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珂
名女人自有名女人的美丽与忧愁,杨二车娜姆也不例外。
民族的就是世界的,杨二车娜姆的传奇经历也说明了这一点。
她说自己是写人生菜单的人,她的“人生菜单”有读者买账。
她受到过争议,大家都说:“爱她的人很爱她,恨她的人很恨她。”
如今47岁的她,倡导的慈悲心,渴望的内心里的干干净净,带给她比她服装还闪的闪光点。她还有颗感恩心,譬如她说命里好几个重要转折点都发生在北京,她对北京这个城市就非常感恩。她在丽江“花房酒吧”的装饰汇集了摩梭人、藏族、世界各地文化风格与100朵牡丹花,丰富如她。
花开绽放 花惜花
5月的北京,鲜花绽放,醉意正浓。杨二车娜姆风情款款地朝我们走来,光鲜靓丽。
她的方型撞色包包,上半部分浅黄,下半部分浅蓝,一把淡粉色折扇放在手旁,随时准备拿起来使用,这与她身着的蓝色裙子,颜色对比鲜明。她天生就对色彩很敏感,常人看来难以驾驭的复杂的色彩关系,她玩儿起来轻松自如。
“从小在佛堂里,颜色很多,也很强烈,所以当你睁开眼睛就是这些色彩时,这个就已经融到你血液里了。再浓烈的色彩,我都能掌控自如。”她说。
她敢作敢为。十几岁参加歌手比赛时,自己没有钱买更好的服装,当她看到电影画报上麦当娜的一张很有设计感的皮裙照片后,就找到杀猪工人,将他们的围裙剪开,当作裙子的前后两片,再用很多特别大的别针,将裙子前后接到一块儿,效果立现。
在大学时代的一次留学生晚会,她实在没有衣服穿,就将自己宿舍的绿色窗帘布取下来,往腰上一围,配上白色T恤,再在院子里取了一支绽放的花朵,插在头发上,她成了那个晚会最引人注目的一个。
她一直都如此光鲜靓丽,与众不同,读书时、唱歌时、写作时、旅行时、恋爱时、结婚时、单身时、酒吧里、泸沽湖畔……她说自己是五星级吉普赛女郎,她的经历与生活充满着深深的流浪感,鲜有人有她的勇气按她的“life style”去生活,正因如此,她便有了很强的磁场,把大家吸引进来,探索生活的各种可能。
13岁之前的日子里,杨二车娜姆生活在四川省凉山州盐源县泸沽湖畔,原始母系社会、走婚习俗、佛教信仰,三个关键词影响着她的童年。
“在一个有信仰的家族里,大人们不会很强制地要求孩子做什么,没有约束。我们是看着天长大的,不是看着别人的脸色长大的。汉族的孩子是有规范的,我们是绽放的。我们在一个大家庭里,每个姨妈生的孩子都没有区别,对于孩子们来讲,每个姨妈都是妈妈。因此,每个孩子都得到非常好的爱,都得到了家里老人很多的关注度。”
强烈的好奇心与各方面天赋,让她13岁时走出“女儿国”,融进了花花世界里,这之后30多年的生活当中,遇到的人与事,她都可以从儿时教育中吸取灵感,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用她的原话来讲,“底气很足的”,泸沽湖给了她爱与自信,也教会了她最基本的人与物、人与人的相处方法。
人与物的关系,在于缘分。“我喜欢的东西,我觉得我命里前世见过的,有缘的,一旦拥有它,我会很珍贵它,到了痴迷的程度。我不是一个特别物质的人,但我命里有缘的东西我都有本事拿到手。当然,这也是阶段式的,缘分有深有浅。”她曾经为了收藏藏式家具,花了很长时间把一个个家具从西藏拉回北京,再从北京又拉回泸沽湖。她说她宁愿减肥省钱,也要把那个家具买回来。
她还曾花7年时间收集中国传统肚兜。“有时去潘家园淘货,5点就要去。在脏脏的房子里,一张张去淘。有时去陕西,去西安,到人家家里去,蹭个馒头吃,然后去找人家压箱底的东西。”
她把那些肚兜收回来,看肚兜上的纹理图案,上面有女人对自己未来人生的畅想。“先生会长什么样,孩子会长什么样,全部通过一个个小小的肚兜去表达,像一封封情书一样。”她一个人时看着那些肚兜,看到男权社会里的女性用情之深,眼泪汪汪。也由此有了她的那本《暗香》。
“人家保险箱里放珠宝。现在我的保险箱里放的是这些肚兜,我的确非常珍贵它们。”她说。
杨二车娜姆其实天生心疼女人,她说了解她的人过来谈事情,都是找女人来谈。而跟她特别好的女性朋友,都有一个共性,一定是特别追求自我价值的,必须要绽放的,对社会、对家人亲人有责任感的,有慈悲心的,又能自立的。强大的自我让她在走遍天南海北的同时,也了解自己不容易被他人带走。“因为我的心跟我在一起,只有心跟自己不在一起的人,才很容易被带走。”
