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山与瀑布原始森林中的翡翠帝国

徐斌

作为中国西部火山最密集的集中地，高黎贡山腹地分布着大大小小90多座形似铁锅的新生代火山，壮观罕见；

高黎贡山原始森林中生存着4600多种珍稀植物和众多珍稀动物，尽管猎人这种古老职业已退出历史舞台，但他们的传说依旧在草木间流传；

高黎贡山盛产“玉中之王”——翡翠。在赌石者眼中，山里遍地是黄金，可能一夜暴富，也可能数亿元瞬间化为乌有。

在高黎贡山风雪垭口旁，有一泊神奇的冰蚀湖，那是听命河的源头，所以又称作听命湖。在湖泊边，人们只能轻声细语交流，如果声音太大，顷刻间就会乌云翻滚，风雨交加，冰雹忽至……

其实，这仅仅只是高黎贡山神奇景致风物的缩影而已。在僳僳族、独龙族等祖居高黎贡山的民族传说里，这里的火山群是神龙的化身；这里的原始森林是神灵的恩赐。森林可以为人们提供食物与衣物，还盛产足以让人一夜暴富的“玉中之王”——翡翠……

火山群与瀑布群 “好个腾越州，十山九无头”

高黎贡山或许是中国西部火山最密集的集中地。在高黎贡山腹地，分布着大大小小90多座新生代火山。“好个腾越州，十山九无头”，当地民谣形象地描述了火山群的壮丽奇观。

在僳僳族、独龙族等祖居高黎贡山的民族传说里，火山群是神龙的化身——远古时期的高黎贡山天寒地冻，一位善良的老人用七天七夜的泪水感动了上天，神明化身一条神龙，为一方水土带来热泉与温暖。从此高黎贡山牛羊肥壮，五谷丰登。

从地理学上看，高黎贡山位于阿尔卑斯山和喜马拉雅山构造带，处于印度板块和欧亚板块急剧聚敛的结合线上——所以，当地流传的山歌唱道：“砍柴上了山，一只脚踩着印度，一只脚踩着欧洲”，说的就是这里独特的地貌和地理位置。而火山的地热也造就了高黎贡山庞大的温泉群。在高黎贡山保护区内外，分布着数百眼温泉，仅腾冲县境内就有80多处。

除了火山，高黎贡山另一个庞大的风景就是瀑布群。作为怒江和伊洛瓦底江的分水岭，有80多条河流从这条山脉中发源。由于山脉中的地形落差大，河流上便形成了许多瀑布与叠水群，如阴阳谷三级瀑、美人瀑、高脚岩瀑布群、大坝河口瀑布……

星罗棋布的瀑布中，最为著名的是叠水河瀑布。发源于腾冲东北部大盈江的叠水河瀑布属于伊洛瓦底江水系——瀑布四周是悬崖峭壁，大盈江水流经此处，从30多米的高岩上跌落，世间罕见，当地人士多用“龙洞垂帘”、“久雨不停”来形容它的壮观。公元1639年4月16日，徐霞客游历这里后记载说：“其水从左峡中透空平坠而下；崖深十余丈，三面环壁……盖中如帘，左如布，右如柱，势极雄壮……”

动物与猎人古老森林的传说

高黎贡山的森林是世界上仅有的景致。从地理学上来看，整条山脉跨越5个纬度带，是地球上唯一同时拥有大片热带森林和温带森林的地区。

高黎贡山山顶终年云雾缭绕、寒气逼人，山腰是夏无酷暑、冬无严寒的温带气候，山脚的怒江河谷却又是一年四季烈日炎炎的热带火炉。奇特的环境，也让这条山脉成为了世界上极其稀有的生物多样性突出地区。

在高黎贡山自然保护区内，已有记载的高等植物多达4600多种，其种类占全国高等植物种类的17%，更有500多种高等植物为高黎贡山特有的珍稀种类。史料记载，19世纪高黎贡山的植物曾经丰富了欧洲皇室的后花园——当时战乱饥馑的中国还没有植物学家这个行当，而欧洲的科学家已经飞奔至此，开始采集各类奇花异草了。这片森林也是动物的天堂，被誉为“哺乳动物祖先分化”的发源地，山中生活着与大熊猫和滇金丝猴享有同样声誉的羚牛，还有长臂猿、懒猴、云豹、金猫、灵猫等。

