蟋蟀江湖

2013-04-29 00:44吴越
齐鲁周刊 2013年51期
关键词:宁阳蟋蟀

吴越

近日,“宁阳蟋蟀”成为国家地理标志,宁阳将依托蟋蟀的品牌建设中华蟋蟀文化主题园,并开发蟋蟀文化旅游系列文化产品。而山东的另一个蟋蟀产地宁津,同样在大作蟋蟀文章,并因蟋蟀而改变。

斗蟋蟀是一项古老的娱乐活动,始于唐代,盛行于宋代,蟋蟀产地以山东最著名。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斗蟋蟀和麻将等娱乐活动一起被宣布为非法。今天,斗蟋蟀早已重新进入人们的视野,并成为一个庞大的产业。

宁阳:一座县城的蟋蟀疯狂

宁阳蟋蟀,被称为“天下斗蟋第一虫”。

“山东有个宁阳县,因气候、水土条件特异,此地生长的蟋蟀,当地人有‘一只蟋蟀一头牛之说,历来都被行家尊为蟋蟀最好的产地。”这句话一直在北京流传。

1984年天津蟋蟀友谊赛、1989年上海蟋蟀大赛、1992年上海与天津对抗赛以及每年全国蟋蟀友谊大赛上,宁阳斗蟋力挫群雄,夺冠称王,引起了海内外蟋蟀爱好者的极大关注。

每年入秋,宁阳就会变成魔幻现实的“蟋蟀王国”:方圆十几公里一下子涌入十几万人。提着篮子的妇女“千手观音”般掀开手里神秘的小罐,说不定哪一个就会幻化出成千上万的金钱。

“虫比金贵”——这几乎是每一段宁阳蟋蟀故事的开头。每一只“天价虫”传奇都让这里的财富梦想更为疯狂。

据宁阳人说,最早来到此地大批收虫的是两个天津大玩家,当时都70多岁了,一个姓王,一个姓张。那老王的舅舅曾是宫里“御虫房”的司蛰太监,老王得了舅舅的真传,学问深不可测。那时的蟋蟀只有几分钱一只,大的也不过几毛钱,两人一收就是几百只,农民还以为他们是城里来的“疯子”,可老疯子收去的虫接连在天津称王,宁阳从此成了全国最大的蟋蟀市场,各地虫客一入秋就要来“朝圣”一番。

有人说:“宁阳秋天的宾馆永远是爆满的,火车永远是超载的,田野永远是沸腾的。有关部门曾粗略算过,每年虫子的交易额就接近一个亿,再加上衣食住行,外来的客商每年在这儿得扔下两三个亿。”

泗店镇是宁阳蟋蟀的“大本营”。从进入8月开始,基本上每个捕虫者都会骑着摩托或者开着车,以泗店镇为中心,到处转悠,有人甚至包车跑到了200里地以外,去捉蟋蟀。

相比之下,捕虫者老吴似乎更加怀念上世纪90年代的捕虫生活。“那时候根本不用出镇,在家门口,田间地头就能捉到,一晚上捉个二三十只不成问题。”虽然当时蟋蟀的价格不如现在高,但是起码要比现在“轻松”许多。

“那时候极品多,精品多。”一个在当地流传比较广泛的说法是:在1980年代,在借宿的农户院里撒泡尿,都会蹦出一只“极品”蟋蟀来。

2004年前后,宁阳当地一度出现了一些蟋蟀养殖场。在宁阳蟋蟀协会的乔庆民看来,这些养殖场的出现,是民间对蟋蟀资源保护的一次不成功的尝试。当地大大小小的蟋蟀养殖场有近十多家,但是一两年后,这些养殖场纷纷关门大吉。“圈养出来的蟋蟀,斗性比较差,品质也不好。”

从15岁开始,乔庆民就加入到了“捕虫大军”的行业中,如今47岁的他,已经成为当地有名的蟋蟀大户。

“三个月,赚个五六万不成问题。”与其他贩卖蟋蟀者不同,乔庆民还精通蟋蟀的喂养。乔庆民带出了十多个徒弟,而这些徒弟也纷纷开始招收学员。据不完全统计,每年宁阳都会有上百名“蟋蟀养殖员”前往南方各地,负责为雇主喂养蟋蟀。县政府对此也非常支持,并且不断的鼓励当地捕虫者转行。“这个方法可以从根本上解决滥捕蟋蟀的问题。”

宁津:鲁北蟋蟀第一重镇

据传,明朝时贾大岭、耿老夫为给皇宫寻找能斗遍天下蟋蟀,走访民间来到宁津县,住在原尤集乡赵铁锅村,亲自采定陈庄一带的土地所产的“斗蟀”为贡品。

宁津蟋蟀中最出名的是大青翅子。大翅子在蟋蟀中为异形福相,是蟋蟀中的佼佼者。一般地区翅子的产量极少,可称百里或千里挑一,在北方如北京,几百条蟋蟀中也找不出一条翅子。

而在宁津,如果当年雨水好,翅子的比例能达到5%,个别村子,出翅子比例更是高达8%。宁津翅子的皮色以大青翅为主,其次为紫翅子,麻头与黄翅子相对少见。宁津翅子能咬善斗,咬法多样,灵活且有后劲,多出将军。有人用宁津翅子出战,十有八胜记录。

