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海光
前中情局技术员爱德华?斯诺登的叛逃使美国情报部门监视网民数据和电话的秘密计划“棱镜”意外曝光,更牵扯到苹果、微软、谷歌、雅虎等九大互联网公司,斯诺登称,美国国家安全局和联邦调查局可以直接进入这九大互联网公司的中心服务器,以搜集情报。
互联网上把斯诺登当做揭黑英雄的为数众多,但支持美国政府的也不少。很多人认为,美国政府施行的“棱镜”计划其实并不过分,每个人的数据在互联网上早就不是绝对的秘密,只要这些数据不落到坏人手里,被政府利用起来对付国家的敌人或者互联网犯罪者,也无可厚非。在美国本土关于此事的媒体调查中,就有56%的美国人认为可以接受政府为了国家利益监控自己的电话记录。
那么“棱镜”计划的存在到底是否合理呢?从法律层面看,它是“爱国者法案”的产物,法律规定,为了防止恐怖主义,警察机关有权搜索公民的电话、电子邮件通讯、医疗、财务和其他种类的记录,从这个角度讲它的存在是合理的。但是有一点需要指出,“爱国者法案”诞生于2001年,当时的互联网与今天的互联网已经大大不同,如果说当时网民只把5%的个人信息放在网上的话,那么今天这个比例估计扩大了10倍不止,也就是说,美国政府在10年之后,通过互联网对公民的监控能力至少深入了10倍。无论合法与否,对这种权力边界的大幅扩大都值得警惕。
“棱镜”计划的执行是为了维护美国的国家利益,但“国家利益”这个筐往往什么都能往里装,中情局在“棱镜”计划中拥有这么大的权力,谁又能保证它不被拿来作恶?2006年德国公映过一部反映前东德利用国家力量监控那些有可能威胁国家安全之人的电影,叫《窃听风暴》,无数拆信员用蒸汽把嫌疑者的信件熏开,秘密检查其通信内容,这部电影立意是反映“老大哥”之恶。但从本质上讲,与“棱镜”计划没有区别。美国宪法第四修正案规定“任何公民的人身、住宅、文件和财产不受无理搜查和查封”,但政府要执行“棱镜”计划总是能找到想要的理由。
“棱镜”计划的另一个问题在于,现实中的国家是有边界的,比如东德特工就很难拆看西德公民在自己国家内部的通信;而互联网却是没有边界的,中情局不但可以监控本国公民,还可以侵犯外国人——只要他们是九大公司的网络用户,事实上,谷歌和微软都曾公开承认,政府有权获取其欧洲注册的用户信息。
面对即将到来的大数据时代,“棱镜”还会引发一些因为技术进步而衍生的新的担忧:政府会不会根据对大数据的分析预测来对人们尚未实施的行为进行惩罚。“大数据之父”舍恩伯格曾披露过一个例子:在美国有一个名为“预测式配警”的计划,该计划通过大数据分析来预测美国某个城市某条街道的某个时段是犯罪高峰时段,然后部署更多的警力在那个位置。这意味着该地区居民将长时间被监控,这是一种变相的惩罚。但他们并没有做错事,却因为某个计算机的算法预测他们可能会做错事便被惩罚了,这显然并不公平。
谁愿意因为自己多买了几个高压锅(波士顿恐怖事件中的土炸弹)就从此受到政府的特殊监控呢?而这并非不可能。
在新一代的互联网上,数据安全和隐私正变得越来越重要,如果说2001年《爱国者法案》出台时,互联网还只是人类家园的一个角落,那么12年之后,谷歌和脸谱们想干的则是在网上重建一个人类世界,它们劝说用户抛弃自己的硬盘,把全部数据都放在云端。但如果这个网络新世界的所有建筑都是透明的玻璃房子,谁还会有勇气搬进去呢?如果美国的网络巨头有远见的话,应该联合起来影响国会取消或者修改“棱镜”计划,而不是地一味配合政府的信息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