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与安倍经济学

储丽

在“泡泡浴洗浴中心”（Sopurando，日本一红灯区），其半小时的“按摩服务”价格自1990年以来出现首次上涨。据色情杂志《My Journey》编辑Akira Ikoma称，标价6000日元（600美元）的高端按摩服务近日价格也开始直线上升，“这一切全都归功于日本飙升的股市”。

在“泡泡浴洗浴中心”，人们戏谑地称这种振兴现象为“泡沫经济学”，而在日本其他地区，人们则称之为“安倍经济学”，以此来纪念安倍晋三去年12月份再次当选日本首相。自从上任以来，安倍晋三便迫不及待地想要证实日本的“回归”：迅速组建内阁后，在今年一月宣布一项10.3万亿日元的财政刺激计划。

这只是安倍晋三“三步走”战略的第一步。随后，安倍晋三迅速肃清央行保守势力，任命亚洲开发银行原行长黑田东彦为央行行长，开始实施大胆的货币政策。最后，安倍晋三明确表示将对日本实施全面的结构性改革，并暗示想让口本加入泛太平洋伙伴关系（TPP，一个由美国发起，旨在促进该区域贸易自由化的组织）。而加入TPP组织则意味着日本一些重要的受保护行业将被“大改革”。

三支“欲望之箭”

如此规模的政策转向在任何一个国家都会是一场打击，但是，在日本这个以行事僵化而闻名的国家，这些转变却蹒跚前行，初见成效。经历了自然灾害、股市崩盘、物价下跌、人口缩水以及其他日益增长的琐碎问题，甚至在国际上受人蔑视……日本人民正眼睁睁地看着昔日强国逐渐衰落。而安倍晋三在政策改革中推出的一系列组合拳点燃了他们的热情，安倍晋三的支持率也犹如日本股市一般一路飙升。

安倍晋三将积极的货币政策、灵活的财政政策以及经济产业成长战略称为其政策的“三支利箭”。三支利箭的传说源自安倍的老家山口县。山口县的领导人在日本的历史中，尤其在19世纪中叶曾扮演过重要的角色，当时德川幕府被推翻，日本恢复帝国统治并投身于一场保护经济和军事力量的冲锋战中。“三支利箭”的传说便源于这个时期，当时，一位领主让三个儿子分别折断手中的一支箭，三个人都照父亲的吩咐做了。然后领主又拿来三支箭，这次他让儿子们一次性折断三支箭，这次没有一个人能办到。“一支箭很容易就会被折断，而如果三支箭绑在一起，它们就像一捆桦木棒，很难被折断。”父亲说道。这个传说主要训诫儿子们，为了家族的利益，大家必须齐心协力联合起来抵御外来势力。

由此看来，安倍戏剧性的改革也身着“传统的外衣”。六年前，在安倍晋三第一任首相任职期间，安倍表现为一个传统主义者和民族主义者，一个时常沦为那些从未接受战败国事实的人的牺牲品。如今的安倍表现得更加具有前瞻意识，他的目标是至少要把日本“拉回”到他珍视的昔日状态：一个在其传统价值观中感到安逸的日本，一个具有强大军事实力支撑的日本，以及一个受到国际尊重的日本。

良好的开端并不是成功的一半

“三支利箭”中第一个产生戏剧性效果的便是货币政策。今年4月初，黑田东彦制定2%的通胀目标来结束日本国内长达15年的通货紧缩，并宣称两年内实现通胀目标。通过史无前例的量化宽松政策来增发货币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期。安倍这些政策的勇气均来自他的顾问们，他们相信并且让安倍相信，让日本摆脱通缩并不在于政策的细节，而在于把人们从通缩的心态中解救出来。有人将这种措施称为一种“震慑与敬畏”。

短期来看，这项政策取得了非常好的效果，至少让投资者颇为受益。从高峰到低谷，日本股市自1990年经济泡沫破裂之后下跌了80%。而如今日本股市在过去六个月上涨了超过70%，也就是说，自从安倍晋三及他所代表的自由民主党上任以来，股市也随之上涨。安倍政府已经使日元贬值，从曾经的1美元兑77日元的最高点降至上周的1美元兑101.8日元。这不仅为出口商帮了大忙，还进一步推高了股市。几年来，日本储户首次进入股市，“渡边太太”又“回归”了（渡边是日本常见四大姓氏之一，渡边太太即拆入低息日元，投资境外高收益品种及外汇投资来套取利差的日本家庭主妇）。

“安倍经济学”的倡导者们认为，改变人们的认知将会创造一个良性循环。更高的企业利润将会带动工资的上涨，而工资的上涨会促进消费，从而进一步促进新一轮商业投资，最终又带来新的利润。5月16日日本公布的经济数据显示，在2013年一季度，日本年均GDP增长率为3.5%，尽管很难看出当时的政策对此结果造成的影响，但人们依然为这个数据感到欣喜若狂。事实上，货币政策对经济产出的拉动作用是脆弱的。

活跃的股市开始创造了财富效应，而这一切多亏了人们自我感觉“富裕”。首相及其大臣们对新政策的宣传叫卖提振了消费者信心；零售商公布了十年来的最大收益额：日本东京的街头餐馆以及酒吧下班后明显热闹了不少……但对安倍晋三来说，货币政策及财政刺激应该促进总需求并且需要广泛地拉动价格上涨。名义国内生产总值决定了一个国家的税收收益，令人惊讶的是，日本的持续通缩已经让名义GDP停留在1991年水平。这就压低了日本的税收收入，也是为什么日本国家债务总额已经扩大到GDP的240%的原因所在。税收收入亟需恢复。

然而，如果日本银行能成功解决通货紧缩问题，新的问题也会随之浮出水面。央行在量化宽松过程中购买长期政府债券和其他资产是为了降低债券的收益率，从而迫使银行、公司和机构投资者从别处寻求更高回报的投资——要么投资实体经济，要么投资海外（有利于进一步推动日元贬值）。但如果成功提高了通胀预期，投资者会不清楚这样的目标会维持多久，因而对持有政府债券要求更高的风险溢价。近日，日本债券市场已经开始不稳定了。

目前，日本迫切需要持续提高经济的增长速度。在此情况下，安倍晋三亮出了“第三支利箭”：全面改革刺激经济供给。安倍提出取消对农民、医生以及制药公司的行业保护政策；打破僵化的劳动力市场；改革教育；取消各种管制；放开公共事业参与市场竞争；鼓励创新以及刺激商业投资。

为了达成目标，安倍晋三开始成立各种委员会为官僚机构注入新的活力：实行内阁成员监督官员，学者和企业家为改革监管体制出谋划策，以及帮助提高产业竞争力和科技创新能力等。而安倍自己则身居最关键的委员会，尤其是经济和财政政策委员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