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出没好故事来袭

许梦萦

来个脑筋急转弯：一只熊向你走过来，猜一成语。（答案请看前页的文章标题）

至今播出200余集，截至2013年5月中旬，仅在视频网站爱奇艺上，《熊出没》累计点击量就已超过300亿次。凭借着这股势头，今年7月中旬开播的第三季《熊出没之丛林总动员》（这意味着整部动画片已推出近300集），而明年1月份在全国各大影院上映的电影《夺宝熊兵》也人气旺盛。你定以为气势如虹的这样一部动画片有备而来但，真相是，它只是开始于一部半红不红的动画片《十二生肖总动员》。

误打误撞

憨态可掬的熊大和熊二“出生”在毗邻着腾讯大厦的华强高新发展大厦，坐落在深圳市高新科技园北区深南大道上一座周遭线条笔直、正面凸起很像电脑机箱的建筑物里。

制作团队会议室墙上，张贴着公司之前推出的各种动漫作品的人物设定、场景。许是日光照射太久，有些已略有褪色。旁边的白板上还有情节讨论和粗略的分镜，一角大大地写着：“有用！别擦！！！”——熊大和熊二就是在这几个大字的方圆几十米内呱呱坠地的。

几年前，张秉君【被同事们昵称为“大秉（饼）”】绝对无法想象，有一天他会与动漫有何关系，更遑论和他发生关系的是一部炙手可热的动画片。

事实上当我第二次踏入这间“产房”，与我围坐在桌旁讨论《熊出没》的三位主创成员中，只有负责华强数字动漫有限公司三维动画制作及渲染的王强是动漫专业毕业，而后期制作中心副主任、熊二的配音员张秉君和创作中心主任林永长，过去读的专业分别是生物工程和园艺。

1999年从园艺类专业毕业，对动漫很感兴趣的林永长一边做着业务，一边开始创作一些漫画去报纸投稿，直到一年多后终于进了一家动漫公司。2007年底，他跳槽来到当时刚刚组建的华强数字动漫面试时，已算得上是一位资深的动漫专业人士，而此时的张秉君还几乎是动漫界的白丁。

老家内蒙古的张秉君，本科自生物工程专业毕业后成了一名医药代表，被公司分到了山东，大半年后就厌倦了在山东的各家医院间的奔走，“逃”到深圳寻找机会。

2008年初的一个中午，张秉君在招聘市场晃悠着。“有一个红灯在亮”的台子引起了他的注意。对当时的他来说，动漫是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领域，唯一的关联是这家公司正在招聘配音师，而张秉君从高中到大学都有过电台、电视台的实习经历。

“当时我拿着的厚厚的简历，全是关于销售和外贸的，我跟（台子边上的）人力资源说，我没有预备这个方面的简历，但有一份销售的简历可以吗？他说可以。那天下午还在市场转，转到我晚上回家突然来了一个电话，说第二天来面试。”

这段经历，让王强都有些吃惊，“这个圈子比较小，基本上不会在招聘市场上找人”，王强自己就是由一位先期加入华强数字动漫的同学介绍，在2008年3月由另一家动漫公司跳槽过来的。

让张秉君觅得入行机会的是当时的大背景。2004年以来，中国电视动画片年产量以20%增幅攀升，这个势头一直延续到2012年，与动画有关的各种职位出现了许多缺额。华强数字动漫也在此背景下大肆扩招，总经理刘富源说：“高峰期差不多600、700人，大部分情况都是在400、500人左右，维持了三、四年。”

而其中的动漫配音，更是缺乏稳定的“供应”来源。在张秉君之前，公司只有两位配音，但在深圳已经是唯一的一家有专职配音的动漫公司了。

第二天去面试，张秉君一大早便起床准备，把脑海中关于配音的概念搜索了个遍：电视剧配音、广告配音、网络配音……各种练习后，出门前5分钟才想到还有个动漫配音，于是在网上又找了段巫婆的戏，练了练就出门了。

