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惊魂

李俊杰

惊心动魄“熊牛斗”

2002年7月的那天，是吉姆10周岁的生日，父亲威尔带他去弗特兰野生动物园度假，看“熊牛斗”。

进场后，吉姆的心顿时就激动了起来。整个场子宛若古希腊的斗牛场，看台上面的场地被4米多高的铁栏杆围着，顶上是铁栏做成的弧形顶，就像一个用铁做成的巨型笼子。场子下面有两个笼子，分别放在两边，一个笼子里面关着一头棕熊，另一个则关着一头野牛。

节目开始了，两名管理人员开着两辆周围焊满了铁栏杆的小卡车分别来到关着熊和牛的笼子前，打开了门锁。野牛还没等门完全打开就冲了出来，可是，那只棕熊显然并不热衷于斗殴，懒懒地赖在笼子里不肯出来。管理人员用一根长长的铁棍使劲捅了棕熊一下，棕熊也只是恼怒地吼了两声，仍不予理睬。观众发出了失望的叹息声。管理人员又用铁棍使劲地捅着棕熊，渐渐地，棕熊恼怒了，它一边吼着一边用掌去拍打铁棍，带着满眼的怨恨走出了笼子。

棕熊并不像它的外表那样温吞而笨拙，它跑起来的速度快得惊人，硕大的野牛被它追得满场转圈，可棕熊显然没有兴趣跟野牛赛跑，追上几步后，就蹲在原地不动，直到野牛被管理人员再次撵到它周围，才又猛地站立起来直扑野牛。几个回合下来，野牛使上蛮劲儿低着头玩命地朝棕熊撞，棕熊有好几次差点被野牛撞个正着，它的嘴角被野牛用角戳掉了一大块皮毛，鲜血淋漓。而野牛的耳朵竟不知在什么时候被棕熊撕开了个口子，只剩下一根筋吊着……许多观众开始兴奋地大叫起来。正在棕熊与野牛扑斗的时候，“当”的一声钟响，管理人员开着小卡车冲上来分开了它们。小吉姆一直紧张地睁大着眼睛看着这场血腥的表演。

第二轮比赛开始了。管理员的卡车刚刚从打开的铁门穿过时，那头刚才还慢腾腾的棕熊突然飞快地穿过铁门往外跑去……

弗特兰野生动物园很快就公布了一条消息：有一头叫皮斯的棕熊逃出了动物园的掌控，不过，熊牛斗的节目仍将继续。显然，野生动物园并没有对这次意外有太多的顾虑，因为来到野生动物园的游客都不被允许独自出游，而是集结成队，乘坐装有铁护栏的大客车前往各旅游点。

来自棕熊的报复

第二天一早，威尔和吉姆就从旅馆赶到了野生动物园，他们今天的活动项目是“走近野生动物”，也就是坐着特制的大巴士游览整个自然保护区。

一路上的美妙风光让车上的21位游客叹为观止，吉姆兴奋地尖叫着。那些动物并不畏怯人们，也没有惊惶四散，仿佛人类只是它们中的一种。这一切都美妙极了。

到了中午，天空积起厚厚的乌云，眼看暴雨将至，没办法，司机杰瑞只好带着歉意，按多数人的意见掉转车头，准备回去。天色越来越暗了，杰瑞有些着急，如果没有赶在暴雨前穿过丛林，就麻烦了，因为那里有一段路特别难走，下雨之后泥土很快会变软，车轮很容易陷进去。

路不知何时被一棵横倒在地下的树给挡住了，杰瑞打满了方向盘向左绕，突然，车身往下一沉，不动了，伴随着一声声诅咒，杰瑞重新发动车子，可折腾了半天还是徒劳无功，他转过头来对大家宣布：“看样子，我们只能等雨停了再下车推车了。”车内没有人吱声，杰瑞放起了音乐，在音乐声中，好多人都打起了盹儿。

下午3点多，杰瑞按喇叭，叫游客们醒来下去推车，把巴士从泥泞中弄出来，跟着，他打开了车门，这时一声尖叫突然响起，一直很安静地盯着窗外的吉姆猛地跳到座位上，指着窗外大叫着：“皮斯，关门！关门！”杰瑞条件反射般地迅速关上了车门，所有人都朝外看去，天哪，就在巴士的左前方不足100米处有一头嘴边少了一大撮皮毛的棕熊，正是失踪了的皮斯！

棕熊皮斯显然并不是路过，它正目标明确地踩着泥浆向巴士走来。它的身后竟然还跟着两头棕熊！

“皮斯来吃我们了吗？”吉姆一声问话打破了车内的沉寂，所有人的心里都不由自主地打起了鼓，而这时，身高达2.5米的棕熊皮斯已经来到了车边。人们拼命地往另一边逃开，转眼间，它的手已经搭在车顶，俯着身子透过铁栏和车窗往里看，粗重的喘息声让每个人听着毛骨悚然。

杰瑞忽然一个箭步扑向驾驶座，扭动钥匙，再一次起动发动机。可巴士只是抖动了几下，仍然停在原地，杰瑞的额头瞬间急出一层冷汗来。发动机的声音把棕熊皮斯吓了一跳，它后退几步，低着头向车内端详着，另外两头棕熊也跟过来了。

