃荡,走了半天,欣喜地发现我又迷路了!于是我掏出铃铛,用力地摇摇摇摇……
终于,她还是出现了。
我笑着说:“苏秀,我迷路了。”
她别过脸,低低骂了一句:“笨蛋。”然后背过身说:“跟我走吧。”
我跟在她后面,走了几步,说:“苏秀,其实你还没有嫁人对吧?”
她哼了一声:“关你什么事!”
我跑上两步,拉着她的手说:“我喜欢你。”
她别过脸,露出微红的耳根。“你懂什么叫喜欢……”
我摇着铃铛说,“我把它带在身边七年。”
苏秀的手颤了一下,默默地走了很久才说:“算了吧,不适合,我大你三岁呢。”
我笑了。“这不是问题。”
“蜀山派跟云都门不合。”
我又笑:“这也不是问题。”
“我不喜欢你。”
我嘴角僵了僵,上前抱着她笑着说:“你会喜欢我的……”
苏秀提起脚,脚后跟在我脚前掌上一跺,我疼得嘶了一声,却紧紧抱着她不放。
“你这个死道士!”
“专收你这个狐狸精!”
她噎了一下,回头瞪我。“小色狼,你什么时候学得这么坏了?”
“想你的时候。”我说。
她的眼眶忽地就红了,泪光盈盈,我看得心上酸痛,凑上前吻去她的泪花。“苏秀,跟我走,或者我留下。”
她笑了笑,有些苦涩:“不用了,你先回云都门吧,我会去找你的。”
我不太敢相信,“你真的会来吗?”
她瞪我一眼。“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你第一次见面就骗了我!”我说,“你骗我你是狐狸精。”
她嗤嗤笑:“谁晓得你会真信。”
我是个道士,却爱上了个狐狸精……
后来有些事,发生得莫名其妙又理所当然,但据说做这种事要低调要拉灯,所以你们什么都看不到,只有以下对话。
“喂……你到底懂不懂得怎么做啊!”
“当然懂!”(自尊问题)
“痛痛痛……你去死吧小色狼!我教你……”
“你怎么懂……”(阴沉地)
“没做过还没看过啊!”
“苏秀……你真是……”
“怎样?啊!你这个混蛋!”
“再骂?”
“嗯……啊……呜呜……”
天亮之后,她对我说:“你先回云都门吧,我会去找你的。”
我当时满心欢喜地说好,没有注意到当时她眼底的悲伤。
后来二师兄被逐出师门,我和大师兄回了云都门,师傅一夜之间老了许多,我在山上等着苏秀,一等,就是十三年。
我去找过她,老爷子抽着旱烟,看着田里的老牛说:“秀秀啊,死了。”
我僵着嘴角笑:“怎么可能……”
老爷子指了指田那边的小土丘说:“她生来带病,活不过二十四的。你走不久,她就死了。”
我的心脏麻麻的,嗓子像是被堵住了,很久说不出话来。
我在苏秀坟前坐了很久,想不明白她怎么就走了。分别时,她吻了吻我的面颊,那温度仿佛还在。
我的手指抚上冰凉的石碑,想着苏秀,一滴泪都流不出来。
“喂,苏秀……”我低声说,“狐狸,你出来吧……”
她自然是不会出来的。
会唱歌,会跳舞,会打猎,会烧烤,会打架,会喝酒的苏秀不在了。
七天后,我回了云都门,把铃铛带在身上,但再也没有摇过它,因为她再也感觉不到了,不知道我一直想她,等她。
第三章.苏秀篇
送小道士离开后,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难过。
那铃铛每天都要响十七八次,我怀疑他是挂在门上了,风一吹就摇,山上风又大……
小道士很有趣,眉眼细长细长,脸上白白嫩嫩,掐起来手感真好。小道士很好骗,竟然相信我是狐狸变的,偷偷摸摸爬过来验证。小道士啊小道士……
早知道我该给他种个母蛊,这样我想他的时候,他也能知道了。
我的云都山之行被一场大病打断了。
爷爷说这是第一场小劫,我命中有三个劫数,分别应验在十六,二十,二十四。最后一劫若过不了,就只有死。
我坦然,对爷爷说:“过把瘾就死,活得痛快就成了。”
小道士的铃铛响了三年,后来就不响了,我想一定是他把铃铛收起来,然后忘记了。
二十三岁那年,有人来抢《三清悟心诀》,我想出去抢回来,没想到遇到了他。
我一眼就认出他来了,还是细长的眉眼,他长成了俊秀的大道士了,一身蓝白道袍,身形颀长,嘴角微微翘着,好像在微笑。
我心里砰砰乱跳,笑着招呼:“小道士,是你啊!”
他眼神一动,向我靠了过来。
我后来问爷爷,为什么我会那么想着一个人,那么喜欢一个人,到死都忘不了。
爷爷沉默了半天说,劫数吧。
我背着他一路狂奔,心里酸涩,我那么喜欢的小道士,他还记得我吗?
