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铁梅
“暴风雨”毫无悬念地扑向了十九世纪,科技成功“搅翻”世界:火车普及,电力出现,发电机、电动机、电灯、电报、无线电……1839年,世界第一台可携式木箱照相机问世,绘画记录历史这一重要职能被取代。
发展,是唯一的生存法则。于是,和文艺复兴一样,印象主义给美术带来了不可逆转的变化——到大自然中写生,借助光色变化表现瞬间印象。光谱由七种颜色构成,人的视觉有自动调和色彩的功能,那么颜料不必调和,按照画家感知到的,直接将纯色放置到适合的位置上,让观者通过自己的眼睛组合画面,这不更生动?莫奈,勇敢地尝试了:1874年,为反抗官方沙龙的评判垄断,他带领30位年轻画家举办了“落选沙龙画展”,他的《日出·印象》中阿尔及尔海港晨雾弥漫,片片淡紫和橙黄与略呈霞红的天空交相辉映,三叶扁舟在水波荡漾中出海远行,远方工厂的烟囱、吊车、劳动的人们依稀可见……可是,长短不一的笔触、厚薄不均的颜料,怎么看都是一幅速写啊,这种“缺乏修饰、外表草率的画法”跟传统绘画背离太远,批评家们大发雷霆,借这幅作品的名称怒斥他们是“印象派”。好吧,既然如此,第二次画展索性就以“印象派”命名吧,莫奈他们真这么做了,于是“印象派”得名。“面对稍纵即逝的效果时,将我的印象描绘出来。”这是莫奈的目标,而毕沙罗、希斯莱、德加、马奈、雷诺阿等这些著名的印象派画家何尝不是同他一样,将太阳、空气、天光、水色视作作品的生命呢?
沉静的修拉就着煤气灯将大自然的瑰丽色彩“压缩”到他以色彩理论为基础的色点里,看他的代表作《大碗岛的假日》,一个个亮丽的色点美妙地战胜了大自然原本的混乱。
后印象主义的荷兰籍画家梵·高,犹如划破夜空的流星成为焦点。他是绘画天才,他的作品如火燃烧。看那《向日葵》,冲天而起的纯净明黄,忽而不顾一切地聚向黯黑的中点,忽而又毫无顾忌地冲出轮廓边缘。颜料被狠狠挖出一坨甩上去,画布几乎不堪重负;又似精疲力竭,稀薄地随手一划而难掩画布底色……
半个世纪后,人们理解了才华横溢、激情满怀、具有超前意识的梵·高,以及注重理念和结构、画面犹如建筑一般结实、孕育了立体主义的塞尚,注重情感表达、强调色调华美、关注象征意义、对野兽派和表现主义影响极大的高更。知道了这3位画家开创的无与伦比的绘画语言,才理解他们的追求:我们能看到什么取决于我们如何去看,乃至于何时去看;才明白高更的代表作《我们从哪里来?我们是谁?我们到哪里去?》其实是生命意义的终极拷问;才清晰继米开朗琪罗之后最伟大的雕塑家罗丹的《思想者》,其实是人类的集体反思!
(图例请参阅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