在同事的眼中，张秉君最初的出现颇有几分喜剧色彩，衬衫、西服、皮鞋、近视眼镜，胳膊下还夹着个被同事戏称为“200块在华强北买的‘老人头”的包包。

而前医药代表张秉君刚走进动漫公司的感受是“不敢看别人”，在他的眼里，自己仿佛进了异世界，“所有的人都是穿得花花绿绿的。”

发光的配角

来自五湖四海的林永长、王强、张秉君等人由不同路径汇集一处的2008年，正值华强数字动漫有限公司紧锣密鼓制作《十二生肖总动员》之时。当张秉君感受到过往世界与现在世界的差异与碰撞时，也正是华强在动画领域总结过往与现在、改变种种做法时。

也正是在这一背景下，才能理解刘富源从资深导演被火线提拔为华强数字动漫的总经理——成了集团内“可能是晋升最快的一个人，”才能理解《熊出没》为何能够意外出现。

《十二生肖总动员》的故事主线讲的是被封印的“年”再度降临人间，肆虐大地，主人公小男孩小海寻找十二位圣兽师傅，修习武艺最终打败了年。

十二生肖、中国功夫、打怪升级，这些元素听起来是这么的熟悉，以至于可能让许多成年人觉得有点无趣。事实上，《十二生肖总动员》专门针对儿童，最主要的播出频道还是在央视少儿频道，通过当时公司运作的在方特联播网在各大卫视卡通频道也有播出。

如果没有后来的《熊出没》作对照，主创团队会觉得《十二生肖总动员》还算不错。但从数字上来看，尤其是在互联网视频网站上（例如它在爱奇艺网站上只获得了将近4000万累计播放）与《熊出没》完全不在一个量级。

在这部长达百余集的系列动画中，角色众多，其中就包括总共只在不到5集中露面的“北岭三熊”，这三只熊跟故事主线无关，其主要作用就是出来“打了个劫”。

事后看来，这支团队惯常的认真，起了很大作用。王强说，“北岭三熊”在原动画片中的角色属于“跑龙套的”，但主创人员没有轻忽对待。因为名头定为“北岭”，配音师便为这三只熊加上了北方口音，这也是《十二生肖》中仅有的带口音的角色。结果这三只熊带点匪气又有股傻劲，误打误撞获得了公司内部和观众的许多好评。

身材瘦削的林永长说：“当时确实没有想到过（这三只熊的）发展方向。它们只是这几集里的配角，后面几集又有新的配角。这三只熊只是作为一个正常的配角在用。”

理想与现实

对于多数喜爱动画片、并因此以之作为职业的创作者来说，最理想的状况是让每个角色精益求精，但回到现实中，动画片的成本与效果就像一对时时吵架的恩爱夫妻，不处理好一方，另一方就会失衡。

中国动画市场的现实情况是走量，许多电视台的动画频道动辄对选中的动画片一天连播上5、6集，多的甚至能播7、8集，如果没个一、两百集的长度，这部动画片三五天就在动画频道忽闪而过，观众还没留下太深刻的印象，就播完开始在记忆中慢慢淡忘了。

刘富源说：“至少你要做到104集，才会在市场上有一定的反响；至少要做到208集，才可能会有一定的回报。”基于这一无奈的现实，到现有资源里去掘金就成了一种实惠的选择。

为求得可能的回报，要把动画片尽量做长。但真把它做长的时候，像《十二生肖总动员》系列那样一做就是三季、仅第三季《十二生肖快乐街》就长达208集时，主创人员的煎熬实在不足为外人道也。

“老做一些长篇史诗式连续故事类型的这种片子，有点太辛苦，所以我们希望（在结束《十二生肖》系列后）做一个轻松幽默一点的片子”，刘富源说，“我们引入了指标法进行筛选，列出几个指标来，比如说它的娱乐性，比如说它的外观，还有它的配音，以及它能干什么，背后能带出什么样的故事来。对应指标越多的角色或者素材被我们采用的几率越高。指标法筛选到最后，我们发现这几只熊命中率比较高，所以我们选择了它们。”