把他安置在最近的山洞里,我帮他清理了伤口,解决那几根棘手的牛毛针。
脱去他的外衣,小道士果然变成大道士了,成年男子的身体看得我两家发烫,硬着头皮吮去手臂上的牛毛针,在吮吸锁骨下的牛毛针时,他醒了。
我当时也是很尴尬的,却装得满不在乎,笑着叫他小色狼。
他的吻技很烂,甚至不知道用舌头,平常一定没看过那方面的书,唉,我纯洁的小道士啊……
他问我:“苏秀,你成亲了吗?”。
我心头一跳,调笑着避开他的问题。
我这种没有明天的人,成亲干嘛,误人子弟。
他锲而不舍地旁敲侧击,我左闪右避。最后带他回了家,换上最好的金疮药。
爷爷说:“那就是你想了七年的小道士?”。
我没回答。
爷爷叹了口气:“看上去倒还不错。”
我说:“算了吧,我跟他说我嫁人了。”
爷爷怔了一下,说:“也好。”
送他离开后,我就开始后悔了。
苏秀啊苏秀,不是想好了吗,过把瘾就死,轰轰烈烈爱一次才叫不虚此生啊!
可是你死了之后,他怎么办?我鼻子发酸,脸埋在膝间,又开始想小道士了。
清央,清央……
他的名字真好听。
他离开的第二个时辰,子母蛊响了,我从地上弹了起来,不及多想朝他的方向跑去。
遇到袭击了?
他的伤还没好,孤身一人!
我有些慌乱,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才看到他优哉游哉地在树下晃来晃去,抬起头来,对我微笑。
笑得再好看也无法平抑我的怒气!我骂他:“摇个死人头啊!”
他竟然能不脸红地说:“你跟我在一起,我就不会迷路了。”
我不知道怎么反应,只有转身就走。
小道士,别跟着我了……
小道士,别逼我了……
我难过得想哭,二十三岁了,年纪一大把了,再哭就太矫情了。
他抱着我,靠在他胸膛上,感觉到跟我一样紊乱的心跳声,我说:“小色狼,你什么时候学得这么坏了?”
“想你的时候。”他说。
然后我的眼眶就红了,他凑了上来吻我,那样干净而纯粹的气息让我身上发软。
我是那么喜欢他啊……
可是我都不明白为什么,只怕是上辈子欠了他的。
我闭了眼想,自私一回吧。如果过了二十四岁,我没有死,我一定去云都门找你。
他走后不久,大劫如期而至。爷爷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我常常发呆看着窗外的冰凌,春天来的时候,大概我就要走了。
清央还在云都门等我。
他还在等我……
我就想,反正要死了,见他一面也是好的,来世要是见不到怎么办?
奶奶抱着我哭,说傻丫头,会好起来的。
不会的……
这是命,爷爷说的。
我攥着偷偷剪下的一束清央的头发,放在荷包里,跟奶奶说:“我死了,就把这个葬在我怀里吧。”
奶奶只是流泪,不说话。
冬天快过去的时候,爷爷沉着脸走了进来,小白现在已经是老白了,呜呜地在我床边叫着,像是预感到了什么。
爷爷说:“秀秀,你好好睡一觉。”
我点点头,我连抱紧老白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是我最后的记忆,爷爷、奶奶、小白,还有我心中,不断响着的铃声,那是清央在想我,我已经无法回应他了。
第四章
苏秀醒来的那天,是个大晴天。爷爷奶奶看上去又老了一点,但周围的一切都没有变化。山也好,水也罢。
爷爷用了《还真》中代人受劫一法,勉强为之。代人受劫,必须是至亲至爱之人心甘情愿。爷爷让老白代苏秀受劫,没有料到竟然成功了,唯一的代价是,苏秀失去了十三年的光阴,且白发如霜。
十三年,苏秀心想,她让他等了十三年,他会不会已经忘了她?
爷爷说,清央十年前来过,在她坟前静静坐了七天,在第八个清晨走了。
苏秀心想,或许他还记得她。去见他一面,偷偷看一眼,如果他过得很好,已经忘了她,那她就再也不烦他了。
云都山很美,苏秀从后山翻了上去,披着黑色的斗篷,在夜里寻觅着清央的气息。最后在天权殿里看到了灯下的清央。
他成熟了许多,岁月给他的俊秀镀了层金,细长的眉眼里看到了隽永,沉静得如同一幅永不磨灭的画。
苏秀偷偷看着他,远远地跟着,一跟就是七天。
在弟子面前笑得春风满面的他,处理教中事务时干练利落的他,独自一人时,却常常露出无所着落的怅然表情的他。
第八天夜里,他一个人沿着山路缓缓而上,在思过崖停了下来,说:“你跟了我这么久,出来吧。”
苏秀缩了一下,犹豫间,他骤然出手,将她从黑暗中拉了出来,惊慌中,斗篷向后滑落,露出了年轻的容颜,还有苍苍白发。
苏秀手忙脚乱地地想要藏起自己,却听到他哑着声音说:“苏秀,我又梦到你吗……”
那一刻,苏秀终于哭了。
清央,原来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活得醉生梦死。
清央十三岁那年遇见苏秀,那年她十六,给了他一个铃铛,让他记得时时想她,这一想,就是七年。
清央二十岁那年又遇见了她,那年她二十三,给了他一个承诺,让他在云都门等她,这一等,就是十三年。
清央常常在思过崖上眺望西南,想起那个人的时候,会笑,笑过之后,是永久的沉默。
当她再次出现在他生命中时,他告诉她,等待若有终点,再久都是值得。
只是,你要把你欠我的二十年,通通还回来,利滚利,打折后三生三世。
那只白狐赖在他怀里,闷声说:“清央,你什么时候又学坏了。”
他笑着说:“等你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