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物件也有春天

许新宇

一

那时，老笔记本搁在旧书摊上，隔着久远的年代和岁月的灰尘，灰头土脸地面对世人。它破败不堪的样子，实在引不起人们的注意，谁也不会轻易地弯下腰把它们翻检出来。它的寂寞像失魂落魄的老妇，在长长的街市中做无声的叹息。

可忽然有一天，喜爱淘书的我，在逛旧书摊的时候，偶然地发现了它们。我漫不经心地拿起来翻看，破旧封面的内页里藏着的几张精美插图，一下子慑住了我的眼神。就在那一刻，老笔记本在我的心目中便有了一些位置，我暗自感叹：遗珠有光，只是缺少发现罢了。我若无其事地向摊主问价，居然便宜的如同白送，就这样，我轻易地成了老笔记本的新主人。

仔细翻阅刚得手的老笔记本，满是原来主人的密密麻麻的钢笔文字。当时还叹息，如果内页没有文字该多好啊。要知道，我原是冲着精美的插图而去的，别人的文字倒引不起我的兴趣，甚至觉得那些文字“糟蹋”了它原有的风采。我心下思忖，期待下次在旧书摊上能遇到封面新颖、内页干净的笔记本，如此我也可以留下自己的文字，成为它真正的主人。

认识与发现都需要一个过程，在以后的淘书经历中，我对老笔记本多了一份心思，也把对旧书的猎奇和喜爱，分了大半给老笔记本。

我逐渐发现那些使用过的笔记本比空白的更有价值，它们记录了一段微缩的历史。就这样日积月累，它们一本一本地走进了我的书房，堆积在书橱或是纸箱里，慢慢地丰厚起来。当它们越来越显现出多彩一面的时候，我对它们另眼相看起来：是啊，老笔记本不也可以成为一个收藏的门类吗？我开始整理、开始专注、开始发掘起来。

笔记本作为人们生活、学习的日常用品，是记录生活、学习和工作最主要的纸质工具，日记本、手册、记录簿和纪念册，都属于笔记本范畴。

老笔记本有其鲜明的时代特色，本身都“烙”上了各个年代政治、经济、文化等印记，书写过的老笔记本还真实记录着主人的日常行为、所思所想，内含了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是原始的个人写实，是当时社会生活的缩影。有人曾感慨：“收藏老笔记本，就是收藏一段中国社会发展史。”

收藏老笔记本有两个好处：一是价格相对其他收藏品，老笔记本还是很便宜的；二是几乎没有假冒的东西，很适合工薪阶层收藏。要注意的就是不要轻信名人用过的笔记本，其伪造可能性较大。只要持之以恒，很有可能在这一领域里出成果。

二

老笔记本的收藏年代，一般可以确定在民国初年到改革开放前的这一特定时期。年代离我们并不久远，但在这期间，中国却经历了多种社会变革。这些在老笔记本内也有所体现，其本身的演变就生动地反映出一些比较明显的变化。

新中国成立到改革开放以前，笔记本的“进化轨迹”归纳起来大致有三种款式：即线装（占了绝大多数）、活页型和折叠型（较少），大小一般为16K、32K、64K以及袖珍型等。页码数40页、60页、80页和100页等几种。封面封底为缎布面、皮质面、牛皮纸，或加厚硬纸板，或加套塑料夹壳等。特别是建国初期，用凡士林布料制作封面、封底的精装笔记本，由于生产数量不多，现已成了稀罕珍贵之物，据说一些收藏者登门向持有者高价收购，很少有达成买卖“意向”的。

再说我国制作的笔记本，名称繁多，不胜枚举。有的以人物姓名作为名称，如鲁迅、瞿秋白、邱少云、董存瑞、黄继光、张思德、白求恩、雷锋等；有的以政治口号作为名称，如“将革命进行到底”、“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等；有的以革命圣地作为名称，如瑞金、井冈山、遵义、延安、北京等；有的以象征性名词作为名称，如向日葵、东方红、红太阳、北斗星等；也还有以地名、国家一二类保护动植物、大型建筑物、名胜古迹、江河湖海的名字作为笔记本的名称……

我国笔记本名称最显著的特点，就是时代气息浓郁。上世纪50年代笔记本，名称多为：“为了祖国”、“新中国万岁”、“抗美援朝，保家卫国”、“我们走在大路上”、“五星红旗高高飘扬”、“发展经济，保障供给”；三年自然灾害期间的笔记本，名称多为：“厉行节约，反对浪费”、“勤俭建国，勤俭持家”、“吃苦在前，享乐在后”、“关心群众生活，注意工作方法”；文化大革命十年中的笔记本，多带有当时强烈的政治色彩。值得一提的是，我国笔记本的插页五彩缤纷，其内容极为丰富。特别是60年代以后的一些笔记本，增印了重大节日、二十四节气、十二属相、交通地图、通讯区号、邮政编码、航空时刻表、通讯录、行业及旅游景点简介等，并每隔二三十页有插图一张或两张，插图内容往往与笔记本名称相辅相成，浑然一体，收藏之余，细细观赏使人回味无穷。

