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岁当裸模 让我重温青春梦

罗德君

成都有一名84岁的老裁缝王肃中，本应安享晚年的他竟然到大学画室做裸体模特。这件事情被媒体曝光后，有人猜测老人一定是由于生活所迫，有人痛斥老人子女的不孝，老人的子女也和老人断绝来往。然而，王肃中却称自己当裸模很“幸福”，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为裸模，儿女不与他来往

成都郊外大观里是一片建于上世纪90年代的居民楼，王肃中就住在这里，他和老伴育有两儿两女共4个孩子，小儿子（老四）已经去世。

2012年中秋节，大女儿和大儿子（老三）还给父亲送了月饼，在一起吃了顿团圆饭。可是没过几天一篇《84岁独居老人瞒着儿女当人体模特》的报道在网上传播开，有熟人认出当裸体模特的正是王肃中，王家瞬间炸了锅，那仅存的和睦像面纱一样被撕得粉碎。

二女儿和父亲王肃中早就关系不好，倒是不闻不问。大女儿冷漠地给王肃中打来电话：“爸，你以后没事不要来我家，太丢人了。”大儿子王益民在一个社区当门卫，平时爱喝酒。刚知道父亲当人体模特后，觉得这是奇耻大辱，借着酒劲马上给父亲打去电话：“我要跟你断绝父子关系！你吃饱了没事干，当裸体模特还登报！”

即使事情过去半年多，提及此事，大儿子仍感到很委屈：“养儿防老，老爹去当人体模特，别人都觉得是我这个当儿子的不孝顺！他要是缺钱，我给他生活费；他的社保，还是我出钱给他买的。我就赚这么点，每次去看他也不空着手。他却这么干，这不是当着所有人扇了我一耳光吗？”

大儿子越说越气：“不要以为他好可怜，他可不是什么善茬，好好的一个家都被他弄得四分五裂！”

为房子，一家人早已翻脸

王肃中是一个品位时尚、手艺出众的时装裁缝，他干了四十来年，挣下3套房子。他一直跟小儿子住，跟儿媳妇、孙女相处得比较融洽。后来，小儿子做生意亏了本，王肃中拿了一套房子替小儿子还债。剩下的两套房子，一套给了大孙子（大儿子的儿子），一套给了小孙女（小儿子的女儿）。对他的分配，早已出嫁的两个女儿当然没有机会发表任何意见。

2002年，王肃中的小儿子意外身亡。王肃中只得搬去性格不合的大儿子家居住。不久分给大孙子的那套房子面临拆迁，市值五十多万元。两个女儿提出重新分配家产。大女儿内向寡言，上门“静坐示威”；二女儿泼辣暴躁，摔摔打打指天怨地。老父亲王肃中态度摇摆不定，姐弟三人不再齐心，对父亲心存芥蒂。

2010年，因为跟大儿子的矛盾越来越深，王肃中搬到当初分给小孙女的房子开始独居生活。这个房子只有五十多平方米，唯一的电器是台24寸的电视。

为母亲，埋下隐恨多年

让年迈的父亲独居，大儿子心有惭愧，但母亲的自杀让他一直暗暗怨恨着父亲。王肃中说老伴是受不了病痛的折磨才跳河的，可儿女们却认为母亲死于父亲的冷漠自私。

王肃中一岁丧父，由寡母一手带大。15岁那年，寡母“命令”他与比自己大一岁的表姐结婚。他与表姐没什么青梅竹马的情意。他时髦、骄傲，表姐古板、执拗，两个人的婚姻磕磕绊绊。

王肃中有时和漂亮的女顾客边聊天边量尺寸，妻子来店送饭，见此情景，顿时变了脸：“一天到晚就知道跟这些女的搂搂抱抱！”王肃中一句解释没有，张嘴就把妻子骂跑。在这样的吵闹中，这个家并没有因为两儿两女的出生而充满生气，反而如冰窖般寒冷。王肃中除了定期给妻子生活费，对家事不闻不问。妻子对他满腹怨言，便把怒气发在儿女身上。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1997年。就在这一年，吵闹了五十多年的老伴突然跳河自杀了。

母亲脾气再不好也是母亲，突然不明不白就没了，父亲却倔强地不肯多解释。自此，儿女们跟王肃中亲热不起来了。

1929年出生的王肃中经历了太多不如意，他变得有些固执和偏激。他自认为不是个好丈夫，但是尽到了当父亲的责任，房子都给了儿子，自己一套没留。1980年二女儿做生意有困难，王肃中二话不说就拿了1450元给她救急。“那个年头，1450元可不是个小数目。手心手背都是肉，能给的我分毫没留！”说到这儿，王肃中忍不住哽咽了。

窗外传来邻家的欢声笑语，王肃中抬眼望向窗外，“他们不跟我来往就算了，我也不想跟他们和好。”他语气僵硬地说，“我一个人习惯了，不去想了，不去想了……”嘴上说着，他却抬起那双干枯的手轻轻擦拭眼角，脸上是敛不住的哀伤。

为寄托，老人选择另类生活

王肃中的独居生活分外冷清。二女儿只在搬家时来过一次，大女儿与大儿子一个月看望他一次。王肃中常常会拿出自己与小儿子一家的合照，一看三五个小时，那曾是他唯一感受到天伦之乐的时光。

没有儿女陪伴，王肃中仅与一个邻居还有些来往。唱歌成了他最大的爱好，拉开抽屉，里面全是歌曲碟片，还有他参加合唱队时的照片。照片里的他一身红衣，精神焕发。2012年4月，他常去的合唱队解散了，王肃中心里空荡荡的。一天，他在西南民族大学附近闲逛，突然被一个男子叫住：“我看您五官很立体，要不我介绍你去当模特吧？”

“模特”这个词，王肃中并不陌生：“我年轻时为一些音乐家做过衣服。一个罗马尼亚的音乐家跟我讲过服装模特和写生模特。当时我就觉得这个事儿有文化，有机会一定要尝试一下裸体模特。”哈哈大笑两声，他继续说：“我这个人比较好奇，思想开放。别人接受不了的新事物，我能接受，愿意去尝试。”

就这样，思想前卫的王肃中来到西南民族大学的画室，圆了几十年前的旧梦，一天6个小时，他从不喊累，直说自己找到了乐趣。

王肃中第一次走进画室时就毫不扭捏，显得很“专业”。他在教室的角落坦然地脱下衣服，赤身裸体按照要求摆姿势。王肃中喜欢这样的状态：“当模特时什么都可以不用想，偶尔还能跟画画的学生聊两句，他们比我的子女要好相处。”

王肃中干人体模特并不是为了钱。“我就是为了找个精神寄托，打发时间。”他说，这行也赚不了几个钱，裸露全身一天大约可以得到100元。他断断续续地干了4个月，只收到1650元钱。

外界如何评说，王肃中一点儿都不在乎，他说：“当裸模，能让我去很远的地方。”这个“很远的地方”，应该是指那些曾经充满激情和创意的岁月，那时的他时髦、前卫，成天和艺术家打交道。

几天前，王肃中给笔者打来电话，说大儿子让妻子给他捎来口信，表示愿意与他和解。他非常高兴。

（责编：孙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