从配角到主角，熊在华强数字动漫的命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更理想的是，刘富源和他的同事们在反省了此前的反面教训后，在如何讲故事和“捧角”上更为娴熟。

在《十二生肖快乐街》其中一集视频的留言区里，一位观众困惑地留言：“路路通（剧中一角色的名字）不是狗吗？在第3季怎么变成了狼？”另一位不屑地回复道：“拜托，那是路路通的炫酷变身，你瞧过没啊。”

如果主角太多、故事情节太复杂，可能会分散观众的注意力，观众也记不住。吸收了这个反面经验，又考虑到主角过多会增加制作环节的难度，于是曾经的“北岭三熊”就被压缩成了现在看到的聪明机灵有担当的熊大和憨厚笨拙爽直的熊二。

《熊出没》刚推出时，两只熊的取名惹来一些争议，很多客户包括公司内部同事都反馈说，“熊大、熊二”太难听了，能不能起个好听一点的，比如说熊中华，熊爱国，再不济，什么小志、小勇也比熊大、熊二“酷炫”呀。

好在，在这点上《熊出没》团队还是坚持了自己的选择。如今回头再看，有头脑、敢担当的哥哥和憨傻直接的弟弟，若是不叫“熊大、熊二”，感觉还真有些别扭。

“不能全听市场的，现在你鄙视，等到火了以后说不定你发现这个名字起得真好”，刘富源很高兴当初发自内心的坚持最后被证明是对的，最后实际的“大火”程度始料不及。

团队此前的一些作品，如《十二生肖总动员》和《小鸡不好惹》等在电视收视率方面的成果都算不错，事实上，在央视播出的收视率《十二生肖总动员》和《熊出没》也没有相差太远。但若按总体的实际火爆程度，《熊出没》却把“前辈们”甩出了好几条街。贺岁特别篇《熊出没之过年》更是在央视创下了3.85的高收视率——属于央视少儿频道有史以来最为火爆的动画片之一。

光头强

“生活中最美的事情就是：砍树没有臭狗熊捣乱～李老板的电话不要响起来～～睡着的时候粉丝都在涨！！！”刘富源把这条微博长期置顶。在这个虚拟世界里，他的用户名就叫“光头强”，头像也是“强哥”在手舞足蹈地咧嘴大笑。

和这条微博里满满的“正能量”不同，现实中的光头强却是不无烦恼。其中一大烦恼就是虽身为大反派，但人气超高，导致各种推测蜂拥而至，观众们根据光头强的长相，七嘴八舌地问：光头强是雪村吧？那是赵本山吧？是不是吴耀汉？

刘富源只能无奈地一遍遍地解释：光头强从_开始就跟这些人没有半毛钱关系。因为光头强的原型不是别人，就是刘富源。

看上去“蔫儿坏还有点贱兮兮”的光头强，跟一身休闲打扮、神态亲和的刘富源，怎么看也很难合体。事实上，刘富源几乎是光头强的一个偶然选择，也差不多是最后一个选择。

和从过去作品中捞出来的“熊氏双雄”不同，宿敌光头强是个百分百重新创造出来的新角色。

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熊大、熊二只是一方，造就一个完整的故事，至少还需要另外一方。

最初，这个反派角色被设定为是一个猎人，但很快就被内部否决了——熊与猎人，听上去过于老套单调。几经讨论，主创们将反派设定改为了伐木人，而且是一个性格暴躁，盗砍、盗伐的伐木人。

盗砍盗伐似乎不是“个体户”能单干的事，根据剧情需要主创们加了一个背后老板的角色，于是光头强的身份更具象化了：一个为了混口饭吃去伐木的打工仔。“当时只是剧情所需，没有把（李老板）这个角色想得特别重要”，林永长坦言，但这位李姓老板的出现最终可谓“神来之笔”，在捧红光头强的过程中功不可没。

这位永远“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李老板，使大反派光头强的“坏”被转移了，许多观众看完后反而同情起倒霉的光头强：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他也不过是为了生存。

