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得可以”与“X得厉害”的比较

徐文君

摘 要：“X得可以”与“X得厉害”都是表示程度加深的构式，但二者在句法特征、语义语用、来源路径等诸多方面存在差异，根本原因在于二者来源不同和原语义残留程度不同。

关键词：句法特征差异；语义语用差异；来源路径差异

中图分类号：H14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2596（2013）06-0206-02

“X得可以”与“X得厉害”都是表极限性程度的构式，但两者在很多方面有区别，此文将对其进行探讨。为了称说方便，将“V得可以”记为A，将“V得厉害”记为B。

一、句法特征差异

（一）X的不同

A中的“X”多为贬义的单、双音节非定量谓词性词语，也少部分陈述化的体词，且中性义、积极义色彩的词语也可以进入，整个构式常出现在句中和句末。B中一般形容词、表示身体不适和心理的动词[1]，同样为非量性的谓词，音节不受到限制，“缺、吵闹、煞风景、孤芳自赏”等各种音节数可自由进入“X得厉害”。

（二）句法成分

A、B通常单独成句或是做谓语，B还可以做宾语、定语。

（1）而大部分也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辗转相传的东西，恐怕变形得厉害，难以当作历史的……

（2）坏得厉害的地方铺上一块厚厚的钢板权作遮掩……

例中，“变形得厉害”做“恐怕”的宾语。例中，“坏得厉害”做“地方”的定语。

（三）变形构式

A式几乎没有变式，B式有重动式和正反问式的变形式。

（3）徐晓伟晕船晕得厉害，吃什么吐什么，一连几天只能喝下一点水，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

（4）加强农业，有个真想还是假想，想得厉害还是不厉害的问题。

“X得可以”的重动式似乎也可以说，但是由于附加义的限制，并没有出现这样的用法，而类似“晕船晕得厉害”这样的结构，经常出现。例句中的正反问“想得厉害还是不厉害”“可以”也不会出现类似的结构中。

（四）句式选择

A不能用于比较句、否定句，B可以。

（5）对眼睛就像一双双利箭，箭箭都射中自己的心，真比直言批评还疼痛得厉害。

（6）星星眨眼，离雨不远——在正常天气下，星星不会闪烁得厉害……

从以上例句中可以看出，“X得厉害”可以出现在“比字句”中，也可以用“不”等。定词对整个构式进行否定。“X得可以”没有这样的用法。

A多出现在转折句中，如例7，B多出现在递进句中，如例8：

（7）我听说你武功不坏，心肠也热，行事却也邪得可以。

（8）这批人不是一般地迷，而是迷得厉害，所以就玩得很“疯”。想必只有烧得够呛，才能进入迷狂的状态。

二、语义语用差异

（一）A虚实相生B语义实在

表程度的“A得C”构式义为“用补语成分C对形容词A进行主观上的程度加深”[2]，A、B也都表示“X”在程度上的加深，A式对于具体加深到深到什么程度比较“虚”，有做结论的意味，因此在前后句会加以说明。B式表程度深就比较具体。如：

（9）我近来真懒得可以，懒得笔都拿不起，拿起来费劲，放下去却很“豪燥”的。

（10）我看刘备和孙权两家，表面很亲热，实际上互相猜忌得厉害。

例中“懒得可以”后会具体的说明：懒得笔都拿不起，拿起来费劲，放下去却很“豪燥”的。“猜忌得厉害”本身就很具体，不需要上下文对其进行具体的说明。

（二）A夸张意味，B真实可信

A式多是主观判断得出的结论性语言，带有说话人个人的主观色彩，有时会有夸张的意味，也会出现附加义。B所描述的多为客观世界中真实发生的事件，如：

（11）显然，这是一位慈祥的祖父，同时却也糊涂得可以！

（12）德国人也忙得可以，在1939年春，“齐柏林伯爵”号飞船飞临英国东岸上空。

（13）他高兴地说：“今天一大早就右眼跳得厉害，果然贵客临门了”。

“糊涂得可以”是说话者在一定的事实的基础上得出的结论，糊涂的度也由说话者自己把控。二战期间，德国法西斯祸害世界人民，这里“忙得可以”并不是说德国人真的很忙，而是有挖苦嘲讽的意味。“右眼跳得厉害”是右眼的确比左眼或是平常跳得厉害，这是真实的事情。

（三）A轻松活泼，B沉重严肃

二者所处的语境不同，二者也能改变句子的感情基调。A式一般处于轻松的语境中，不是很严肃、很正规的事情才会使用A式，B式出现的语境通常是比较严肃的，而且悲伤的事情比较多。

（14）我私下欣赏着老舍的皮马褂，确实长得可以，几乎长到皮袍子一大半……

（15）就站起身说：我今天是有事找他，明明的学习最近下降得厉害，学校找了我好几回了。

皮马褂的长短无关紧要，长一点短一点无所谓，所以用A式。对于孩子来说，学习成绩关系到未来的前途命运很重要，是件严肃的事，因此使用B式。如果A和B兑换，前后的句子也会发生变化。

