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雅静
太多人对居酒屋的印象来自于电影《非诚勿扰》里的那家“四姐妹居酒屋”。时至今日仍有不少去往北海道的游客会在东部钏路市上这家店的原型“滨子居酒屋”喝上一杯,并向往一个异国他乡荒诞愉快的夜晚。
作为一道和日本严谨、节制、低声细语截然不同的风景线,居酒屋噪杂地彰显出市井之美,寻常又讨喜,像一只随意的大手拍打着过客与老友身上萧索失意的虱子,让人心生向往,不知归期。
这是一种另类的和风,不萌、不精致,却显示出镰仓时代以来最真实放松的和式趣味。当我们也想和三五好友大声说笑小杯咂巴酒,当我们也像一个该死受气的小白领一样扯歪领带寻一个可供发泄的去处时,不用远赴日本,厦门已经移植了这种让人筋骨舒畅的小地方,要的就是满满三柜子清酒、烧酒和扎啤,还有这种转不开身摩肩擦踵的热闹和意气。
勝 空运来的市井映画
如果不是两面还算鲜艳的小旗子,和深夜亮着的“营业中”灯笼,开车经过时你几乎没有可能看见勝的门面。不是店面大小的缘故,而是这里根本不“开门迎客”。一个融化在土色墙壁里的木质招牌,一扇来去都被轻声关上的拉门,还没进去就会让人冒出两个词:“胆大”、“太正了”。
是很正,每个角落都是你想象里一家居酒屋该有的样子。小门板;长条形吃饭喝酒兼容的吧台;榻榻米上的矮桌和方形坐垫;几大柜子密密匝匝的大酒瓶;满墙壁酒厂的招贴画;日本原装的餐具、杯子;冲绳海边的珊瑚敲碎制作成的DIY筷架;楼梯转角处还能开机玩几把的任天堂老式红白机;中午只营业到两点,卖完定食就拉上门,一直到晚上五点才开门迎接陆陆续续的食客……
要感觉居酒屋的热闹与人情味儿,可以在晚上七点拉开那道木门。门口明明还看起来有股子世外的清简,刚拉开一线的木门里就喷出一屋子熙攘,日本客人总会占上几成,冷不丁还有几个老外混在吧台上吃着串烧配日本清酒。服务生穿着统一黑色制服,脸却都是个性分明的样子,不知道点什么的可以让服务生给建议,味道和量都给得十分适中,不过碰上日本工读生的姑娘来给你点单,就要有点耐心听她用参差的中文说:“这,好吃!我最喜欢的!这个鱼!空运的。”一个人来的话就不要坐在包厢里了,在外边的木吧台上点个酒,来两盘下酒菜,三五杯后和左右坐着的邻居就套上了话,这里不乏连着喝了几天彼此引为莫逆之交的例子。
如果向往的是电影《非诚勿扰》里两个至交好友霸占一个居酒屋的痛快,不妨在十点以后去往勝。特别推荐在有点雨的日子里,食客们或者懒得出门或者早早回家,等你收起雨伞推门进店,一边拍打潮湿的衣襟,一边点一杯烧酒配上一小碟口舌生香的醋渍青花鱼。店里只有两三个服务员,安安静静地上菜,午夜的音乐、小电视里播放的日本在线电视节目混杂出一种萧瑟的热闹,一不小心过了打烊时间也没有人特地过来催促你。这片刻时光,似乎又跳出和风,而渗进了一点禅境意味。
居酒屋的老板阿庞有时会在店里,但不熟的人基本没办法发觉他——年轻、潮,要不是带着日系的时髦感,几乎很难把他和这家居酒屋联系在一起。勝的整体感觉比较man,所以我想象会见到的是一个带着点儿落拓感的大叔,阿庞的出现让人意外,问到他怎么会开了这么一家居酒屋?“我的外婆是日本人。”阿庞这么说的时候,我们总算为一些预定情节找到落点。
勝的背后还有一个隐形老板——胜山先生,他与阿庞是好友,居酒屋“勝”之名正是取自他的名字。
胜山是一个土生土长的日本人,也是上世纪80年代第一批在中国引进日本料理的人。除了厦门、上海等地,胜山先生还在日本、曼谷和缅甸开设了专门的居酒屋,因为每家店都各有特点,很难把胜山先生的店归结为连锁。惟一相同的是,这些店都能找到市面上最新的日产好酒。
和日本各大酒厂关系甚笃的胜山几乎每个月都会回到日本,去鹿儿岛的酒厂品一下新出的浊酒,在街头巷尾看看最新的料理和小食后考虑更新食谱,阿庞有时也会同去,并一直坚持——只有日本本地的食材,才能做得出地道的日本味。这大概应了中国的古理“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
所以,声波冷冻的空运刺身、日本外海的鱿鱼、长期供应的日本和牛……店里的主打菜几乎都是空运而来,而居酒屋里最重要的那杯好酒则更加讲究,勝的酒柜里几十款酒中仅有两款是国产,其他均从日本各处酒厂搜罗而来,其中黄樱和天狗舞被阿庞重点推荐,店内有一款天狗舞的浑浊酒目前正在特供,因为对酿酒大米的口感要求极严格,这款浑浊酒一年只出产一次,收取三四月的大米酿制后在五月份左右上市供应,据说即便是日本本地也不易买到,因为胜山先生和酒厂的私人关系,如今我们也能在厦门一试口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