事后看来，光头强的角色与社会背景是很吻合的，无论是镉米、三聚氰胺奶还是其他许多危害重大的新闻事件，细细翻其中的当事人不乏“光头强”式的人物。在他们看来他们并没有干坏事，而只是干工作。

世界观简单的小朋友们更是为光头强抱不平，“有观众告诉我们，‘我家小孩儿每天要给李老板打门十次电话”，王强笑道。

人物的背景和性格粗略的确定后，就进入了二维化和人物设定的绘制。《熊出没》项目在2009年底开始运作，那时的团队习惯于在几个项目之间连轴转，《熊出没》在其中也没显得多么显眼。林永长说，“大约花了几个礼拜吧。”

“光头强”可不是一开始就是光头。最初诞生的10款候选的人物设定五花八门：有参照迪斯尼动画片《花木兰》中造型设计的；有脱胎于团队中某位“尖嘴猴腮”的同事外形的；还有形似《吃面条》里的陈佩斯。

在反复的调整和尝试中，一款款渐次被否决，“花木兰款”太洋派了，“陈佩斯款”的纯正北京味儿和东北大森林好像有点距离。

有人在领导头上“大胆发挥”了一下，不想一击即中——将光头的刘富源形象夸张化后，看着又坏又滑稽。

前不久在杭州的第九届中国国际动漫节上，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宣传管理司司长高长力谈及《熊出没》时说：“他们的员工创作时非常有激情，编出各种手段折腾光头强，发泄自己的不满。我觉得刘经理应该从老板那儿领一笔精神损失费。”

虽然光头强长得有那么一点老相，但他的设定可是不折不扣的青壮年。主创们希望通过两只憨态可掬的熊将小朋友牢牢吸引住，光头强则去抓成年人的关注。光头强代表的不是小孩子的世界，他让这部动画与实际生活有了连接。

就这样，光头强成了不折不扣的小市民、“穷屌丝”，在他身上，你可以看到身边的某个人、甚至是你自己的影子。每天辛苦工作，常被老板臭骂，还总在“熊氏双雄”那儿吃瘪，但他就像打不死的小强，不懈地做着他的发财梦。

有位观众在微博作了个十分贴切的总结：“你，秃头暴眼，槽下巴，终年雪青色的线裤，没人疼没人爱，唯一给你打电话的也是催货的李老板。森林里，熊有熊样，人没人样，你被狗熊吃杠，被蜜蜂追，被松鼠耍。但你依然热爱生活，事事不顺，也不报复社会。你是继汤姆猫，灰太狼后的又一悲情人物，你是我儿子心中唯一的偶像。”

这最后一句可不是夸张。烟台有个3岁的小家伙名叫曲俊玮（小名强强），去年他不幸罹患白血病，多次化疗后，变成了小光头。但乐观的他自称是“光头强”，希望自己“能像‘光头强一样厉害就好了。”

瞧，这就是坏蛋光头强身上的正能量。他不是个好人，但也有其良善的一面。他的倒霉幽默能让小朋友捧腹，但他生活中的窘迫与无奈则能让成年人获得共鸣。这个信手偶得的角色使这部作品脱离了通常只满足“低幼”的国产动画片世界。

点睛之声

《十二生肖总动员》系列中就一路合作的林永长、王强和“大秉”，继续开始在《熊出没》中共同奋斗。在向我描述团队制作一部动画的具体流程和各自所负责的工作时，仨人经常互作补充，默契非常。

作为创作中心主人的林永长主管前期剧本、台本等。在前期阶段，编剧们先会为主角设定性格，构造出大概的故事，然后美术人员根据角色、场景、道具等设定画出分镜头。分镜头“就是将文字描述转化为画面，就像是简单的黑白连环画，”王强解释道。

接着就由王强所在的中期动画制作团队接手了。中期团队的100多人分为三个部门：模型、动画和渲染合成。模型团队负责绘制场景和角色，然后再通过玛雅（Maya）三维动画软件将其三维化。这一过程中生产出的都是单一的“组件”；接着由动画团队接手，动画师们负责将骨骼加入这些“组件”，让它们动起来，将平面的连环画变成动态的；最后进入渲染环节，在这个环节里，灯光、颜色、材质等各种元素被添加了进来。“简单地说建起模型、调成动画，再加上颜色，”林永长替王强总结道。

