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轮扇

卡布其诺

西汉长安城内有一大户小姐，肥、奇丑，家有良田千顷，金银万贯，无奈却嫁不出去。

这一年夏天，太阳像一个大火球炙烤着繁华的都城，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少有行人。

在一处奢华的府邸里，小姐躺在闺房里的凉席上，贴身侍女金风为她扇了三个时辰的风，眼瞅着再这样下去，自己将休克倒地，她眼珠子一转：“小姐，我知道一个人可以驱走炎热，送来清凉。”

小姐从凉席上爬起来：“谁？”

金风说：“长安巧工丁缓，小姐薰香衣被的香薰球就是他制作的。”

小姐说：“那又如何？”

金风说：“那丁缓心灵手巧，世间罕有，何不让他做一个吹凉风的大扇子，让您免受暑气之苦。”

小姐说：“你去找那丁缓，让他三日内做出风扇，本小姐有重赏。”

金风乘马车出城三公里，驶入一条林间小道。树高林密，行不足百米，有阵阵凉风拂来。拐过一个弯，眼前豁然开朗：桃林中点缀着几间茅屋，一群鸡在屋后啄食，屋前一条河，蜿蜒曲折，河畔泊着一叶小舟，数只鸭儿在河中戏水。

金风下车步行，未近桃林，有黄狗蹿出，狂吠。一长身玉面男子从草屋走出，男子气宇轩昂、玉树临风，金风的一双眼竟看痴了。男子见眼前的姑娘衣着素常，眉目流转，灵动倩然，自有一股说不出的风情。男子在那一双美眸里看到了前生今世，还看到了自己。

此刻，在这世外桃源般的美景里，一对男女被定格在天地间。时光停止了流转，狗不叫，鸡不食，鸭也不戏了，惟有目光与目光在对接、碰撞，心与心在交流、融会。

回城的路上，金风的胸口兀自狂跳不已，那个传说中的巧工丁缓在毒烈的太阳底下和她深情对视了半个时辰。当金风提出为小姐做风扇时，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痛快得让金风不敢相信是真的。

自此，金风常去见丁缓。两个人漫步桃林，泛舟河面，每日逍遥，好不快活。

好景不长，赶马车的小厮把事情告知了小姐，小姐大怒，把金风锁入家中，不许出门半步。

丁缓苦等了两天，不见金风的人影，一个人去了小姐的府上。

小姐正在大发脾气，迎面见到长身玉面的丁缓，不由目瞪口呆、心醉神迷。丁缓是来下聘礼的，欲迎娶小姐的贴身侍女金风。

丁缓走后，小姐一面叫人把金风藏起来，一面央求父亲，她要嫁给丁缓。父亲几番苦劝，小姐一口咬定，非丁缓不嫁。

父亲只好找了媒人，带了聘礼去丁缓处，媒人的三寸不烂之舌也没能打动丁缓。

恼羞成怒的小姐绝食卧床。小姐的父亲去求丁缓，许诺只要娶了小姐，愿意把万贯家产留给他。丁缓没有答应，声称有一计可救小姐。

这天深夜。小姐在一股清凉的风中悠然醒转来，看到屋内一角，立着一扇巨大的七叶转轮风扇，风扇旋转着，一个壮汉正满头大汗地摇着手柄。小姐掏出香巾为壮汉擦去额头的汗水，当小姐的手抚过壮汉黝黑健壮的胸肌时，她的心一下子醉了，跌倒在壮汉的怀中。

小姐和壮汉成亲那天，正是丁缓与金风的大喜之日。当丁缓揭下金风的红盖头欲亲吻她时，金风羞怯地推开他道：“你是如何成就了小姐的好事？”

丁缓会心一笑，道出其中原委：丁缓有一堂弟，一表人才，因家境贫寒，尚未婚配。丁缓和堂弟议定，堂弟把制作完毕的风扇带进府中，声称只有堂弟一人会操作。小姐在凉风的吹拂下悠然醒转后突见如此美貌壮男，不免春心荡漾，投怀入抱。

金风听丁缓说完，斥他乱配鸳鸯。丁缓说：“我成就一桩好事，有莫大的功劳，不如此，今夜能抱得美人归？”说毕，抱起金风，吹熄室内的红烛。

若干年后，后人把这一段佳话记入《西京杂记》。入书时删除了众多情节，只记下这样一段：长安巧工丁缓者。作七轮扇。连七轮大皆径丈相连续。一人运之。满堂寒颤。

选自《百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