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

孙毛伟

刑警队长许群毫不怀疑坐在面前自称叫王兰毛的家伙就是3.21系列入室盗窃案的主角，凭经验和直觉他足以作出这样的判断。但是要破解案件还得要证据。

许群接手3.21案后，玩命地干了一个星期，忙得连刮胡子的空闲都没有，弄得脸上乱糟糟的。可是案子进展不大。凌晨四点，又发生一起类似的入室盗窃案。案犯入室后被主人发现逃走了。出警的警员在案发现场附近发现了形迹可疑的王兰毛，把他带回派出所讯问。

3.21系列案件的最大疑点就是盗窃现场的所有门窗都没有撬别和破坏的痕迹，嫌疑人从何而入成了一个谜。从王兰毛身上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物品，只是在他上衣口袋里找到一根细钢丝。许群反复验看这根钢丝，想从中找出蛛丝马迹。这就是一根普普通通的钢丝，能从中得到的信息太少了，但他隐隐觉得它就是破解这起案件的钥匙。

许群和王兰毛周旋了近20个小时。王兰毛坚决否认和案情有关。那根钢丝他说是从修车摊上随手摸来剔牙的。他一会儿眨巴着眼看着许群，一会儿看着天花板，一脸无辜的样子。一天下来，没吐出一点东西，倒要派出所的警员伺候吃喝。许群知道今天是碰到了难啃的骨头。他决定把他带到市局讯问。那里有更好的侦技手段，审案子或许会更方便些。他小心地把那根钢丝放进纸袋里，带在身上。

许群驾着警车在夜色里疾驶。在快到达市局的一个路口，忽然有人跑到路中央拼命挥手拦车。许群紧急刹车，那人惊慌失措地跑过来求救。原来，附近有一处住宅发生火灾，有人被困在屋里。

没有考虑的余地。许群立即驾车赶到出事地点。他把王兰毛锁在车上，自己下车救人。

这是一栋二层楼房，楼上已是烈焰腾腾。屋门紧闭着，里面有人在拼命地敲打门，不停地发出呼救声。显然情急之下里面的人已经无法打开紧锁着的门。

许群迅速地围着房屋绕了一圈，发现每个窗户都装着坚固的防护网，里面正冒出滚滚浓烟。从那里逃生已没有可能，只有设法破门救人。他指挥在场的邻居再打110催消防车，又让人找来一根碗口粗的木棒，几个人抬着木棒死命撞门，可这坚固的防盗门硬是纹丝不动。

蓦地房间里传出孩子的哭叫：“爸爸——”声音在夜空中格外的凄厉。许群急得两眼冒火，双拳攥得“咔吧咔吧”响。

忽然许群听到警车上有响动，他怕王兰毛趁机逃脱，忙走到车旁。王兰毛正使劲地敲打车窗玻璃。许群打开车门，王兰毛像猴子一样敏捷地跳下车。他脸上不再像刚才那样平静，两腮上的肌肉紧张地抽动着，像牛似地直喘粗气。

“我来试试。”王兰毛声音很低，但很清楚。他把戴着手铐的双手抬起来，许群赶快掏出钥匙打开手铐。

王兰毛双手交叉在一起转动着活动手腕，然后向许群伸出手。许群明白他的意思，他掏出纸袋，从里面取出那根钢丝递给他。王兰毛捏着钢丝走到门前，熟练地把钢丝插进锁孔。

许群不动声色地盯着他。只几秒钟，门打开了。

许群把王兰毛带到市局后，案件的侦破变得异乎寻常的顺利。几乎没费什么劲，王兰毛就竹筒倒豆子般地交代了几次入室盗窃的事实。显然，这时再想隐瞒是徒劳的。他正是用那根钢丝打开了一扇扇房门，潜入室内行窃。这，王兰毛刚才已经做了最好的演示。

王兰毛交代完毕，低下头不再说话。许群走过去在他肩头拍了一下说，你放心，你的立功表现我们会上报，量刑时会考虑的。王兰毛像没听见似的毫无反应。忽然他抬起头来问，那孩子现在怎么样了？许群说，孩子在医院，有轻微的烧伤，应该没有大问题。

王兰毛长叹一声，喃喃地说，我也有过一个这么大的儿子。说这话的时候，许群看到他眼角处闪动着一点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