三

老笔记本是打开历史大门的另一把钥匙。

历史是什么？“历史，或简称史，指对人类社会过去的事件和行动，以及对这些事件行为有系统的记录、诠释和研究。”可见所谓的“历史”有两层意思，一是指人类社会过去的事件和行动，是一种客观存在，我们可以理解为“真实的历史”或是“原来的历史”，它属于时间范畴；另一层意思即对过去事件的记录和研究，又称为“历史学”，或简称“史学”，这是人的一种主观行为，我们也可以理解为“记录的历史”或是“被研究的历史”，属于学术范畴。曾有人说过“历史就是个小姑娘，可以被别人随意地打扮”。原来问题就出在“历史”的第二个含义上，那些记录和研究历史的人（史学家）到底是怎样记录和研究的？所以鲁迅会说中国的二十四史不过是帝王将相的家谱。

“历史首先意味着还原真实。但是，清除个人记忆，唯以制度文物和公共事件构成的历史肯定是残缺不全的，不真实的。……就因为史官单一地从帝王的视点出发，忽略了更广大的人群，尤其忽略他们的精神状况。在我们的历史读物当中，应当有更多的传记、自传、回忆录，更多的个人关系史、迁流史、生活史、心态史等等。必须有私人性、精神性的内容对历史的补充。唯有把我们每一个人的创伤记忆尽可能地发掘出来，并且形成对于人道主义、社会公正的普遍诉求，包括文革在内的民族苦难的历史，才能转化成为有意义的历史。”

林贤治这段为《烙印》一书序言中的文字，让我对老笔记本在探求历史细节的可能性上产生了兴趣。

现代科技的发展为历史的还原提供了更多的可能性，除了用文字记载历史，我们还可以借助仪器留下历史的声音和影像，影像还可以是静态的影像（如绘画、照片等）、动态的影像（如视频、电影等）。但科技也是双刃剑，它可以最大可能地记录历史的真实，同时也可以通过技术手段对历史的真实进行随意地篡改。

老笔记本中所记录的有关个人在学习、工作、生活的文字，是一种个人记忆。它和大背景的自然环境、历史环境、政治环境、经济环境是紧密相连的，它既是个人微观的生活史、心态史，同时也是历史的碎片、原生态的历史素材。作为个人的记忆，老笔记本或许更因为真实性、私人性，反而提供了一个贴近历史的维度和空间。于是，老笔记本收藏也有了别样的意义。

国内对老笔记本收藏颇有发现和研究的当属北京的杨浪先生。杨浪，财讯传媒集团常务副总裁。上世纪80年代起先后在《中国青年报》、《三联生活周刊》、《中国青年》杂志、《财经时报》、《财经》杂志任高级职务。著作《地图的发现》获国家图书馆“文津奖”。有这样的专业背景和身处京城的便利，使他有可能得到许多极具史料价值的珍贵文本。在他的博客里有大量这方面的研究文章，读起来像是在翻看历史的背面，好看也有趣。站在皇城脚下，杨浪的视野自然要比一般的老笔记本收藏者宽广、深邃。而远离京城和繁华都市的普通收藏者也可以从地方史的角度去慢慢挖掘，我想收获不同，但发现和发掘的乐趣却是一样的。对我来说，从无意识到有意识，从少量到多量，从数量到质量，从单纯的收藏到整理发掘，我是一步一步地走进老笔记本，走进它营造的岁月故事，现如今已累积了近300册。当把它们一字排开，像孔雀开屏一样，是那么缤纷奇丽。当我欣赏它们的精美，感受它们的厚重，发现它们的秘密，发掘它们的价值时，老笔记本的身影已经弥漫在我的日常生活中。

当这些老笔记本渐渐进入收藏者的视野，且逐渐成为一种新的收藏品种时，它们的收藏价值会得到应有的提升，其历史和社会价值也会得到充分的发掘。如果有心人从现在起就广泛收集、深入研究，我相信长期以往必有收获。

我怀念着心爱的人

我有一个心爱的人，

学习在北京军校，

他那丰满的脸上，

呈现着幸福的笑容。

他精悍俏爽，

他健美英俊，

他有颗火热的心，

为革命事业献出他的青春。

我很爱他，想他入迷，

但又恨他，惹我生气。

我的心怦怦着跳，

全身血液在沸腾，

我时时想念着他，

情火烧在我的心。

我有了他就有勇气，

我有了他就有生命，

假如我有两只翅膀，

马上飞到他的身旁，

把我心里的密话，

轻轻在他耳旁讲。

亲人呀！我俩都是新中国的青年，

象划破情空的闪电，

我俩要用光荣的劳动，

创造更幸福的明天。

心爱的，我是多么想念您，

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您，

啊！您为了祖国和人民，

为了您最心爱的英，

您勤学苦练，

在人民的首都北京城。

心爱的：

我衷心的祝贺您，

身体健康赛钢铁，

学习突飞猛进放卫星，

明年胜利而归，我热烈地欢迎您，

到那时，

我俩快快乐乐度青春。

桂英

写于58.12.17.

我怀念着心爱的姑娘

寒冬腊月雪绵绵，

独坐书房诗篇看，

深感姑娘情意重，

雾消云散暖心间。

旧年过去新年来，

我俩相识已两载，

微波曲路成过去，

清除误会两无猜。

互相帮助把花培，

幸福之花心上开，

你是红花我绿叶，

绿叶红花配成对。

冬去春来鲜花开，

姑娘容貌比花美，

花开终有花谢日，

爱情之花永不衰。

札北英南隔万山，

我俩相距路遥远，

要请贤妹耐心待，

相会佳期就快来。

希望英妹爱自身，

衣食住行要当心，

努力学习做功课，

力争五好优等生。

札

写于59.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