宁津蟋蟀近年来多次在全国大赛中夺冠。当地专家说,全国大赛中的名虫中,宁津蟋蟀至少占到3成。

每年立秋后,来自全国各地的蟋蟀爱好者涌入宁津,捕捉、购买蟋蟀。这也成了当地农民增收的“金虫”,一只蟋蟀少则几元几十元,多则五六百元,甚至上千元、过万元,在柴胡店镇就流传着“二月富万户,一厘值千金”的说法。据估算,蟋蟀每年为当地带来近亿元的收入。

这是捕捉蟋蟀的盛况——晚上,地里到处是闪亮的手电,而到了白天,十多个壮年男子一起在收割过的地里跳动,受到惊吓的蟋蟀纷纷出逃,而周围的女人们一拥而上,不管品质优劣与否,也不管是雄的还是雌的,统统捉起来。

回到家后,这些蟋蟀被分门别类的弄好,品相好个头大的被拿出去卖,而品相差的和雌虫则被用来喂鸡。

宁津县政府从1991年起,年年办蟋蟀节,招揽天下“蟋蟀虫迷”。宁津县的各个乡,几乎都设有蟋蟀市场,来自全国各地的“蟋蟀虫迷”络绎不绝。

近年来,宁津县先后建起了四个蟋蟀交易市场。在县文化艺术中心建成了国内乃至世界一流的“中华蟋蟀文化第一馆”,馆内收藏蟋蟀罐216对,各类蟋蟀用具39种,蟋蟀标本71个,以多媒体动画、浮雕、圆雕、展板、名人字画等形式进行展示。

玩物的境界:从“留意于物”到“寓意于物”

南宋宰相贾似道是著名的蟋蟀迷。据《宋史》载:“尝与群妾踞地斗蟋蟀,所狎客入,戏之曰:此军国大事耶?”后人戏称之为“蟋蟀宰相”。

贾似道写的《促织经》,是我国第一部研究蟋蟀的专著。他一段《促织论》,是一篇内容丰富的蟋蟀专论。作者首先探讨了人们玩斗蟋蟀的原因,主要在于蟋蟀虽为“微物”,却有“似解人意”的灵性,尤其是二雄相争的“英猛之态”,是其他小生物所不具备的,而这正适应了寻胜猎奇的“人之所好”,故君子“取而爱之”。接着,他又通过对斗蟋蟀历史的考察,进一步说明这项活动之所以受到公子王孙,乃至庶民百姓的喜爱,是有其必然性的。

古人玩蟋蟀讲究三种境界。第一种境界叫“留意于物”。这其中最典型的代表是南宋宰相贾似道,竟然因玩虫而误国;第二种境界称“以娱为赌”,把斗蟋蟀作为赌博手段;第三种境界叫“寓意于物”,这是最高境界,多为文人雅士所为。

“这(斗蟋蟀)是一种中国文化,就像茶文化一样。”专家李世均说。

古时娱乐性的斗蟋蟀,通常是在陶制的或磁制的蛐蛐罐中进行。两雄相遇,一场激战就开始了。

首先猛烈振翅鸣叫,一是给自己加油鼓劲,二是要灭灭对手的威风,然后才呲牙咧嘴的开始决斗。头顶,脚踢,卷动着长长的触须,不停地旋转身体,寻找有利位置,勇敢扑杀。

几个回合之后,弱者垂头丧气,败下阵去,胜者仰头挺胸,趾高气昂,向主人邀功请赏。最善斗的当属蟋蟀科的墨蛉,民间百姓称为黑头将军。一只既能鸣又善斗的好蟋蟀,不但会成为斗蛐蛐者的荣耀,同样会成为蟋蟀王国中的王者。

蒲松龄在小说《促织》中,讲述了蟋蟀给人带来的疯狂。而今的蟋蟀疯狂,似乎有过之而无不及。

就像美国的棒球赛季一样,中国的斗蟋蟀季节也越来越长。主张保护斗蟋蟀纯娱乐性的人担心,这种休闲活动正受到金钱文化的威胁。

在上海这样的大城市,每到秋天,宠物市场上都会挤满虫迷。他们簇拥在从乡下来的虫商周围,一边掀开汤罐头大小的圆筒的盖子检视每只蟋蟀的腿脚和大颚,一边讨价还价。来自山东的蟋蟀最值钱,尤其是迷卡斗蟋。有时刚一成交,买主们就忙不迭地到外面斗起蟋蟀来了。

中国科学院昆虫研究所所长、中国蟋蟀协会会长吴继传教授,多次带领专家来山东考察,确认鲁南宁邑这片钙质褐土区,是繁衍中华斗蟋的“摇篮”、“蟋蟀圣地”,蕴藏着极其丰富的蟋蟀资源和良种,是中华蟋蟀文化之故乡,并在国内外大型报刊书籍上做了专题介绍。

山东宁阳、宁津等地区被港澳报章称之为“蟋蟀王国”,“蟋蟀之乡”,英国《独立报》则誉为“斗蟋圣地”。

蟋蟀资源也有枯竭的时候。

村民对母蟋蟀、幼小蟋蟀过度捕捉,加上农药和杀虫剂的使用,令宁津蟋蟀的数量、品种锐减,品质、斗性也大大降低。不仅仅是宁津,被誉为“中国蟋蟀之乡”的宁阳也面临同样的困扰。宁阳蟋蟀开始走向“濒危”,捕捉虫子的半径,也在逐年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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