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没有等出来的辉煌

赵景合 刘灿校

天气仿佛受了今天这个喜庆日子的感染，天穹变得格外澄澈碧蓝，清风变得格外柔润清凉。绿树荫翳中的东营市宏远畜牧业总公司会议室里，一场战友聚会，更是给这个日子增添了无尽的魅力与欢乐。

8月1日，一个令军人永志难忘的日子。

王贵泉，东营市宏远畜牧业总公司总经理、董事长。他站在会议室门口逐一同前来的战友们打着招呼。对于这些昔日曾在训练场摸爬滚打、今日同在改革大潮中楫舟遏浪的退伍战友们，他再熟悉不过。20多年前，他们这批黄河入海口大地上的青年人一道，来到了位于中州大地的一座军营，成为一支英雄部队的新战士。经过了军营的淬火与冶炼，如今这批年轻人大都回到了地方。

“咱当兵的人/有啥不一样/……”

歌声，激昂雄壮；歌声，音节铿锵；歌声，余韵悠扬。这些饱含热泪的热血男儿，心潮澎湃，思绪飞扬，20余年前的一幕幕场景，不可遏止地浮现在他们面前……

农家娃子王贵泉，怀着十足的新奇感和感恩思想穿上了一身肥大的绿军装，来到了驻扎在嵩山脚下的一座军营里。新兵连里第一节政治课，指导员当众提问并让他回答：“为什么来当兵？”他立正回答：“为人民服务，为保家卫国！”语言干脆、洪亮，语音铿锵有力。指导员笑了，心里暗暗说：“是个好兵！”

凭着农家娃子强健的体魄和淳朴的心地，好兵王贵泉把自己的军旅人生演绎得有声有色，可圈可点：军事训练门门优秀，样样夺冠。入伍第二年光荣入党并提为班长，在执行演习任务、参加军事比武中，过关斩将，攻坚夺隘，夺得集团军通信专业比武中一项第一、一项第二……

转瞬间5年的军旅生涯结束了。在欢送退伍老兵的会上，部队各级领导握着他的手，热切的、深情的、黾勉的话语句句烫人，句句让他铭刻在心窝窝里：“在部队能上山擒虎，在地方能下海降龙，我们期待你的好消息。”

领导的勉励与嘱托令王贵泉血脉贲张。他双眼含泪，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由于在部队的出色表现和过硬的军事素质，退伍兵王贵泉返乡不久，就被政府安置在东营市河口区水利局保卫科，从事水政管理工作。

水政的主要任务是执法，负责水利设施的维权工作。上世纪90年代初，人们的法规观念普遍淡薄，河道污染、设施毁坏、非法用水的事件时有发生。

这可就忙坏了王贵泉。

原本清清的河水，突然变得浑浊不堪，水面上漂浮着一层暗绿色的污物，河水也发出一阵阵刺鼻的腐臭。王贵泉挽起裤脚，溯流而上，跋涉几天，终于找出了污染源。违法企业受到了应有的惩处。

荒漠的鲁北平原急缺石头，河道闸口刚刚开建，码放的石头块儿便被附近的群众偷偷运走。王贵泉带着几名工人，四处察访、日夜不息，终于，被盗的石块一块块追回，河道闸口如期修好。

河道放水，灌溉农田。上游的群众急功近利，常常偷偷开挖泄水口放水浇地。只要一接到举报，王贵泉马上赶去制止。掘开的口子被及时堵上。有时碰上不讲理的群众，不仅费尽口舌，还常常被抓脸扯衣，身上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深夜回家，妻子心疼地抚摸着他身上的瘀伤疤痕，流着泪劝他：“老王啊，咱眼下不缺吃不愁穿，非要把身子捆在水政上挨骂受气干啥？咱不干了吧……”王贵泉深情地望着妻子，说：“我还记得入伍的第一堂政治教育课上，我在全连大会上说的心里话：‘为人民服务！水政上的事，就是为了让人民过得更幸福，喝上干净的水，用上最好的服务设施，同时也让天空变得更蓝，大地变得更绿！为了这天早日到来，我个人累一点、苦一点、委屈一点又算啥！”

苦和累，注定要追随王贵泉一生一世。

日子一天天过去。几年后，根据局里广开财路、多种经营的指示，王贵泉离开他所挚爱的水政事业，裤脚一挽，创办起养鸡场。积累了一定经营经验后，王贵泉的目光又瞄向了海水养殖。

东营有着广阔无垠的海岸滩涂，涨潮淹没，退潮裸露。王贵泉看中了这些滩涂潜在的经济价值，与有关部门谈妥，承包两千亩滩涂。他把这些滩涂分大小地块用土围起来，建成养殖池，然后引进海水，从育苗场买来东方对虾苗、梭子蟹苗，全部放了进去。望着虾苗蟹苗在清清的池水里活泼地爬动，王贵泉心里美滋滋的。他心中的那笔账，是这样盘算的：待到来年秋季，除去贷的200万元和养殖的管理、饲料成本，手头可以落一笔可观的盈余。拿这些盈余做本再投入，自己的养殖业就有了较强的后劲。