中期制作过程很重要的一点是让纸上的角色“活”过来，并赋予TA演技。做得好，角色就是实力派演员，做得不好，角色就沦为面瘫花瓶。“这么说吧，就和让你去演哭戏和让汤唯去演的差距差不多”，王强玩笑说，同一个怒撕报纸的情节，可能成品是“愤怒的光头强用力地撕报纸”和“呆滞的光头强机械地撕报纸”，全看中期团队的功力了。

中期制作完成后，渲染好的素材进入到后期制作，负责配音、视频、音频制作的后期团队将对素材进行剪辑、配音，并加入音乐和音效。而正是在这个环节《熊出没》意外地赢得了加分。不但片头曲活泼讨喜，熊二的北方口音也给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更被许多小朋友模仿。

其实，原本在《十二生肖总动员》中打劫的“北岭三熊”北方口音是略带匪气的，而《熊出没》中熊二的口音则去掉了原本“匪气”的部分，加入了更多“萌”的元素。熊二的口音是不折不扣的“大杂烩”，既有原本的东北、山西、陕西味儿，又添加了山东、内蒙特色。

每个配音员在初接触一个新角色时，都需要经历一个寻找的过程。刚开始张秉君也没找准感觉，配了4、5集后，有个场景是熊二摔倒在地上，光头强的电锯正好从它两腿之间插进地里，张秉君灵光一现，来了句山东味儿浓厚的“俺滴娘诶”。

仿佛捅破了一层窗户纸，由此张秉君便越来越有感觉，“越来越敢加”，很快定准了风格。得益于“大秉”过往的个人经历，他得心应手地将多个地域的口音特色杂糅到一起，也正因此，北方省份的观众们都会觉得熊二说话听起来有些家乡味儿，透着亲切：“用我们自己的定义叫大北方口音，不是方言，”刘富源说。

跑偏归正

2012年春节，《熊出没》在央视首播后，怀着对“亲儿子”会不会受欢迎的忐忑，主创们不自觉地一遍遍刷微博，搜索着关于《熊出没》的评论。结果他们发现相关微博一页又一页。

微博上的热烈讨论、来自身边朋友的正面反馈让主创们感到了“火”的气息。但直到去年下半年，当他们发现大江南北都出现了《熊出没》的盗版气球、看到这两只“虎里虎气”的熊严重走形地出现在各种盗版玩具上，他们在百感交集中一边心疼自己没赚到的钱，一边真切地感到，大火了。

虽然在微博上@他们的大多是各种家里因看《熊出没》闹出的玩笑、热闹、感悟，但让刘富源印象最深的，却是一条貌似没看过《熊出没》的用户发的微博：

“夜晚在小区旁四川小店吃盖浇饭，老板在给我炒完菜后便和老婆看起了cctv14频道播放的动画片《熊出没之环球大冒险》，两人看着一个关于拔牙的情景哈哈大笑，老婆拉着老公说来我也给你拔牙。幸福不一定光芒万丈，在一起开心地看动画片也是幸福。”

刘富源清晰地回忆起这条微博的内容，配图是在一个颇为简陋凌乱的小饭馆儿里，一对中年夫妇凑在桌前，看着桌上小小的电视机里《熊出没》的画面。

这也是让刘富源和其他主创们最为骄傲的一点：《熊出没》的观众不止是小朋友和被小朋友强拉着一起看的父母，许多年轻人、大叔大妈甚至爷爷奶奶都是其自发的忠实观众。这样的收视年龄层在国内的动画作品中还是比较少见的。

在美国，诞生于上世纪40年代的《猫和老鼠》至今人们对其喜爱不减；在日本，依托于连载漫画的《海贼王》动画从1999年播到如今，人气依然居高不下。而在国内，刘富源认为，只要有稳定的资金投入，一部动画片生存十年问题不大。但这也是对创作团队的巨大考验：如何保证故事能一直吸引观众？