（四）A结论推导B程度严重

A式和B式都表程度的加深，但两者在很多地方有所不同，在句法特征中也有所表现。二者不同的最主要原因在于两者表意的侧重点不同。A式侧重于结论性、推导性，B式则侧重于程度的确认。

（16）张文展说∶“人家现在也红得可以呀，你没听见刚才一出场那片碰头彩？”

（17）宋庆龄给题写卷名，当时她高兴地答应了，但她说现在她的手写字抖得厉害，等好些后再写。

A式“X得可以”都是在一定的现实事件的基础上，主观性地进行推导得出一个结论，B式最主要的功能就在于客观的加强程度。例句中“红得可以”是个主观结论，这是由“刚才一出场的那片碰头彩”推导得出的结论。例句中“抖得厉害”就是在陈述这一事实，不是一般的抖，抖得相当严重。正式由于所要表达的目的的不同，二者在句法、语义、语用上有很大的差异。为什么B式只是比较单纯的表程度加深呢，和“厉害”的语义也有关系。从语义平面上看，“厉害”在获得了表示程度高的意义的同时，基本上保留了其原义“：难以对付或忍受；剧烈；凶猛。”[3]

三、来源路径差异

（一）A式的来源

A式的来源主要有两种途径。一是语义隐喻。《现代汉语八百词》[4]中，“可以”有助词和形容词两种用法，助动词语义主要表示可能、表有某种用途、表示许可、表值得。从表可能性到确定范围的用途，再到表意愿性的许可，最后到主观性的认同，确定性、主观性逐步增强。接着便出现了表程度的形容词用法。主要有两种：还好；不坏；过得去。表示程度相当高（多指说话人所不愿意的）；厉害。词义的不断扩大是一种隐喻，随着使用的经常性，表肯定的确定性在人们的心中形成固有概念，因而产生出表“还好”等形容词用法。这一用法经过长期使用语义得到巩固，表“程度相当高、厉害”的意思便产生了。这种过程叫做隐涵的规约化，这种演变最初是会话的隐涵，反复使用之后成为“可以”的词义[5]。二是句式拦截。“V得可以”原句式过长，不符合语言的经济性：

（18）这些人可以说看到了所有NBA的过去，经验丰富得可以抵上一个NBA图书馆，但他们竟然全错了。

当句子在可以之后被拦截，变成了：

（18）这些人可以说看到了所有NBA的过去，经验丰富得可以，抵上一个NBA图书馆，但他们竟然全错了。

这样，句式简短，基本语义没有变化，表达效果更丰富。

（二）B式的来源

1.构式类推

现代汉语中有一系列“A得C”表程度，如：“X得可以”、“X得要命”、“X得要死”、“X得不得了”、“X得出奇”等：

（21）肋骨折断很疼，肋骨刺穿肺部更是疼得要命。

（22）我想看的是房产信息，看了半天都觉得贵得出奇。

此类构式都表示语义的加强，程度的加深，如此强大的范畴，使得原本就是形容词的“厉害”很容易的就进入到此构式，获得了程度加深的构式义，词性没有发生变化，在很大程度上保留了厉害原来的意义。

2.结果转程度

（19）他们自然是要把伪军们说得厉害，想要以奴欺主欺压皇军。

（20）世道可变得厉害了。

“变得厉害”一开始“厉害”是结果补语，变的结果是厉害，和之前的不厉害相对。如例句中“说得厉害”，“厉害”是补语，指向“伪军们”，形式和构式“X得厉害”一致，但不是凝固的构式，指“伪军们厉害”。表程度深的构式“X得C”不断出现及高频使用，使得同形的“X得厉害”变成和它们同一范畴，表程度。在例句中“变得厉害”，“厉害”指向“变”，指变化大。

四、结语

“X得可以”和“X得厉害”都表示程度的加深，有很多共性，但也存在众多的差别。在句法特征上，能进入构式的“X”不同，“X得厉害”A中的“X”多为贬义的单、双音节非定量谓词性词语，也少部分陈述化的体词，且中性义、积极义色彩的词语也可以进入，整个构式常出现在句中和句末。B中一般形容词、表示身体不适和心理的动词，同样为非量性的谓词，音节不受到限制。A、B通常单独成句或是做谓语，B还可以做宾语、定语。A式几乎没有变式，B式有重动式和正反问式的变形式。A不能用于比较句、否定句，B可以。A多出现在转折句中，B多出现在递进句中。二者在语义语用方面也有差异，主要体现在A虚实相生B语义实在；A夸张意味，B真实可信；A轻松活泼，B沉重严肃；A结论推导B程度严重。二者在来源路径上也存在差异，A式的来源主要有两种途径：一是语义隐喻，二是句式拦截。B式的来源也两类：一是构式类推，而是结果补语转化为程度补语。本文对二者的差异做了初步的探究，至于这一系列的构式还有待进一步研究。

参考文献：

〔1〕〔3〕王三东.与形容词有关的程度表达[D].华中科技大学，2008.

〔2〕丁加勇，谢樱.表程度的“A得C”构式分析[J].汉语学习，2010（2）.

〔4〕吕叔湘.现代汉语八百词（增订本）[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5.

〔5〕闵星雅.助动词“能”和“会”的认知研究[D].上海师范大学，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