反应敏捷的人大喊：“放音乐，大声点，它害怕声音！”

两只棕熊被突然响起的音乐镇住了，调头就走，车内的人们兴奋得欢呼起来，但棕熊并没有真正离开，它们只是走到离巴士大约30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蹲在地上，它们跟人耗上了。“是报复，那头该死的熊要报复人类对它所做的事情！”不知道是谁声音颤抖地说了所有人藏在心底的话。

威尔冲到前面大声地问司机杰瑞：“什么时候能跟动物园取得联系？他们多久会发现我们发生了意外？”杰瑞已经面如土色：“我不知道。我真该死，这条路不是大道，是我前不久刚发现的一条小路。”情况越来越糟糕了，人们不敢下车，谁都亲眼见过棕熊奔跑的速度，恐怕还没走到车后就会被它追上。

几个小时过去了，音乐一遍一遍地重复放着，棕熊好像已经不太害怕了，它们又向前挪进了十几米。森林里黑得特别早，天色已经越来越暗了。

忽然，一阵剧烈的震动，车身几乎要被什么力量给掀起来，这力量来自巴士的左后方，刹那间，坐在后方的乘客已经惊叫着往前奔去，一只棕熊，正用手掌拼命地推搡着车子，一边还发出可怕的吼声。所有的人顿时都朝着前方拥去，但很快，又疯一般地往后退，棕熊皮斯带着另一只棕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右前方，它的手掌不由分说地拍打在车窗上，玻璃哗啦啦碎了一地。

棕熊继续拍打、摇晃着车身，似乎做着很有意思的游戏。车内的游客集中在车子中间，女人孩子和老人被围在里面，大家互相紧紧拥抱着，人们空前地团结。过了好半天熊忽然停了下来，已经被晃昏了头的人们总算喘了口气，没想到，还不到10分种，车子又开始剧烈地抖动起来。如此反复来回，车子居然没有散架。

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棕熊停止了它们的游戏。每个人都又累又饿，大多数人都蹲在地上站不起来了。

过一会儿，吉姆叫道：“不要捅我！”黑暗中，人们抬头看去，三头棕熊各自抓着几根粗树枝从铁窗伸进来，一下一下地捅着。男人们愤怒了，威尔一把抓住棕熊伸进来的树枝，猛地一抽，棕熊猝不及防，竟被威尔夺下了树枝。其他的人也纷纷效法。可是，力大无穷的棕熊却再也不给人们这个机会了，有一个人竟然被棕熊巨大的反抽力扭折了胳膊。没办法了，人们只能尽量躲闪着，几乎每个人都受了伤。折腾了好几个小时，棕熊皮斯仍然坚定不移地守在车门外，而另两头棕熊却不知去向了。

我们向上帝发誓

精疲力竭的人们瘫坐在车厢里。夜色已经浓得伸手不见五指，吉姆的夜光手表显示时间已经是午夜12点了。棕熊又行动了，那两头刚才离开的棕熊又回来了，还扒拉着什么东西，紧跟着车顶沉闷的一响，威乐大着胆子凑到窗前一看，棕熊正将一棵不知哪儿弄来的树搭在车身周围。

“看样子，它们打算将我们活埋了。”威尔苦笑着说。

把车完全掩藏起来后，棕熊没了声息。好久，人们建议试着探出头去观望，杰瑞自告奋勇地站了出来，他刚把头贴近车窗，就猛地听到一声吼叫，棕熊皮斯的头颅几乎快要贴到他的脸上，要不是隔着铁栏杆，棕熊张开的血盆大口就把杰瑞的头吞进去了，杰瑞被几个男人一把拖了回来，吓得直叫。

救援飞机轰鸣着由远而近，可车灯被树枝叶密密实实地遮严了，光线几乎全被遮挡，飞机似乎未能发现，轰鸣声又由近及远。几个女人绝望地哭起来。

吉姆拿起威尔手中的树枝，凑到窗前小心地拨开几根树枝树叶。棕熊皮斯一声不吭地隔着车窗正面对着吉姆。吉姆伸出两根手指指着天空，另一只手放在脑前，眼睛直视着棕熊皮斯，大声地说：“皮斯，请相信我，我们知道错了，回去后我们绝对不会再伤害你，不再把你和你的同类抓到笼子里，我们向上帝发誓！”

棕熊皮斯好像真的被打动了，也许是它已经够了，累了，它们不再行动，但也并不离开。人与棕熊就这样静静地僵持着，棕熊皮斯好像已经化身成一座雕像，一动不动……

当天边重又泛起光芒时，车内的人们已经不知不觉睡着了。远处的汽车鸣笛声惊醒了吉姆。他跳了起来，朝声响处看去：是卡车！车外早已不见了棕熊的踪影。

被困整整16个小时的人们安全回到弗特兰野生动物园。由威尔带头，人们联名写了一封抗议书，抗议动物园“熊牛斗”的节目。不久，有关部门听取了建议，下令该节目禁止演出。棕熊皮斯改写了游戏规则，它让人们在大自然面前变得理智而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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