《熊出没》第一季主要讲的是熊大熊二在东北大森林里和光头强斗智斗勇，保卫家园的故事。但到团队开始制作第二季时，却感到有些灵感枯竭，“其实说白了就是整不出什么事儿来了，”林永长笑说。于是创作团队让主角们离开了森林，开始了“环球大冒险”。

“我们那时做《环球大冒险》其实是犯下了一个错误，可能说是‘错误重了些，但方向上的颠覆确实太强了。绕着地球走一圈，这整个创意是没错的，但有点太早了。”刘富源总结道。

让主角们过早地走出森林，去到小镇，再到现代化都市，让整个《熊出没》故事有点“跑偏了”，许多观众接受不了。团队赶紧踩了急刹，不仅在第三季让主线回到了森林，而且之前已经制作完成的52集都市篇内容也忍痛扣下来，不送播。“52集意味着将近一年的工作量白费了，这对我们来说是很艰难的决定。”

自认以“接地气”见长的《熊出没》团队意识到，还得在生活场景中深挖掘。比如光头强可能会失业、会生病拉肚子，东北冬天的酷寒可能会让他的生活面临各种困难；熊大熊二会遇到母熊，会交到其他朋友。

“《熊出没》里面大部分的故事都是我们观众可以遇到的。比如我们可能会遇到光头强这样的对手，遇到熊二这样贪吃的人，像熊大这样睿智的人，这就是我们讲的接地气：故事贴近普通人的生活。”张秉君说。

不过，贴近生活有时也像一把双刀剑，毕竟，人们不会追究变形金刚的生活细节。经常会有很较真的父母给提意见：光头强开的车里油门和刹车位置不对，这问题很严重；光头强砍树用的那不叫电锯，是油锯；光头强的猎枪怎么能画得那么写实呢，教坏小孩……

“一些可能误导小朋友地方我们都会认真地去改，”刘富源说。但也有一些批评是主创团队不能接受的，比如有家长认为，片中台词有些太口语化，孩子学熊二以“俺”自称——“让我的孩子变得土里土气的”。

虽然在长达5个多小时的采访过程中，刘富源多次提到《熊出没》是一部定位简单的幽默动画，但言谈中可以感觉到他心中还是希望让这样一部简单动画带有某种情怀，或增加一点复杂性。这在《熊出没之过年》中便有所体现，这部时长68分钟的特别篇中，除了惯常的对立、搞笑，也触及了——起码是轻轻地触及了一些更复杂的人性和情感。

在这个特别篇中，爸妈催光头强回家过年，但一票难求，他却囊中羞涩。万恶的李老板让他砍10棵百年美人松换钱，结果倒霉的光头强与熊大熊二们斗法失败，连家都被毁了。当熊大熊二得知光头强只是想回家过年，于是决心护送他回家，一路状况百出。双熊为送光头强上火车，失手被抓，视他们为死对头的光头强心中挣扎，却最终决定去救双熊。当结尾光头强幸福地回到家的一刻，小朋友们肯定是拍手欢呼，但曾离家过的成年人难免百感交集。

这部获得高收视与不错口碑的特别篇可算是《熊出没》的一次试水，因为团队目前正在冲刺的大电影《夺宝熊兵》，预期会在明年1月上映。在国内衍生品市场盗版泛滥的大环境下，靠电影获利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方向。

这显然是一个引人垂涎的市场。当然，一部80、90分钟的电影，情节肯定得是动画的升级版，这也是《熊出没之过年》的成功为团队增添了信心的原因。

多年前凭《东北人都是活雷锋》红极一时的雪村早先在湖南卫视录制《天天向上》时，一个小女孩哭着要和他合影——因为他被认作是“光头强”。成功合影后，小女孩才破涕为笑。

当“翠花，上酸菜”渐渐深埋于互联网的故纸堆，未来关于雪村最大的谈资会不会变成“那个长得像光头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