严峻的考验很快就降临到他面前。

2001年夏季，台风“麦莎”不期而至，尽管政府已提前通知，可是在这强大的自然灾害面前，沿海群众的抗击能力显得仍然弱小。对于王贵泉来说，偌大的一片养殖池畔，想避开台风的袭击更是困难重重。当十余级大风驱赶着十余米高的海潮浪头汹涌而来时，千辛万苦筑起来的池坝被冲溃，搭建的棚舍被淹没，抽水的泵站被压倒……台风过去，王贵泉奔跑着来到现场——哪里还有昔日那饱融着希望、寄托着期待、蕴含着憧憬的养殖池！现场，裸露着一片断坝残壁，滩涂裸露着伤痕累累的肌肤，那些快要长成个头的虾蟹，一夜之间跑得净光！

血性汉子王贵泉站在那里，眼里的泪水哗的一下流了出来！

哭吧！痛痛快快地哭吧！任你是钢铸铁打的汉子，当看到自己倾情打造的希望化为泡影，美好的憧憬顷刻间化为乌有的瞬间，感情的闸门也会倏忽打开，尽情倾泻！

一双温暖的长满茧子的小手轻轻握住了他的一双大手。王贵泉扭头一看，妻子李景梅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的身边。妻子是自己事业上最得力的帮手和伙伴，自己服役期间，她一人挑起家庭的重担，拉扯孩子，照顾双亲；自己创业期间，她携手同步，把一个女性的勤谨与坚忍全部奉献在创业的道路上。一句话，有了她，自己就有了不竭的动力；有了她，前行的路上就鼓满了风帆确立了目标。

迎着粗粝的海风，王贵泉挽着妻子的手，勇敢地往前走去。

收拾破碎的希望，重整凋敝的山河。这天，信用社的盖主任来到王贵泉家中：“贵泉，经过风雨的船桅最容易驶向彼岸。从头干吧，贷款，找我！”

众人拾柴火焰高。经过一番紧锣密鼓地筹备操持，王贵泉的海水养殖场重新开张，规模，比以前更大；养殖品种，较以前更多。

养海参收益高，而且常见病较少。从几年前，王贵泉就尝试着养。大连的一个科技养殖单位，有着丰富的养殖经验，几经联系，王贵泉终于与他们接上了头。

乘火车，坐帆船，王贵泉几经辗转，来到了这家养殖公司门前。没料到，这家公司门庭若市，全国各沿海地区的养殖场家纷纷到这儿取经、求教，像王贵泉这样的小场，根本挤不进考虑的日程。王贵泉不灰心，不气馁，找个大车店住下，一天去一次，每次都陪着笑脸，等到第4天过去，公司负责人在客厅里接见了他。

听着王贵泉几次艰辛创业的详细讲述，望着眼前这个年轻人那双布满血丝的诚挚目光，公司老总感动了。尤其得知王贵泉曾有当兵的经历，老总的双眼倏地亮了：“我就佩服你们军人那种百折不挠、永不言败的韧劲儿，好，明儿我就带你去我们养殖基地考察！”

半天的考察令王贵泉意犹未尽。场地的选择，水温的调试，饵料的投放，病虫害的防治……王贵泉的小本本上，密密麻麻地记满了文字。

详细的考察只是个开头，随后，老总又特批王贵泉住下学习养殖技术（其他人要提前预约才能前来学习）。10余天的学习，使王贵泉觉得充实多了，信心像迎风鼓起的帆，既鼓荡又充实。

大连之行，使王贵泉与养殖公司的老总成了朋友。到了投放参苗那一天，老总特意从大连赶了过来，一池一池地指导，手把手地教诲。很快，王贵泉和他的技术人员就掌握了养殖海参的全部技术。

艰苦创业的道路迢迢遥遥，一个坎坷连着一个坎坷。

到了养殖的繁忙季节，较真季节，王贵泉把全家的人都搬到了养殖场。爱人李景梅，二哥、二嫂……连女儿王亚男放暑假时也住到了养殖场边的小板房里。

整整3年时间，一家数口人连同部分工人，吃住在海滩上，一天干18小时的活儿，放水、换水、投饵、防疫……

水产品收获的季节，王贵泉他们更是忙得脚不沾地。咋说呢？活蹦乱跳的虾蟹收上来，必须趁活的时候卖。他掌着方向盘，妻子押着车，下济南、上天津、赴太原、奔唐山、去石家庄。如果路途远，充氧不及时，活虾活蟹就有可能死亡，那样，价钱就会大跌。因而，夫妻两个宁可不吃饭、不喝水，也要紧赶慢赶奔目的地，尽早把虾出手。有一次去石家庄，行至半路坏了车，修了半天没修好，只好把货拉回来……

人世间，只有享不了的福，没有受不了的罪。对于这句俗语，王贵泉体会最深刻了！十几载风风雨雨，十几载含辛茹苦。好在，党和政府支持他，亲戚朋友理解他。在他最困难的时候，政府免收他的承包费，乡镇领导帮他申办资金，政府多方协调，帮助他的养殖场打了两千多米长的防浪坝，巍巍壮观，水泥护坡，使他的养殖场在狂风巨浪中岿然不动。

