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美国航母当水兵

罗雪

双方像签合同的

雇主与雇员

美国征兵处离我的住处只有十几分钟的车程。走进海军征兵处，首先，对方告诉我持有美国绿卡确实可以当兵，而且参军更有助于申请入籍—相信这一点对很多人都有吸引力—但是，因为我不是美国公民，所以即使当了兵，也会受限，比如只能服役于美国本土基地，不能去“小鹰”号这类长年驻扎在日本海域的航空母舰上。另外，监听类、IT类、核能类、安全类等兵种，我也不能选择。

关于当兵的薪水，“士兵和军官的月薪按等级和服役时间的不同分别发放，并保证有加薪，比如士兵El—E3每9个月升l级，E3—E5每6个月升1级。根据教育程度和专业的不同，新兵还会有不定期的现金奖励。”负责人大致算了一下，一个E1级的新兵差不多能拿到900美元的月薪，在当时的美国还算凑合。

这位负责人还向我们大肆吹嘘加入美国海军后的独特好处。比如“加入海军后，你们会获得环游世界的机会，即使不在船上，每年也照样有一个月的假期。可以免费搭乘军舰或者海军飞机，只要它们有空座而且与你的旅行方向相同。美军在全世界的军事基地或者其他军事设施，你都可以享受免费的住宿。”—这—点非常吸引我。“其次是教育机会。美国海军对教育非常重视，要求每个士兵和军官都能学能教，这是海军严酷任务和高科技工作环境所要求的。新兵必须具有高中或同等文凭，军官必须有大学文凭。海军本身的培训有很多，包括很多社会急需的技能，军舰和基地甚至会开设大学课程。”“海军鼓励所有人员继续教育，我们会为你提供大学助学金，或者帮你还清学生贷款。尤其是再次服役的军人，如果你选择6年役，直接奖励3万美元，如果退伍后你去读书，还会有3.6万美元的助学金。”—因为美国是学分制，不管你在哪里读书都可以，我算了—下，如果我去读哈佛，可能一个月就把钱花完了，但如果我去读个便宜点的学校，海军发的钱应该足够了。“最后，你也不用担心退役之后的生活。你将拥有政府公务员的优先录用权，退伍军人管理处会帮助你寻找工作或教育机会，帮助你申请用于家庭开支的低息贷款。当然，海军最欢迎的是终身服役的军人，会给他们极为丰厚的退休金和与服役时期同等的健康医疗补贴、购物优惠。”

这位“说客”还列出了一大堆好处，例如“无论你驻守在世界什么地方，都会感到和家里一样的舒适，剧院、图书馆、学校和幼儿园一样都不少”，等等。总之，就是要让你感觉在美国当兵，与从事其他行业完全一样，甚至更胜一筹。

我想这就是美国的“雇佣兵”制度与中国的“义务兵”制度在征兵方式上的不同吧。在这里，双方真的像签合同的雇主与雇员，彼此试探、权衡，最后签字生效。

魔鬼般的“战斗训练”

我倒想听听美国自己是怎么定位海军的。训练营地的老师说：“请注意，我们海军不光是打仗，更是维护世界和平，完成救死扶伤的任务！换句话说，美国海军秉承的理念是，只要看到老百姓遇到灾难，不管他来自哪个国家，都要出手救助；反之，如果遇到海盗，则一定坚决打击。”

本来我对老美吹嘘自己的海军有点不屑一顾，但听老师这么一说，加上后来自己在基地真的遇上一个被美国航母救助的越南大厨，才知道此话不假。

美国海军舰只的吨位，比排在其后的17国海军舰只吨位的总和还要大。自从2008年“小鹰”号退役之后，现役的11艘航母就全部是核动力多用途航母了。

新兵训练营的最后一项是Battle Station，翻译成中文，叫做“战斗训练”，即在24小时内完成7项残酷的任务，不能睡觉，不能掉队，更不能“偷工减料”。

教官时常对大家进行恐吓和提醒，告诉我们所谓的Battle Station有多么的“魔鬼”，以往的淘汰率在15%，很多新兵都是在最后关头掉链子，被送回到营地从第三周开始重新训练。在新兵营里待的最长时间的人的纪录是一年零三个月。天！在这个鬼地方待那么长时间，还不如去监狱。

原则上，训练营里没有人可以提出离开，否则按逃兵论处。所以有人想出了各种“自残”的办法，比如弄折自己的手指，但就算你闹自杀，一旦被救活，还要继续待在这儿。

但对不合格的新兵，多数会以身体原因在档案上记录并被请出部队。除非这人罪大恶极，才会以不荣誉退伍的身份被开除。一般情况下，海军会给孩子们回到社会重新做人的机会。如果碰上恶性打架的主儿，不一定会被赶走：很可能会经过军事法庭审判后蹲监狱，刑满释放了还要继续服兵役。

“礼拜”上的哭声一片

Battle Station总算结束。被高压折磨得不成人形的我们，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负面情绪，“上面”当然会有所察觉。于是，在每周日例行举行的“礼拜”里，主教进行了一次极富感染性和煽动性的讲道，大意是赞扬我们是最优秀的海军，是在神的庇护下最好的孩子，度过了这段最艰难的时刻，必将迎来伟大的胜利。

伴着神圣而轻柔的《圣经》音乐，许多人手中紧握着家人的信以及女友、老婆的照片，哭成一片。原本并不信仰基督教的我，在那种气氛的感染下，也和大家一样跪倒在地，尽情痛哭。

为什么会这样？可能是想家，想念老婆和女儿，也可能想起了被体罚和羞辱的一幕幕，甚至可能什么都不想，只是一种纯粹的发泄。管他呢，哭过之后，我真的感觉好多了。

（摘编自《环球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