“佛教里讲,如果你看一个人偷东西,你要很有礼貌地跟对方说,这个不好吧。对方改不改是他的事,但是你不说,在因果关系里,是你的不好。人一定要有信仰,有信仰才会有一个底线,有底线,很多东西才不会去碰,美才会出来。”佛缘很深的杨二车娜姆一直有她个人的价值判断标准,比如她曾经喜欢范思哲,除了设计外,更多的原因还在于范思哲曾免费帮一个正处于颓废状态的乡村音乐歌手做服装,她觉得他在做商业的背后有一颗特别仁慈的心。
总之,“我没有要活给别人看,吃给别人看,穿给别人看,行给别人看!”她说她是绽放着成长的。
大起大落 我是我
40岁以后的日子,杨二车娜姆又回到了泸沽湖畔。陪伴7旬母亲,在家乡建博物馆,在丽江开酒吧,时而写书,时而旅行,时而见朋友。
从离开家乡到回归故土的30年时间里,她因为唱歌而小有名气过,因为身上强烈的民族特点与勇敢的性格而备受关注过;她有两次异国婚姻,一次是与一位美国摄影师,很短暂,一次是与一位挪威王国驻华使馆的外交官,遭遇“7年之痒”,她断断续续地在美国、在欧洲生活多年;13岁开始学汉语的她出过10多本书,以她个人的经历与感受为出发点,出版商说,其中《中国红遇见挪威蓝》到达某种程度上的顶峰。她在自己的作品中这么说自己,“我的生活经历中,没有中庸,只有最高和最低,大起和大落,大悲和大喜,荣华富贵和白手起家!”她可以光芒四射,成为社交名媛,与不同民族不同语言的人交流,无论皇室、贵族还是普通人,应对自如。而能驾驭这些的并不是更加世故,反倒是内心的不在乎与内心的干净。而不那么世故与顾虑不多可能是解释湖南卫视事件的部分原因。
接受本刊采访时,她说不要看网上的东西,很多人在她花房酒吧见过她后,说,“你不像网上说的那样啊。”
哪样呢?一人一个观感,形容过她的词儿很多,桀骜不驯、豁达开朗、辣……像她又都不是她。她完全是一个混合体。
家乡也因为她而更加闻名,她用天生的幽默感说:“我的书现在是跟家乡的土特产放在一起出售的。”
杨二车娜姆回到家乡,回归自我心灵最原本的文化诉求,却遇到了两重尴尬,一是有的人不完全理解她,认为“她可能是混不下去了才回来的”,一是随着中国经济的发展,家乡旅游业的开发,经济蓬勃的景象与她的回归初衷似乎在打架。“从前过年10多天甚至20多天都很热闹,忙不过来,哪怕是以前我在北京住四合院时,4家人,你家有事儿,我来帮忙,你家有矛盾,我也来添点嘴。你生病了,人家给你端碗粥,你没时间做饭,去别人家里蹭饭。虽吵吵闹闹,人情味儿却很浓。现在没那么热闹了。”
与此同时,在丽江的花房酒吧生活的这些年,她也深深地感受到旅游胜地丽江浓厚的商业氛围。
见识过各种文化之后,杨二车娜姆更懂得珍惜民族本身的文化,她也更欣赏简单却蕴藏真挚与美的事物。也因为在这个世界收获了很多,她对生命的感悟更深,感恩心更多。“比如我上次在成都,看到一张老太太的照片,她在寒风中做鞋垫并卖鞋垫,很多大学生会去买她的鞋垫,那些学生觉得老太太很不容易。我就觉得那些学生太可爱了,心灵很干净。”她说。她在不断追寻与自己内心更接近的生活。
在好友金星的鼓励下,她以中国女作家的身份去了不丹,之后花了20多天,写完了她的9天旅行。仍然用笔与纸写文字的她,写作时右手拿笔,左手捂着自己的心。
在不丹的佛像面前,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所有经历,都是一种修行的路程,在修人性里本该有的德行。在那一刻,泪水喷涌而出……在不丹,她也看到了当地是如何保护本地文化不被外来文化所侵扰的。
见多识广的乐趣还在于,她参观过不少皇室、贵族的家,她看到他们会买装帧很好的书作为装饰品,有时书桌上有多少各有特色的游记类书籍就能看出走过多少国家,她希望《不丹,我前世的王国》也能成为具有纪念价值的物品。
她希望自己的书能像当年她在大学宿舍里,靠租三毛书换饭菜票时,三毛的文字改变她一样,改变其他人的命运或者人生方向。而回忆这个小小细节时,她是这么说的:“当时我很清醒的一点是,我欣赏三毛的一些生活方式,喜欢看她的文字,但是我知道我不是三毛,我还是杨二车娜姆,我不会迷失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