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河北沧州市名人植物园园区内的沧州名人堂,陈列着从西周时期至现代的百余位沧州籍历史名人的资料,距今最古老的有西周政治家尹吉甫,年代距今最近的是“世界现代马戏之父”孙福有。名人堂的负责人车秋轶说,入选进入名人堂的历史名人有选择条件,必须是以正面的宣传为基础。他举例说,明代宦官魏忠贤、清代宦官李莲英作为沧州人虽名扬国内,但其生平为世人所不齿,因此未能进入堂内。
史料显示,魏忠贤,河北肃宁县人,明末大宦官,因其自称“九千岁”,排除异己,专断国政,以致人们“只知有忠贤,而不知有皇上”;李莲英,直隶河间府人,慈禧太后宠爱的太监,亦被人称“九千岁”,是清末最有权势的宦官。历史上的二人将中国“宦官专权”这一奇特现象发挥到了极致。
作为甄选名人堂入选名人的主要文化单位,沧州市广电新局负责人王玉芳表示,不会回避魏忠贤、李莲英作为沧州历史名人的客观事实,二人能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也说明其有不凡之处,其所作所为更应让后世之人引以为鉴。在甄选名人堂沧州历史人物的工作中,并没有意识形态上的偏见。
沧州名人堂拒绝李莲英、魏忠贤,有人拍手叫好,称值得称颂,因如此行为符合主流价值观;亦有人反对,李、魏既然是沧州名人,名人堂就不该拒绝,而应正视历史,将二人真实地记录下来。
观点交锋
正方
1. 魏忠贤、李莲英缺席“名人堂”是常识的回归
名人堂不收录奸佞、阉臣,原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只是由于这两年公众看惯了西门庆故居、秦桧坐像,使得魏、李的“缺席”反倒成了新闻,甚至还有人留言:“名人不一定都是好人,奸人、歹人、恶人也该进名人堂。”这令我们不得不反思当下中国社会扭曲的“名人观”,以及其背后严重的价值坐标紊乱问题。
诚然,从字面意义上理解,只要是在一定范围内拥有较高知晓度的人,无论这名是好是坏、是香是臭都可算作名人。但需要指出的是,作为肩负着文化传承、人物纪念等职责的名人堂、纪念馆,其陈列供奉的理应是人品高尚、成就斐然、为社会做出过突出贡献的“正面名人”。譬如大名鼎鼎的法国先贤祠,安葬的便是“对法兰西做出非凡贡献”的先贤大哲。
遗憾的是,一段时间以来,这种约定俗成的“纪念惯例”却在经济利益、官员政绩,以及种种经过包装的“正当理由”的挟持下遭扭曲、被异化,以至于潘金莲、西门庆、秦桧等“丑角”纷纷登堂入庙,各种故居、纪念馆更是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一些地方甚至为争夺这些人的“籍贯归属”而吵得不可开交。若是顺着这一逻辑,作为名扬国内的历史名人,魏忠贤、李莲英理应被摆进沧州名人堂,甚至成为沧州城市营销的“形象大使”。
令人庆幸的是,沧州名人堂偏偏逆“时尚”而动,这与其说是故作清高,毋宁说是一种对历史的敬畏,对底线的坚守,对是非常识的回归。
一个民族如何对待自己的历史,如何评价历史上的各种人物,不仅关乎过去,更影响未来。中国人历来重视历史定位,讲究盖棺定论。可惜的是,由于缺乏固定的价值评判体系,历史人物的是非善恶常常是左摇右摆、随朝而定的。特别是近百年来,在“重写历史”、“史学革命”的大旗下,“翻案风”盛行,原本的白脸奸臣成了和平使者、盗匪强梁成了革命先烈的事例比比皆是。难怪知名时评人梁文道要感叹:“春秋既亡,贼子何惧?”
