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韩六十年宣传战

黄昉苨

在这个世界上，最痛恨传单和小广告的人也许并不是清洁工人，而是朝鲜当局——对于朝鲜半岛来说，发传单、播广播可不是小事情，而是事关重大的宣传战役。

针对朝鲜这样的国家，韩国可采取的宣传手段相当少。比如最近的一次，韩国人还是只能用气球空运传单。2012年10月22日，长条形的透明气球在韩国江华岛升起，装在塑料袋中的10万张传单飘向北方。当天上午，韩国警方试图阻止这个散发传单的民间团体，团体中有80人在朝韩边境被韩国警察拦截，但还是有10人钻了空子，把气球放了出去。

事后，朝鲜宣称将以“无情的军事打击”回应任何飘落其境内的传单，称韩国这一激进组织散发传单的行为“污蔑了最高领导的尊严”，韩国军队是事件的罪魁祸首，并警告韩国边境城市的居民撤离。

“朝鲜人民军不说空话。”朝鲜方面这样说。

《纽约时报》称韩国军方得到报告，就在计划释放气球前几个小时，朝鲜军队解开了前线大炮的炮口罩，并将火箭调整到了发射位置。为此，附近村庄数以百计的居民当天在军队指导下撤进了防空洞。

另一方面，韩国军方表示，如果平壤真的将威胁付诸实施，韩国也准备好了还击，“彻底摧毁这次攻击的源头”。

看韩国传单小心得“绝症”

事实上，作为一项“保留武器”，发传单已经成为朝韩宣传战的一项传统。早在上世纪50年代的朝鲜战争期间，就已经有飞机载着劣质纸张穿越南北，给对方送去宣传海报，也许还附着写有“保证安全”的通行证以及100韩元纸币。

从战争时期“我选择了联合国军”的画片，到如今印刷着金正恩私生活轶闻的宣传纸张，来自南方的传单总能让朝鲜如临大敌。

传单在朝鲜受到的待遇是这样的：普通居民一律不能看、不能捡，必须由民兵组织来收集这些传单。以往有媒体报道称，朝鲜当局告诫说，收集传单时要戴上手套，绝不能徒手触碰这些纸张，不慎触碰后如果身体出现异常情况，一定要及时报告国家，国家会公费治疗绝症。

除了这些只有朝鲜当局才知道沾染着什么绝症病毒且“污蔑最高领导尊严”的传单，从韩国越过国境去北方的大气球内通常还有收音机、对朝鲜最高领导不客气的DVD光盘，以及印着宣传资讯的牙膏、肥皂等生活物资。去年，韩国还曾在气球传单里夹进了1美元的纸币。

2004年，两国一度达成协议，停止边境宣传活动，但近几年来，韩国的民间团体又开始矢志不渝地向北方放气球，而韩国军方也在2010年10月延坪岛炮击事件后，一口气在3个月内向朝鲜投放了约300万张传单。

汽车多得停不下是什么意思？

宣传战当然不限于发传单。在朝韩边境，两边都竖起了用于宣传的大喇叭，韩国的喇叭声音可以深入朝鲜国土24公里，朝鲜的喇叭则整天播放歌颂伟大领袖金日成和金正日的歌曲。这些大喇叭被媒体一本正经地称为宣传战的最前线。

此外，在韩国最北部距离军事分界线仅400米的地方，韩国当局打造了一个“大成洞自由之村”，无偿给村民建住宅，还用美国的设备为村民开垦耕地。站在“自由之村”村口，用肉眼就能看见军事分界线的另一边；进入朝鲜境内一公里的地方，朝鲜当局也建了一个由若干齐刷刷的小楼构成的“和平之村”——比“自由之村”还多了一个旗塔，每天升降国旗时扯着大喇叭朝对面放朝鲜国歌。

后来，两村的旗塔你追我赶，誓要比敌人的国旗更高。目前，韩方的旗塔高99.8米，而朝鲜的旗塔高度已达到158米。

大喇叭富于形式意义，而广播则更具实质效果，这也是随着传单一起被送到朝鲜的那些收音机的作用所在。在朝鲜，KBS韩民族广播、自由亚洲广播、美国之音的韩语广播与中国延边的朝鲜语广播是仅有的几个外界广播。当然，当局也会阻挠电波发射或者没收收音机。不过由于没收的半导体收音机很多，朝鲜的干部精英们要弄到一台也很容易。

曾专注于采访“脱北者”的《洛杉矶时报》记者芭芭拉·德米克，在其著作中记述过一个小故事——一个朝鲜干部偶然听到了韩国广播中的一小段滑稽剧，内容讲述两个年轻女人在停车场争夺停车位。一开始，他并不能领悟其中笑点：年轻女子也有自己的汽车？汽车多得停不下是什么意思？但在思索之后，这位已经有一定级别的干部叛逃去了韩国。

朝鲜也有现代化宣传“武器”

提起朝鲜的宣传，最令人印象深刻的莫过于永远至臻完美的画面与毫不掩饰的对领导人的崇敬。

在朝中社的报道中，金正日逝世前，在他出生地长白山的天际突然红光万道，天池也在巨响中裂开；全世界沉浸在悲痛中的那段日子里，一只大山雀飞抵朝鲜驻德国使馆大门前，用尖嘴啄打玻璃窗，久久探望；德国当地的目击者异口同声地说：“真是神奇的现象。获悉天降伟人逝世噩耗的大山雀，飞来吊唁场所表示哀悼并守灵。梅花树也在严冬腊月展开花瓣，点缀了绝世伟人的最后一程。”

然而，朝鲜也有许多赶时髦的宣传手段，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近年来对网络的利用。2010年，外界惊讶地发觉，朝鲜宣传部门“祖国和平统一委员会”运营的网站“我们民族”开通了“推特”账户，以及一个Youtube网站上的视频栏目。在“推特”账户上，朝鲜宣传部门继续着与韩国和美国的宣传斗争，扬言要对他们发起“无情报复”。

一年多后，朝鲜另一个针对韩国的宣传网站“民族自主”也开通了利用社交网站共享信息的服务，在信息下端设置了推特网和脸谱网的图标，这样韩国公民就能轻松地通过他们熟悉的社交群读到来自北方的讯息了——而它们原本在韩国是被屏蔽的。

被称为“好战分子”的美国对朝鲜进入社交媒体的举动表示了欢迎，美国国务院还补充说，平壤方面应该让本国公民来自由地看看这些网站。

〔本刊责任编辑 柳婷婷〕

〔原载《壹读》2012年第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