山脉在哺育了野生动物与珍稀植物的同时，莽莽的原始森林也养育了包括独龙族、怒族、傈僳族在内的众多少数民族。在古老的时光里，这里的每一个男人都是猎人，他们用最原始的方式获得最基本的生存资源。尽管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猎人作为最古老的职业之一已经退出了历史舞台，但是那关于这一古老职业的传说，至今依然在高黎贡山的每一片树叶间流传。

据《贡山县志》记载，千百年来，高黎贡山的原住民一直遵循着狩猎的习惯，野猪、野牛、熊、山驴、马鹿、麂子、岩羊、羚羊、獐子、狐狸、猴子、虎、豹等都是猎物。猎人需要拥有充沛的体能、顽强的意志和绝对过硬的野外生存能力。真正的猎人出门，往往只带一张塑料布、两个打火机、一把砍刀、一支电筒、一张弓弩、一块压缩饼干——所有的东西加起来不会超过5公斤，却可以在丛林里生活半个月而毫无问题。

猎狗是猎人必不可少的伙伴。有一种说法是，没有好猎狗的猎人肯定不是好猎人。一只好的猎狗必须具备以下几个特征：土狗、胸大、腰细、身子短（60厘米左右最好）。这样的狗体力好，身体灵活，可以一口气跑几座山，猎物一旦被它们发现几乎难以逃脱。在许多猎人眼中，猎狗甚至比家人都重要；猎狗往往吃得比自己还好，打到猎物后，第一口食物一般都是喂给猎狗的——但不能把肺、肝和小肠给它们。迷信的说法是，猎狗吃了这些东西就不再去找猎物了。

最神的还有关于弓箭的传说。草乌是制造毒箭必不可少的毒剂，在武侠小说里，这种开着紫色花朵的毒草一直被封为“八大毒药”之一，而这也是当地猎人们制作毒箭的必备品。猎人会用石头压出草乌头毒液，再将其均匀地涂抹在10多厘米长的竹箭头上。野牛皮制成的箭套里，一般都要放两个竹筒，将黑色的毒箭和白色的普通箭分开放置，猎人们肯定不会把黑箭和白箭搞混，因为这样的错误是致命的，它可以轻而易举地夺走你的性命，就算比人类强壮数倍的黑熊也一样倒毙在深山里……

藤编与腾宣翡翠帝国的赌石者

高黎贡山的原始森林中，盛产一种质地坚韧、身条极长的藤条。自古以来，藤条都被当地人作为很好的生活用具乃至战争装备。当地史料记载，往昔边境的明光、界头、古永一带的许多道路逢江遇河之处，均沿用藤条牵引编制出的藤桥，藤桥坚固异常，风雨飘摇而历久不朽。《三国志》中那著名的“藤甲军”，也因为装备由藤条编出的战甲得名——书中记载，用这种藤条编织的战衣，经油浸泡数月后再晒干，可“渡江不沉，经水不湿，刀箭皆不能入”。

也许是因为藤条被高黎贡山人大量采用的原因，连山下一座小城也被以“藤”命名——腾冲古称“藤越”、“藤冲”、“藤川”，这个“藤”字直到明末清初才雅化并规范为“腾”。藤编如今依旧是当地最具特色的工艺品：所产器具除传统的椅、几、桌等大宗产品外，还有筐、篮、盒、箱以及花架、书架乃至全套客厅、书房家具，玲珑剔透，古雅而不乏时代新意。

腾宣是高黎贡山的另一个特产。宣纸历来是书画家们的爱物，顾名思义，宣纸以安徽宣城出品的为正宗，但就产品的色感、质地、吸水性能等内在品质而言，高黎贡山下腾冲城所产的宣纸也不失为上好的书画用纸，广受书画界的推崇。1941年底，徐悲鸿从东南亚取道高黎贡山归国之时，曾特意买了三驮腾宣带回，并称赞说：“腾宣不仅有头宣（宣城纸）种种长处，而且还有一个头宣所没有的好处，其纸料特殊作画后别人无法偷揭……”

高黎贡山中最著名的特产，当属有“玉中之王”之称的腾越翡翠。高黎贡山人最先发现了翡翠的商业价值，并首开翡翠加工先河，至今已有近600年的加工历史，而作为东南亚重要的翡翠加工贸易集散地，高黎贡山也被赋予“翡翠帝国”之称。仅以腾冲为例，就诞生了不计其数源于翡翠的传奇，走出了张宝廷、寸尊福等几位蜚声海内外的翡翠大王；翡翠也在高黎贡山中形成了一个特殊的职业：赌石者。在赌石者们眼中，山里遍地是石头，也遍地是黄金。一念之间决定输赢：或者一夜暴富，或者数亿元瞬间化为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