从这个意义上讲,魏忠贤、李莲英缺席名人堂无疑再一次促发我们思考:如何构建属于国人的稳定的历史是非观,以便公众能够见贤思齐?否则,“与恶人居,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岂不与文明前行的脚步背道而驰?(王垚烽,中国青年网)
2.不是所有的历史文化都可以拿来搏人眼球
坦白讲,历史人物的是是非非,只是在历史发展过程中慢慢形成的。诸如“霍元甲到底有没有打败外国人”之类的问题,到现在仍然有待讨论。至于所谓的负面人物,也仅仅是相对而言。但是,明代宦官魏忠贤、清代宦官李莲英,至少在现在这样一个评判标准和历史结论下,不符合“先贤”的标准。而假如将此二人选入“名人堂”,招来非议事小,造成社会的负面影响事大。
文化产业,需要发展;文化旅游,需要兴盛。但是,不是所有的历史文化都可以拿来搏人眼球。营销必须有取舍,消费必须有原则。一座城市不能“靠”这“靠”那,更不能让所有的历史文化名人泥沙俱下,进行文化乱炖。文化的复兴,毕竟还需要肩负起传递正能量的作用。(王传涛,中国网)
反方
只有正视历史,才能谈及文化自信
对文化而言,只有正视历史,才能谈及文化自信,一味地发挥遮丑文化的优势,不断地粉饰历史,对丑闻一概不提,对好事大加赞扬,无疑是对历史的选择性记忆,也是文化的不自信的写照。如果一个地方的名人堂,尽是好人,难免给人“失真”之感,若其中有些奸恶之徒,反而更显真实。
对于正视历史,直面现实,很容易让人想起杭州西湖的岳王庙,在岳王庙里,不仅有岳飞雕像,更有秦桧夫妻的铁人像,人们在敬慕英雄岳飞之时,也可以去看一看跪着的秦桧夫妻,甚至还可以吐吐口水。换言之,在岳王庙里,不仅有正面典型——岳飞,也有负面典型——秦桧夫妻,这是一种直面历史的态度,值得各种名人堂、景区学习效仿。
如此审视,沧州名人堂拒绝李莲英、魏忠贤,无疑是一种决策失误,你可以有技巧地处理,却无法抹掉历史。可以说,“拒绝魏忠贤、李莲英”的做法,便是一种遮羞心理、遮丑文化,与之前各地竖起的“遮羞墙”如出一辙,都是一种只注重面子而不注重里子的写照。(杨燕明,华声在线)
编辑提点:沧州名人堂该不该拒绝李莲英和魏忠贤这两个大大有名的同乡?不论什么观点,都必须弄清楚两个问题。一、名人堂的定位是什么?二、入选的目的是什么?从定位来讲,法国有先贤祠,既然有个“贤”字,顾名思义,入选的名人都是有正面评价的历史人物。如果名人堂的定位是先贤祠,那么拒绝李莲英和魏忠贤就顺理成章。如果名人堂的定位仅仅是名人博物馆,那么是否拒绝这二位就大可商榷。就像八路军办事处旧址是爱国主义教育基地,而伪皇宫、渣滓洞也是爱国主义教育基地,不过一个是正面榜样,一个是反面教材;全国各地的岳飞庙都有秦桧、王氏、万俟卨的塑像,不过是跪在那里,任人唾骂。这就带出第二个问题,入选为什么?如果是让人们铭记历史,那么美与丑都应该呈现;如果是为了眼球经济,是为了将历史的耻辱柱变成今天的摇钱树,那么名人堂拒绝谁接纳谁都不足称道。从所选素材和以上分析,我们可以学习到立论和驳论的立意与思考方法。“名人堂该不该拒绝李莲英和魏忠贤”如果是一个论辩性作文题目,那么不论是立论还是驳论,首先要做两件事:第一是“正名”,什么是“名人堂”,怎么评价历史人物;什么叫“拒绝”,拒绝与遗忘、拒绝与遮掩的区别。第二是追问,追问事件的前提、自己立论的前提和反方论点的前提。名人堂的选择、各方观点的争议,是在历史观的层面还是在现实利益的层面?历史和现实的关系又是怎样的,是如何相互影响的?把这些思考清楚了再说话,就有深度、有分量、有说服力;绕开或看不到这些问题而直接立论或驳论,就像没有地基的楼、没有根系的树、没有标靶的箭,不能称其为文章。(宏斌)
编辑/华放 宏斌