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汉送橘

王生文

王老汉栽在院子里的几棵橘子树挂果了，一串串，一层层，缀得大枝小桠的直往下垂，秋风拂过，院子内外飘荡着浓浓的馨香。

村子里，从院门外经过的，不论是大人还是小孩，都会偏过头去往树上看，眼光亮亮的，王老汉见了，只是说，还没熟呢，酸得很。

一晃到了深秋，枝头的橘子全变成了金黄，在满树绿叶的衬托下，格外耀眼夺目，闪闪烁烁的。再有人经过，王老汉就随手摘下几个，隔着院墙扔过去。啧啧，这味太纯了，一点也不酸。尝过后的人大加赞赏。于是，有不好再索要橘子的人嚷道，王叔，能买几斤我吗？

哪能呢，亚波也不知干啥用，让我都给他留着。王老汉说。

亚波是王老汉的儿子，三十出头，在市劳保局当副局长，刚提拔的，是村里人常常挂在嘴上的人物。

紧接着，集上做水果零售生意的上门来了，甩出两千元钱，要收购王老汉的橘子，王老汉依然是那句话，将人打发走了。

亚波要那些橘子干嘛？这东西城里不稀罕呀？村里人纳闷。

要不就是当福利发给他局里的人吧？

有道理，这是纯绿色食品，城里哪里买得到这样的橘子……

在村里人的议论声中，王老汉架着梯子将满园黄橙橙的橘子全摘了下来，堆在院子里，就像一座金色的小山。

也就在这天的午后，亚波的小车开进了院子。

爸，这么好的橘子，您咋不卖呀？亚波一边吃着橘子，一边问。

爸要是想卖，还能留到今天！我都跟村里人说了，这橘子是你让我留着的。

亚波一个橘子吃到一半，停住了，说，我没让您留呀？

爸想让你还乡亲们一个人情。今年春节，你们一家人回家过年，村子里家家户户都来看望你们了……

您是说那些土鸡蛋？

土鸡蛋咋啦？寒冬腊月土鸡蛋金贵得很，乡亲们听说你们要回家过年，老早就积攒着，自家宁可买洋鸡蛋吃。

亚波的眼前浮现出一大筐满满的土鸡蛋来。

如今，你当了局长，乡亲们拿你当骄傲，但暗地里都怕你装大，遇上个紧要事想找你，打电话又怕你不接……

爸，那次福三大伯打我电话，我真的在开会！

会后你怎么不回个电话？你知道吗，福三大伯等你的电话一直等到下午？

爸……我忘了……

波儿，你是在乡亲们的眼皮下长大的，就算做了再大的官，扔衣胞罐的地方也不能忘啊！

亚波望着王老汉，微微点了点头。

整整一个下午，王老汉和亚波抬着箩筐，挨家挨户地送橘子，每到一户人家，王老汉就说，他大叔大婶，亚波念叨着你们呢，今天特地回家给您送橘子来了。

大叔大婶们接过橘子，笑呵呵地望着亚波说，亚波这孩子真好，官越大越没有一点架子！

王老汉不停地点着头，说，那是当然的。亚波站在一旁，脸上有些不过意。

傍晚，亚波要返回城里。车子启动了，王老汉还在挥手，老伴从屋里跑出来大声喊道，快叫住儿子，他放了两千块钱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