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跳舞的菊

黄玲玲

在古镇上偶遇一双绣花鞋。墨黑的布面，上面用金丝银线绣满了牵牵绊绊的花，尤其是鞋尖上的两朵千丝菊，更是让我眼熟。（由眼前绣着千丝菊的绣花鞋，引出对童年往事的回忆。）

小时候，我脚上的鞋，全是母亲亲手做的。纳的千层底，滚的白边，扯的黑灯芯绒。最让我得意的是母亲为我做的一双绣花鞋。（巧设悬念，吸引读者的阅读兴趣。）

好像是母亲做了一条裤子，无形中多出来很大一块黑布。这黑漆一般的布，做出来的鞋子像老汉鞋，我肯定不愿意穿。何况那时班上的很多同学都拥有了白球鞋，我一直吵嚷着要买一双。（欲扬先抑，使行文曲折有致。）父亲一个人工作，收入不高。母亲处处节俭，所以我的要求母亲是断然不理的。

母亲在做好的鞋面上，绷上一个小竹绷子，找出一本旧画报，临摹了一朵漂亮的菊花。母亲画画的功夫原来这般好。这种菊花开得硕大，远看，似一朵大绒球，近看，花朵似在跳舞。（运用比喻、拟人的修辞，生动形象地描摹菊的情态。）

母亲搬出她的针线篓，挑了最细的针，开始顺着花样绣花。那时候的母亲，眼神特好，凑在油灯下，一针一线毫不马虎。绣几瓣出来，还对照着画报比一比，看走样没有。其实这根本不用担心，母亲的菊花和画报上的并无二致，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细节描写，生动地表现出母亲绣花时的一丝不苟。）

我一边在灯下做作业，一边撅着小嘴，心里暗想：哼，就算你绣得再漂亮，我也不穿。绣好的鞋面，很快就被合上了鞋底，那两朵菊花黄得耀眼，舞姿曼妙。我试穿了一下，蹦跳了几下，合脚，舒服，两朵菊花随着我的跳动，上下翻飞，像两只调皮的小绒鸡。我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它们，不舍得脱。（与前文形成鲜明对比，突出“我”对绣花鞋的喜爱之情。）

我背着花格子书包，穿着绣花鞋，如小鸟般跳跃着前进。从那以后，我再不好好走路。我要让菊花跳舞。绣花鞋引来众多的注目礼，大人们拉住我，蹲下来细看这两朵菊，直夸母亲的手巧。同伴们围着我，抢着和我换。（侧面描写，烘托出绣花鞋的精美。）白球鞋到处都是，但绣花鞋仅此一双。我为有这么一双鞋而自豪。

这是我唯一的一双绣花鞋，陪我度过了美好的少年时光。

这也是我拥有的最后一双手工布鞋。此后，全家的鞋子，都是街上买的。母亲的鞋样本，一直闲置着，派不上用场。如今的母亲，觑着眼，对着亮光穿针，比划半天，针还是针，线还是线，二者终难合一。母亲已经两眼昏花，一片雾蒙蒙。她再也不能绣花。（母亲的“老眼昏花”与前文的“眼神特好”形成对比。）

但那双绣有千丝菊的鞋子，一直在我心底。金黄，舒展，在我的脚尖上跳舞。（篇末点题，那是一双饱含母亲关爱之情的绣花鞋，母亲伟大无私的爱，一直珍藏在“我”的心底。）

（选自《感悟》2013年第3期，王辉荐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