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中国从哪里开始？

杨勇

刚刚暖和了几天，邻居老王就开始在园子里忙活开了，垒坎、松土、收集扎篱笆用的树枝，还不知从哪儿捡了个人家丢掉的小浴缸放在田头，说是以后存水浇地用。“清明前后点瓜种豆，您这还差一个多月呢，思想觉悟也太高了点吧？”“嗨，闲着也是闲着，看着这园子心里和手里都痒啊。”

老王是一名退休工人，也是我们小区“都市菜园”的开拓者之一。小区地处京城西五环外，与交通干线只隔一条宽百米长三公里的绿化带。因为地处偏僻，当年市政园林种下稀稀拉拉的一片杨树苗后就撒手而去，任由荒烟蔓草，零露瀼瀼。有一年冬季天干物燥，火光红透了半边天，险酿成灾。老王和几位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妈们，看着地荒着可惜，加上生活比较清闲，就干脆开荒种起菜来。其他居民见此情景也纷纷效仿，以致“都市农夫”越来越多。每家少则十几平米，多则几十平米，一畦畦平得齐整的土地上种满了五花八门的蔬菜。季节一到，韭菜、大葱、豆角、黄瓜、辣椒、茄子、西红柿、白菜，收获颇多，蔚为大观，邻里间互通有无，自给自足。夏夜，拉着媳妇的手，漫步于田园之间，体验世外桃源的悠然自得，别有一番风味。然而我却渐渐感到不安，没有蝉鸣，没有蛙声，草丛中一只蚂蚱都没有，绿叶成荫之中夺命妖魔扭动着漆黑的魅影……

这是一块“毒地”！八宝山地区出产红土、耐火土、矸石、青灰、白土、马牙石、沙石、板石等传统建筑材料，我上小学时，这里是某水泥厂的取土坑，几十米深的坑底积雨成湖，夏天可以捞蝌蚪，冬天可以溜冰车。我上中学时，这里变成了城市生活垃圾和建筑垃圾的填埋场，恶臭熏天，路人掩鼻。我工作之后，京城房价飙升，水泥厂摇身一变成了房地产上市公司，一座座楼房在垃圾坑上拔地而起，加上五环路的修建，更多的建筑垃圾被粉碎回填于此。垃圾分解过程中产生的氨氮、重金属、有毒有机化合物和病原体浸透了这里的土壤，五环路上机动车排出的尾气污染着这里的空气，老王他们为了省事一直用小区绿化用水浇地，但那水是中水，如此环境下种出来的蔬菜很难保证其安全。媳妇不停向我使眼色，我假装不知，坚持说完了自己的疑虑，夜色中邻居老王拿锄头的手有些颤抖。隔了一会儿，他嗫喏道“也许你说得有理，但你怎么知道菜市场卖的不是一样的东西，至少我亲手种的没有打过农药。”

老王的话问住了我，令我无法回答。春节前，厚重的雾霾污染带在1/3的国土上空久久挥之不去，京城PM2.5值一度逼近1000。春节中，“蔬菜之乡”山东潍坊的地下排污事件震惊全国，真相尚待进一步调查。春节后，环保部以涉密为由拒绝公开土壤污染信息，费时5年耗资10亿元的全国首次土壤污染状况调查难道真的见不得人？空气、水和土壤的污染不仅会对公众健康造成直接伤害，还能通过农作物的富集效应进一步积累，并随着食物链的延长不断放大，最终对人体健康造成间接损害。“天不蓝，水不清，土不净”不是美丽中国，农产品质量安全因环境污染而饱受质疑不是全面小康。

建设美丽中国、应从生态修复开始，从空气、水和土壤净化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