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话剧团”正在一场接一场上演的话剧,没有导演也没有编剧。每位参与者,就是自己的导演与编剧,自己选择角色,自己成就最出色的演员。
初次听到这些,大多数人的第一反应都是不太相信。
“生命剧”就是场景再现
缺少了导演与编剧,还能称之为话剧吗?程薇燕老师对这类问题向来表示很理解:“布景、音乐,都不是‘心理话剧团的必备。没接触过它的人有疑惑很正常,参与过才能体会它的奇妙。”
程薇燕是带领“心理话剧团”的老师之一,同时也是超个人心理学讲师、心理治疗师。她向我们介绍,心理话剧团是基于心理学,由一门叫做“人际关系实验室”的课程演变而来,这是美国超个人心理学院博士生的必修课,又有人把它称为“生命剧”。
这门课程,简单说来就是借着团体的力量给案主做治疗,把案主亲身经历的不愉快的行为或场景再现、放大。在信任感非常强的环境下,人内在很多关系会产生碰撞,深层压抑的愤怒、难过、无助、需求……全部都能本能地绽放出来。这些锁住的内在能量流动起来,事实的真相也能够得以回归。从而会自我觉察,逐渐由源头被疗愈。
“这门疗愈型课程诞生才40多年,来到中国只有10多年,而且学心理学的人才有机会接触到。”程薇燕对于这门课程的人群局限性感到可惜:“所以我就想到做一个浅度的‘生命剧课程,用‘心理话剧团的形式,既是表演,也是一个疗愈过程,帮助普通人解决自身的内在冲突。”
想法是2012年底产生的,程薇燕使用原有的“心斋坊”心理咨询教室场地,立刻开始组织“心理话剧团”的一系列活动。对此感兴趣的人数远远超出了程薇燕的预期,律师、医生、厨师、大学教师、全职妈妈……各种职业的人都有。
人人都是演员
十几名互不相识的参与者围坐一圈,一位婚后抗拒夫妻生活的女孩正在叙述她的真实经历:“以前我家住在偏郊区,18岁那年冬天,晚上回家路上迎面走来一个男人,交错的一瞬间,他突然把我强行拖到旁边铁路,试图把我压在地上。我极力反抗,拼命抓住旁边一棵树,他才没能得逞。”回家后很难过,却没有告诉父母发生了什么,父母也并未把这些当回事。
看上去只是一次经历,但从心理学角度看,这其实是导致女孩抗拒夫妻生活的源头:青春期受到创伤时的紧张、恐惧都锁在身体里,没有渠道释放。所以对异性会本能的抗拒。
讲完故事,“心理话剧团”马上进行不是话剧的话剧表演。老师让案主女孩凭直觉从现场十几人中,挑选出扮演事件中男人、大树、自己,以及父母的人。
案主此时仅作为旁观者。程薇燕告诉我们:“很有意思的是,参与者完全呈现出了当时的感受,因为人的心灵都是相通的,不用谁教,而且这里给出的是一个信任感很强的环境。”
扮演案主的女生,在被“男人”抓住的一瞬间,恐惧得哭出了声,而面对“爸妈”时她的哀伤与失望也表现得非常到位。老师观察到案主情绪被启动后,会立刻换下扮演者,要求案主自己走进角色,做她想做的事。
案主突然冲上去打了“爸爸”,并且声嘶力竭地喊:“爸爸,你为什么要把家搬那么远,我每天回家都好害怕。”
老师会继续介入问:“你需要爸爸怎么做?”得到的是潜意识中的答案:“我要爸爸抱抱我。”从心理学来看,其实她要的是关心。扮演爸爸的参与者二话不说,将案主紧紧抱起来。父女两抱头痛哭。
后来,案主又走到“树”面前对它说:“当时多亏你。”扮演树的参与者,摸了摸案主的头。案主哭着说:“我会常回来看你。”
每个人都能从剧中看到自己
整场戏在一个半小时左右,没有参与表演的人也同时会产生共振。所以在表演完后,“心理话剧团”都会做一个总结分享:不一样的人被不同场景触动,可以互相聊聊从剧中看到的自己。
每场话剧基本都是一样的步骤:案主讲述,旁观,案主参与表演,全体分享。而作为案主自身,把积攒多年的情绪释放出来,不再戴着面具生活就是迈出的第一步。程薇燕告诉我们,前面所说到的女孩后来内心轻松了许多,性格也变得开朗起来,和家人态度自然地趋于缓和。
程薇燕说:“中国文化总是灌输很多头脑层的东西,比如教育让我们应该放轻松,而你实际却很压抑。这并非你不愿放松,是因为头脑和心有很远的距离。心理学着重在心的层面,慢慢让头脑同步。话剧是一个很好的方式。看上去是话剧,却是一种生命能量的流动。”
问到与大众意义上的话剧有何不同,程薇燕表示大众话剧更多是为了美与艺术,为了表达导演或编剧自己想表达的东西,而“心理话剧团”是使用话剧这种表现形式,实际以心理轨迹为发展方向,“我们要表达的是每个参与者渴望得到求助支持的一面。”程薇燕说。
等待一场属于自己的话剧
之前这些话剧并未对外演出,现在素材越积越多,程薇燕产生了“把它们糅合起来,呈现多场真正可以演出的话剧”的想法。整合素材时会需要一个编剧,但仅仅是将真实的故事以新的方式展现出来,演员自然还是参与者自己。
程薇燕请来中国话剧艺术研究会的王乐老师,让他来对参与者进行专门的台词、形体、声音等方面的训练。
程薇燕介绍说:“现在参与者往往是上午进行话剧疗愈,下午学习专业演员素养。等有一天有了专门的剧本,他们演得会得心应手。也不用给他们说戏,因为那就是他们自己的戏。”
王乐惊讶于这些非专业演员的学习能力:“以往我要教三四次的内容,在这里一个下午就完成了。”
程薇燕解释:“被疗愈过的生命是有无限可能的。当人觉得被了解时,会恢复本来的活力,不管你是什么身份背景,人都是相通的。一旦有了活力,学什么都会比以前快。这是一个良性循环,你会越来越有潜能,越来越发现我比我以为的要强大优秀得多。”
有一位学员说:“在话剧疗愈时,我们可以大声地哭笑,不用伪装,可以充分表达自己。在王乐老师的课上,朗诵歌唱,也非常自由放松,业余班子也有了专业的样子。”
对于“心理话剧团”来说,外向内向的性格都不是问题。王乐老师表示:“有表演欲的人当然是更好教一些,但如果遇到很放不开的人,在适合的角色里也可能成为让人非常动心的生命。”
现在一切还在筹划之中,等到时机成熟,整个“心理话剧团”将走入社区、高校、小型剧场进行演出。程薇燕说:“这是两年内的计划。现在心理学做科普演讲讲座的很多,但互动比较有限,我希望以这种直接呈现的方式,让人学习到怎么了解自己,帮他们解开心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