长期的市场考察和对于当地社情的了解，王贵泉认识到：光是单一的海水水产养殖，形不成一个强有力的立体产业链，在以海产品养殖的基础上，还必须进行横向发展。经过与要好的退伍战友牟青春商议，两个人决定：上畜牧业和苗木业。

对于牟青春，王贵泉忒熟。两个人一块从家乡入伍，一块分到通信分队，一块参加演习，执行重大任务，几乎是一块入的党，当的班长。在演习、训练中两个人先后因公受伤，而后又一块退伍返乡。

共同的经历和历练，铸造出两人百折不挠、坚韧顽强的军人个性。在王贵泉人手紧缺、捉襟见肘的时候，牟青春来到他的跟前：“老班长，我来给你打下手吧！”

两双握过枪杆的大手，又紧紧地握在了一起。就这样，东营宏远畜牧实业公司里，增添了一位身材魁梧雄健、个性爽快执著的副总经理。

苗木培育是个新的技术领域，王贵泉二人纯属门外汉。平时，房前屋后栽棵树、育片苗还略知一二，但大规模的育苗、栽树，其中的科技含量就高多了。俗话说：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靠自己，正好！王贵泉二人一击掌：谁也不靠，靠自己！

他俩跑书店，上网查，凡是牵扯树株知识的网站，他俩搜了一个遍。心中有了数据，有了轮廓，而后再根据索引和线索，去实地考察。临邑的农家林场，冠县的个体大户，二人都顶着烈日去过，都冒着寒风待过。到这些地方去取经，二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去田头、去苗圃、去农舍，一竿子插到底。有句话咋说的？对，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下深海，焉觅鲡珠。在苗圃与老农唠嗑，一支纸烟，雨缕轻雾，老农巴咂着嘴，从育苗、扦插谈起，一直讲到打杈、施肥、洒药、墩苗、嫁接……一上午过去，有关育苗的几个重要过程、主要环节、基本技术，王贵泉二人记了个遍。

一段日子过去，无边无际的一片苗木林场在大地上初见雏型。杨树、柳树、刺槐、白蜡……各种苗木应有尽有，郁郁葱葱、一片碧绿。公司又招工70余人，每年可给当地解决一万多个工日。

依据苗木这片基地，王贵泉顺势而上：5万只良种本地笨鸡及良种肉猪同时上马。他细细地算了这样一笔账：数万头猪的粪可以加工成为有机肥，肥料可以直接施到苗圃里。没加工的肥料吸收利用率只有20%，加工过的则高达80%，且环保性好，不会造成污染。5万只良种笨鸡可以散养在两千亩林木苗圃内，周围设上密密的铁丝网，完全可以做到安全饲养。平时，鸡吃的是蚂蚱、蛴螬等活食，喝的是环绕林场清澈潺潺的清河水，奔跑在无边无际、绿荫葱葱的各种林木之间，这样，无论肉质还是鸡蛋，都达到纯天然、无公害的理想水平。

在自己的事业快速发展的同时，王贵泉一直没忘了关注公共事业。“做自己喜欢的事，是幸福；喜欢自己做的事，是惜福。如果成不了幸福的人，至少做一个惜福的人！”在一次前往老部队慰问的途中，王贵泉这样对搭档牟青春说。

其实，王贵泉既是一个幸福的人，更是一个惜福的人，他将自己的人生经历和奋斗目标紧紧与造福群众、受惠群众联姻在一起，因而迈出的脚步坚实有力，踏出的步履跫然有韵。

熟悉王贵泉的众多老人不会忘记：每年春节前夕，王贵泉带着公司领导，逐家登门前去探望他们，暖暖的问候，亲切的交谈，连同一份实惠的年货，一块沉甸甸地留在了那里。

驻地的解放军官兵，武警部队指战员，广大退伍军人记得清楚，每年“八一”临近，王贵泉或把他们召集起来共叙友谊、共瞻前程，或登门拜访，慰勉有加。官兵们有什么要求？军营有什么新变化？从戎情、戍边志、军民谊、眺前景……手与手挽得更紧了，心与心贴得更近了。

常回家看看——这个家，就是王贵泉服过役的老部队。这些年，无论工作再忙，王贵泉也要带上牟青春，重回“老家”。一是看望老部队，二是给官兵们解决点实际问题。他们追随老部队战备执勤的脚步，去过罗湖口岸，去过登封少林大典，去过中州演习场地……他们的到来犹如一股春风，抚平了官兵疲惫的心田；犹如一束火苗，点燃了官兵驻训执勤的热情。

2013年7月，由东营宏远畜牧业总公司协办的全国象棋甲级联赛东营专场在这块年轻的土地上隆重揭幕。比赛间隙，王贵泉向选手们介绍了公司的发展前景和对社会所做的贡献。大家对他的成功纷纷表示祝贺，有选手问他：“你成功的秘诀是什么？”王贵泉笑一笑：“成功的秘诀其实很简单：在你坚持不住的时候再坚持一下！世上只有坚持走出来的美丽，没有等出来的辉煌！”

题图摄影 袁 波

标题手书 虞晓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